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书兴手上拿着剑,冷着脸看大夫为祁子澜诊断。
“没事,王爷身子是半点事情都没有。”大夫乐呵笑着和祁子澜说,“昨晚上睡得挺好啊, 比往日身子听出来都好。”
祁子澜但笑不语。
罗书兴送走了大夫,重新站在了祁子澜身边。
祁子澜将旁边备着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随后才慢悠悠讲着:“她不会害我的。”
罗书兴对此只回了一句:“主子,您有病,说话我不能信。”
祁子澜听了也不觉得这话逾越, 反而轻笑起来:“我知道。可这是心里头的病, 寻常药物半点治不了。唯一的药到我身边了,你不能总怕药伤人。”
他话多,他宠谭潇月。这些确实都是些心里头的病, 药石无医。
罗书兴沉默守在边上。
“我也想过,万一她就是将锦衣卫的一切放在最上头, 这可怎么办?”祁子澜笑了一下,“要是我没能将她再次拐到王府里来,该怎么办?要是她不会喜欢上我,怎么办?”
他将茶水放下:“可后来想通了。人哪里那么多怎么办?事都是人做出来的。她将锦衣卫的一切放在最上头, 我就拿下锦衣卫。她注定要嫁人,那就让她再次嫁给我。她喜欢不上我……”
停顿片刻,祁子澜继续说:“那我就再加把劲。左右别人更比不上我。”
罗书兴半响问了一句祁子澜:“主子喜欢娘娘么?”
祁子澜站起了身子:“是喜欢,但又有别于男女之间的喜欢。真正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滋味?”
罗书兴哪里知道,他一样光杆一个。
祁子澜轻笑:“我只知道,我这一回绝不能输。该我的,只要我想,那注定都是我的。”
他输过一次,这回既有幸能重来,绝不能输。
另一间屋子里,谭潇月好一会儿脑子都晃的是祁子澜半穿衣服的模样。
她摸不着头脑,有点困惑。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怎么就对王爷的身子就那么感兴趣起来?
若说这是喜欢,那她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去。
就连昨晚上夜间跑马,她都是喜欢的。
这两者喜欢的程度不相上下。
谭潇月等着人将吃食给端了上来,手撑着脸问了一声灵云:“王爷呢?”
灵云回话:“王爷这会儿正和下属在说事情。”
谭潇月微微点头,大概明白就是那位罗书兴。
雀生在旁边偷偷瞄谭潇月。
谭潇月单手撑脸,微微歪头:“你总看我做什么?”
雀生被抓了个正着,脸微红:“我,没什么!娘娘好看!”
灵云见雀生如此,在旁边提醒谭潇月:“早上王爷的衣服被扯得有点厉害。”
谭潇月恍然:“啊,直接一分二了。起床时候衣角被我压着而已。雀生是想到哪里去了?”
雀生脸更加红:“我,我……”
谭潇月被逗笑:“我还要熬到十八呢。在这之前,你可别多想了,想多了都没意思。”
雀生小声:“那王爷都二十了。”
“才二十。”谭潇月松开了撑着头的手,端坐取了筷子,“还是个孩子。”
在场在她心里头,现下可全是没成年。
王爷还没来,谭潇月拿了筷子也没吃,就在那儿无所事事敲碗。
敲碗是个极为不文雅的事,放在谭家吃饭,在众人面前时,她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叮——叮叮——”
可今天有点不一样。
谭潇月说不好是因为昨晚上出去了一趟导致的不一样,还是今天早上那一幕导致的不一样。
反正就想要敲碗。
“娘娘要是饿了,就先吃吧。”雀生在边上劝说。
谭潇月也没成婚那天“好饿好饿”的情况。她又搁下了筷子,重新对着这餐桌想起事来,说起来今个还要写报告,关于那红玉膏的事情,她们怎么发现,怎么做,都要整合了汇报上去。
她在脑中打了个框架,就听见了走路声。
祁子澜走进屋内时,就见谭潇月坐在那儿,面前明明布好了一切吃食,却是半口没动。
明明成婚时一饿就会连整盒的糕点都吃完。
他朝着谭潇月笑了一下,坐到位置上:“下回不用先等我。”
谭潇月拿起了筷子:“嗯。”半点不带犹豫的。
祁子澜笑意加深。
两人一起用过了饭,用完后擦拭了嘴,顺带还洗了个手。
“殿下,娘娘。小的有事要说。”朱管事站在门口,这时才终于出声。
两人同时看向朱管事。
朱管事朝着两人拱手:“禀报殿下、娘娘。今日京城外头乱得很,听说是郊外有一户人家出了事。在家中地窖里搜出来好些个被困女子。一个个都被囚禁了好些时日,由于家里头基本上没有人寻,到现在才被发现。”
谭潇月微微惊叹:“大早上就出了这么大事情啊。怎么会被囚禁了?是因为被人看上了容貌么?”
装得像模像样。
朱管事继续通禀:“具体是不清楚,不过那宅子是林员外的宅子,平日里都是他家那位小妾霍氏在住。”
“咦,那不就是霍雅秋?娘娘回娘家那天,就有一个仆人特意拿了这家的胭脂,想要给娘娘用。”灵云皱起眉头,“我觉得味道怪怪的,一股血锈味道。”
谭潇月睁大了眼睛:“娘也说那东西不好。”
这两人一言一语,已是隐晦在提点。
朱管事略微顿了顿,皱起了眉头:“莫不是这胭脂膏里头被参了人的东西?”
祁子澜望向谭潇月,重复了谭潇月的意思:“有人专程给你送了雅秋的红玉膏?”
谭潇月看向祁子澜,肯定点头:“是的。我娘发现后,就将那下仆逐出了府。”
这话一出,在场几个人都十分清楚,这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外头的骚乱,很快就会蔓延到朝堂之上,甚至皇宫之中。
谭潇月见祁子澜若有所思,明白这七皇子还是有脑子的,心里头还算松口气。
她出门在外做事,还真怕这七皇子哪天天真无邪就将她给卖了。
祁子澜将自己的椅子挪了挪,将人整个身子都朝向了谭潇月,先吩咐众人:“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
几个下仆忙收拾起了桌子,将能撤下去的东西全给撤下去了。
祁子澜将自己的袖子捋高,一脸认真:“我接下来话有些多,你可要细细听了。”
谭潇月不知道祁子澜要说什么,带着点迷糊点了点脑袋:“好。”
旁边这会儿剩下祁子澜信得过的朱管事、角落里的罗书兴,还有谭潇月身旁的两个侍女雀生和灵云。
祁子澜微微俯下身子,一手倚靠在自己腿上,给谭潇月说这问题:“这红玉膏有问题,这事我们现下都知道了。”
谭潇月点头。
“若是我们两个颇为生疏,这红玉膏就是个固宠的玩意。你收下,用了,回头出了事情,在我这儿便必然讨不着好。这是在害你。若是我们关系颇好,你收下用了,传出去后,那就是在害我。”祁子澜这样讲。
谭潇月原先就猜有人蓄意要害祁子澜。说不定最终的目的并不是祁子澜,只是广撒网,谁想到碰到了自己。
祁子澜继续说:“你没用红玉膏,所以我们都暂时安然无事。回头有人查过来,该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今后在王府里,你时常会遇到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关上门来,你的吃穿用度都会由朱管事负责,走出去,一点你的喜好都不要去透露,别人送来的礼,你都交给朱管事和雀生过一遍眼。”
“你长得惹眼,今后出门必然会受到很多人注意。诗会若是不会,就说不会,弹琴若是不想弹,就说不想弹。骑马要是觉得累,就说身子骨不好。一世平安才最好。”
谭潇月没想到祁子澜会与她说这些事,细看着祁子澜。
这会儿的祁子澜没再说甜言蜜语。
他是在教自己如何当好一个七王妃。
祁子澜注视着谭潇月:“这事是我疏忽,先前明明听你说有仆役给你乱送东西,却没有想到下仆给你送的竟然就是这红玉膏。今后不会有第二回 。”
谭潇月在祁子澜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她眨了眼,那眼睛里的人就眨眼。
她笑一下,眼睛里的人就笑起来。
谭潇月回话:“王爷,这事我心中有数了。”
祁子澜点头:“在谭家,谭老爷会护着你。在仪亲王府,就由我来护着你。你万万不要来跟我推脱,你是我的妻,父皇钦点的妻,没有任何人敢在明面上给你寻麻烦。”
身为锦衣卫的谭潇月,还是第一回 听这话。
“嗯。”她应了这话,“我在外也会注意护着王爷,我是王爷的脸面,也是陛下的脸面。”
一语双关。她身为王妃,是祁子澜的脸面,身为锦衣卫,是皇帝的脸面。
谭潇月见过皇室不少人,没有一个人是像仪亲王这般的。
身上明明写满了违和,却半点都没想对她掩饰。
她从第一回 见他,就觉得他不一样。现下看他,一边颇为感叹,一边浑身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