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歌没有再说下去，虚叹了一声，说到底，比起末世的惨淡来，现在已经是很幸福的了。起码还能吃饱穿暖，末世那会儿，颠沛流离，天灾人祸，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是要熬不下去了。
正惆怅，雅间的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了马老爷的声音，“季姑娘。”
“进来。”季长歌将自己刚才就一直放在脚边的布包拿起来，放到桌面上。她将布包一层一层得打开，露出里面被包得完好的酸菜来。
马老爷一踏进门内，就闻到了一股让人口舌生津的酸味。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桌面的东西上，那上面放着两份萝卜，一酱黄，一米白，都切成了条状。酸味就是从这两份萝卜上传来的。
“这是……”
“马老爷，咱俩明人不说暗话。这是我这两日研究出来的新鲜玩意儿，是独一份儿的好吃。您要不尝尝？”季长歌让出一个位置来。
马老爷沉思了片刻，没有再犹豫，大步走了过去。酱萝卜颜色要比腌萝卜要深一些，他先尝的就是酱萝卜。
季长歌今日带到这里来的酱萝卜，多是带皮的。萝卜皮生脆，酱汁咸香，配上一股浓郁得叫人沉醉的酸味，还有剁碎小辣椒的辣味，不光是爽口，还带上了别有风味的酸辣。
腌萝卜口感层次比不得酱萝卜，但胜在更清淡，完全将萝卜的丰沛多汁给展现出来。
各自尝了一块，马老爷脸色凝重起来。他坐在季长歌的对面，将筷子放下，“季姑娘这回，打算怎么谈生意？”
主动找上门来，必然是有了十分的把握。要是换作别人，指不定是害怕被坑了，偏偏她就不怕！
还很淡定呢！
看着半点都不像是什么农家小丫头！
季长歌抱着双手，满脸闲适，“马老爷想怎么谈？我这萝卜不单是可以干吃，还可以当下酒菜。就算吉祥酒馆不做这道菜，对外当做白粥配菜来卖，也是不错的选择。马老爷知道，从我季长歌手里出来的东西，那都是顶顶好，再找不着第二份的！”
除非有人是和她一样，从后世过来的。不然再怎么复制，这味道都不可能纯正！
“自然，马老爷和我原先就有过交易，我也不会趁机抬价。方子我是不打算卖了，但马老爷绝对是我唯一的客户，马老爷觉得如何？”季长歌抛出诱饵。
唯一的客户，也就是说整个天下，她都只给马老爷供货，别人就算是开出更高的价格，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松动。
季长歌的话，还是可信的。
马老爷认为自己是个看人准的，季长歌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既然说了不会卖给别人，那就一定不会食言而肥。
“价钱上……马老爷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自然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当季的蔬菜倒不是很贵，全讲究一个手艺和新鲜。马老爷认为，二十五文一斤怎么样？”季长歌开出一个合理的价格。
说实话，她从集市上买来的菜，全都是几文十几文一大堆的，加上醋和一些其他调料以及人工，二十五文一斤是比较优惠的价格了。
“我给你们五十文。”马老爷斟酌了片刻，“但是你要说到做到，如果我发现你把东西卖给别人，那……”
余下的话，马老爷没有说，但季长歌已经意会。
她没有任何犹豫，“既然马老爷这么爽快，不如我们签个合同？”
“合同”是个新词儿，不过马老爷估摸着，这大概就是契约的意思了。
“季姑娘爽快！”
马老爷点点头，让福掌柜去拟定了契约，季长歌看过之后表示没问题，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感谢现代教育，尽管学的是简体字，但似乎种花家的总能轻易将繁体字转化成简体字。而她正好会写自己名字的繁体字，字还写得不错。
契约一式两份，约定了酸菜的价格以及双方的一些权利义务。马老爷并没有欺负季长歌的意思，俩人是平等的。
“第一批货什么时候能来？冬天快来了，要是能趁着入冬前先把酸菜给推出去，以后的销路就不用愁了。”马老爷考虑得很是周到。
季长歌只给他尝了腌萝卜和酱萝卜，酸菜还没做出来。前二者都是极容易做成的，最多需要三天。
只是有一个问题比较棘手……
“供货不成问题，只是我需要先去买坛子。马老爷可知道，这鞍马镇上，哪里的坛子做得最好？”
要把生意长久地做下去，那使用的坛子自然是要上好的。腌萝卜的酱汁是可以循环利用的，而且用得越久，味道就越是香醇。季长歌并不想为了省钱，而让食物只能发挥出七八分的口感。
这是对食物的不尊重就，明天早上七点多就要出发去车站了，一天都会在路上不停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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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平流言
马老爷在镇上算是一个不小的人物了，对于这些小事，他就算不清楚，福掌柜却是心中有数的。
考虑到季长歌几个姑娘家去买大批坛子不大方便，马老爷特意指派了福掌柜一同去，还让吉祥酒馆和吉祥点心铺的马车都跟着，帮季长歌把东西给运回去。
有福掌柜在，季长歌根本不用亲自开口说话，就已经买下了足量的坛子。
二十五个坛子，两辆车是放不下的，卖坛子的看她买的多，也答应帮忙送货，倒是解决了一大难题。
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到了城门前，但因着要把坛子先送回去，李荷花却是不能去逛街了。
季长歌就和李荷花说，等过几天来镇上，她一定约上李荷花一起，到时她们在一同去逛逛。
李荷花坐在了马车里，闻言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这些话干啥？啥时候逛不成？咱们得先将要紧的事儿给办了，我分得清轻重！”
一下子买下二十五个坛子，那得要做多少萝卜啊？她一天要收长歌二十文钱，可不能让长歌亏本儿了。
不过话说回来，一斤萝卜五十文钱，长歌买了二十五个坛子，那送一回货，得是多少银子啊？
李荷花暗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没能算出来。
三辆大马车回村儿，那铁定是引人注目得很了。季长歌坦坦荡荡，季长宁却心有顾虑。
她悄悄和季长歌说：“咱们阵仗这么大，要是让阿奶他们知道了，那咱们咋办？”
之前一直藏着掖着家里有银子的事儿，把季老太太和季大伯给糊弄走了。这回可不能再糊弄了，阿奶和大伯肯定是要过来闹的。
季长宁还是有些怕季家的人。
“对啊长歌，要是你阿奶再过来闹，那可咋办？”李荷花也面露担忧。
季老太太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要是让她知道季长歌之前还糊弄了她，那这事儿肯定是不能善了了。到时候闹腾起来了，三房又只有几个孩子在，那，那不是吃大亏了么？
“能瞒多久呢？难道要一辈子都偷偷摸摸的吗？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过是凭本事挣钱罢了。到时候他们来了，我自然有法子让他们无功而返。”季长歌却是胸有成竹。
她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准备自己的生意，那自然是不怕大房的人再来闹腾的。
谁怂谁就是孙子！
之前是为了对付常氏，才不得不示弱。这回她们心无顾虑，还有什么好怕的？她还怕大房的人不来呢！
“长歌……”李荷花顿了顿，就当季长歌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时，她忽然朝着季长歌身上扑去，大叫道：“你简直太厉害啦！”
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长歌小小年纪，倒是和她完全不同！阿娘说得对，她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以后得好好跟长歌学习才对！
季长歌淡笑，摇了摇头，“待会儿你回家，可记得把你阿娘给请过来，我有事想和她说。”
看马老爷的仗势，她的萝卜应该不只是在鞍马镇内售卖的。敢给她定下五十文的高价，马老爷聪明的话，应该是会定一个更高的价。物以稀为贵，然后销往别的地方，赚取更高利润。
不过萝卜的保鲜时间并不久，除非是用坛子装着，不然的话，腌萝卜和酱萝卜都是很快就会变质了的。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季长歌家门前。后头远远近近地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毕竟季家村算起来并不是什么繁华有钱的村庄，一下子出现了三辆马车，那是前所未有的。
见到马车在季长歌家的旧房子前停下，有人开始往里搬运一口一口的坛子，不少村民都忍不住凑上前来。
季长歌站在门前，盈盈而立。李荷花回家去了，季长乐从里面跑出去，被季长歌打发去找季大山了。南风和季长安都在，帮忙着将坛子给搬进去。
“秀才大妞，干嘛呀这是？这些坛子，都是你买的？这是要干嘛？你咋来的这么多银子？”一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妇人扯着嗓门问道。
季长歌认出来，她得管这人叫三伯娘的。这也是个好事者，亚于常氏。
说来常氏最近在村里走动得没之前那么勤快，倒是这位三伯娘的春风得意之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