季二伯尴尬的笑了笑，将方才的异样给掩盖下去。他摆摆手：“不急，你们先叫三弟吃饱了再说也成。”
乡下人家还是有几分信这些个的。季长歌却不信，人死了就是死了，她虽然得了机遇，可不代表着三房夫妻也能这样。她祭拜，不过是叫几个孩子心里舒服些，也给自己点念想罢了。
季长歌于是说道：“不必了，有话当着我阿爹阿娘的面儿说，不然我们家可没长辈，二伯待会儿可别像大伯一样，觉得我一个丫头片子瞎做主了。”
“怎么会……”季二伯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本来打算先说几句好话，让季长歌觉得他们还是一家人，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就妥当了。可谁料到这丫头还真是油盐不进，戳着人心窝子来讲话的。饶是他见识再广，也不知晓该是如何开口了。
依着如今三房对他们的态度，那能答应给银子才是有鬼了！
季二伯在犹豫如何开口，季大伯却是懒得动那样的歪心思，他直言道：“小元要成亲了，你们拿点银子出来给他。”
果然是这回事儿！
季长歌早有预料，“哦？这么说来，二伯也是答应给银子了？二房给了多少？当初我也是说过的，二伯给多少，咱们三房一定不会少了一个子儿！”
正是因着有她这句话，季大伯他们才敢动这个心思呢！
季大伯心里喜滋滋的，伸出一根手指来，“这个数儿！你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二伯给多少，你就给多少，可别想着反悔了！你若是说话不算话，咱们一整个季家村的可都瞧着呢！”
季二伯在一旁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恼怒季大伯开口太过直接了些，合着这是在表明，他们二房是和大房一伙儿的了？
季长歌了然一笑，“我道是二伯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半天不说正事儿，光是攀扯交情了，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她横眼一扫，季大伯满脸得色，俨然是吃准了她不会出尔反尔，“二房的银子已经给了？”
因着怕季长歌不答应，二房早有准备。今晨从二伯娘那里拿银子的时候，季二伯还落了埋怨，说他若是不能将这银子完完整整地拿回来，到时候铁定有他好瞧的！
原先说是五十两的，但季二伯想着，反正三房有银子，不如就拿出一百两来。到时他给大房八十两，自己还能净赚二十两。
季二伯已经将银子给交到季大伯的手中了，是银票来的。季大伯将银票给掏出来，特意在季长歌跟前甩了甩，“可瞧清楚了，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二房可不像你们三房那样小气，自个儿发了就开始嫌弃家里的穷亲戚！”
季二伯瞥了满脸得意的季大伯一眼，“没有的事，长歌的性子我清楚，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老大你别胡说！”
似乎是怕季长歌将二房归类为大房的盟友，季二伯连忙解释道：“你也晓得大房的家底……要是咱们不帮忙出了这笔银子，回头还不是得找到老太太那儿去？你阿奶年纪大了，本来也没什么银子，如今留下的体己她平日里吃些好的也就没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分家不分心，各自帮一点儿，也算是全了个心意。”
“二伯不是说镇上过活不容易，这一百两咱们作坊起码得做个一两年才能攒下来，二伯一出手就是一百两，还说这是一点儿心意呢”季长宁意味深长道。
可别是设了什么陷阱，想要他们跳进去吧！
连季长宁都能想到的事情，季长歌又怎么会想不到？
大房二房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这回叫二房心甘情愿地拿出一百两来给季元办婚事，这不是糊弄人呢么？
☆、第104章周旋
季长歌笃定，就算是二房如今家里堆了金山银山，依着她二伯和二伯娘的性子，也决计不会叫大房讨了这个便宜。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她可是清楚的。
“你们自个儿吝啬，还不准别人大方了是吧？”季大伯将那张银票甩得“叭叭”响，“银票都在我手上了，还能有假的？”
“就是，你们不想给银子，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季老太太趁机威胁道。
季长歌扫了季二伯一眼，此时季二伯就不说话了。他想要三房拿出银子来，却又不愿做这个坏人，有人能替他开口自然最好不过。
“银子……我们当然会给。”季长歌说道。
她话音一落，季长宁就叫了一声“大姐”，神色焦急。
季长乐也揪着她的衣袖，咬着嘴唇满脸不情愿地摇头：“大姐，我不想给。”
唯独季长安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不过为了保证这笔银子确确实实是用在了季元的身上，咱们得将族长给请来。二伯知晓的，咱们挣几个银子不容易，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找族长做个公证，到时候花了多少，余下多少，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个数。这余下的银子，我也不要了，总归二百两银子也不可能花完，就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替我阿爹阿娘全了个心意罢了。”
众人皆是一愣，没有想到季长歌竟然会提出这样的主意来。
季长安的神色一松，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样好，背弃诺言要不得，但是如果平白让大房二房得了便宜，饶是他脑袋不大灵光，也晓得这是不应该的。
季长歌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二伯说，这样成不成？”
季二伯心里打了个突，“咱们家的事情，又怎么好去麻烦了族长？族长年纪大了，到时候过来吃酒就成。长歌，你放心就好，有二伯在，我保管这笔银子一定是用在小元身上。你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二伯吗？”
“我倒不是信不过谁。”季长歌目光轻慢，嘴上说的是一样，神色却分明又是说明了别的意思。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杏眼中盈满了嘲讽，“我啊，是个沽名钓誉的人，二伯你可别笑话我！咱们二房三房帮着元哥成亲，这是一件好事儿，我巴不得全族的人都晓得。咱们偷偷摸摸将银子掏出来了，得到了什么？”
不待别人开口，她又说道：“可别说什么一家人的情分之类的话，二伯你是晓得的，我和大房没什么情分。我帮元哥，是因为我之前放下话来了，何况二伯都能这样大仁大义，我总不好落后了不是？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是个贪心的，想要这好事也传千里。最好传到镇上去，到时候我大哥考了功名，也好说话，是吧二伯？”
“嗤，就那傻子也能……”
季大伯话还没说完，就被季二伯拍了一巴掌。
这季长歌，果真不是个好对付的！
找了族长，银子一旦到了族长的手中，那要拿出来，可就不容易了。若说族长和里正一样是个能收买的，那倒还好说。可偏偏一族之长，那都是德行十分得体的人，断然不会因为小小的利益，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小丫头倒是机灵，分明看穿了他和大房的算计，却也不在明面上拒绝，免得落了不是。想来她也是晓得，他是和大房一起算计三房了。
总归不是自己的儿子成亲，季二伯见季长歌不好对付，心里就生出了退意来。
只要这时候收手，他再从老大手里将那一百两给拿回来，虽说不能得到原本说好的二十两，那可也没有损失不是？
若是再纠缠下去，依着季长歌这机灵劲儿，说不准这一百两，还当真得平白赔进去。
要是季元是个出息了，一百两虽多，但当做买个人情，却也不是不可。可谁叫大房都是些好吃懒做的，他这一百两出去了，那可就真拿不回来了。
不过是眨眼之间，季二伯已经想清楚这其中的厉害。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手掌，“你这小丫头，和你阿爹一样聪明。族长年纪大了，咱们也不好去打扰了他的清静。这事儿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瞧瞧还有没有别的好办法。”
季二伯能放得下那二十两，季大伯却是不愿放弃八十两。
那可是整整八十两，取出五十两给小元成亲，那也得有三十两余下来的。三十两……
三十两都能造三间再好不过的房子了！
他这一整年种田，顶破了天那也是能得个二两银子，若是从季长歌手上拿到了银子，那就可以少努力个十五年！
季大伯自然不愿意回去，他眯着眼，“你就是不想给银子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还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么给银子，要么……”他冷笑了两声，目光中满是不怀好意，“卖了你们一家，正好给我小元凑一百两成亲了！”
不过是几个孩子罢了，还真当他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了！
南风原本还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看着季大伯作，结果季大伯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猛地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季大伯，“你说什么？”
菜刀还在泛着寒光，这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了。
季大伯心里害怕，却偏是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来，“我，我就卖了他们怎么了？你个外乡人管得着么！我是他们大伯，他们阿爹阿娘没了，就该是听我的话！如今他们挣了银子，倒是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想过我没有，想过他们阿奶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