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没想到她心里存着这样可怕的念头,一时心中骇然,没敢接话。
就在这时,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神色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姨娘!”
范姨娘心下一惊,飞快地收起了脸上异样的神色:“畅儿?你回来了。”
“是啊姨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范姨娘所生的高家二少爷,严绍名义上的狐朋狗友之一,高畅。
只见他满面春风,得意至极地与范姨娘说了什么,范姨娘听罢大喜,连夸了他几声,而后本来还有些犹疑的眼神就彻底变得坚定了。
为了她家畅儿的未来,那母子俩必须死。
桃红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她知道,今晚这府里怕是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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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勺:……?)
另外你们猜下章有几个人要凉(〃'▽'〃)。
第16章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正适合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庆阳长公主所住的清晖院里,一个穿着黑衣蒙着脸的人影借着夜色的掩藏,悄悄推开主屋大门闪了进去。
屋里守夜的两个小丫鬟半个时辰前喝了一碗加料的茶,这会儿睡得正香。黑衣人踮着脚走上前观察了一下,确定她们不会突然醒来之后,才捏紧微微发颤的双手,一步一步往里屋走去。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黑衣人只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她本能地有些害怕,可一想到退缩的下场,又咬牙挺住了。
最终,她在那张宽大华贵的拔步床旁停了下来。
床上庆阳长公主正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躺在那,黑衣人谨慎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仔细地在她脸上照了一圈,确定自己没弄错对象之后,才深吸口气收起夜明珠,目露寒光地伸出双手朝庆阳长公主的嘴巴捂去。
谁想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住手!”
惊怒交加的低吼声吓得黑衣人整个人跳了起来,后背更是瞬间冷汗遍布。但巨大的恐惧衍生出了巨大的求生欲,黑衣人很快就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只要不被抓个现行,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她要逃!赶紧逃!
然而来人似乎很了解她,不等她有所动作就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范玉儿,你是不是疯了?!她可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你、你怎么敢?!”
这个声音……
黑衣人,也就是范姨娘一惊,随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老爷?!”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洋的便宜爹高嵩。
范姨娘看着黑暗中男人熟悉的轮廓,惊骇之余两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可很快她就发现外头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再跟进来。
这个认知让范姨娘吓得险些停止跳动的心脏渐渐活了过来。又见高嵩虽然惊怒,却有意识地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显然是不想惊动别人,她心头不由动了一下。
“老爷怎么来了?您不是……不是已经在书房睡下了吗?”
“我道你今日为什么不肯让我进屋,非推着我去睡书房,原来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要不是你屋里的丫鬟心中不安,跑来给我报了信,我怕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心里竟存了这样歹毒的念头!”高嵩死死地压着声音,抓着范姨娘的胳膊因为激动无意识收紧。
范姨娘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也来不及去想这话里的不对劲,跟着就激动了起来:“歹毒?你说我歹毒?高嵩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咱们的畅儿!”
“为了我?我看你是想害死我!还有,这跟畅儿有什么关系?你别把他……”
高嵩恼怒,只是话还没说话就被范姨娘打断了:“畅儿与镇北侯府那位三姑娘有了夫妻之实。”
“畅儿与镇北……镇北侯府三姑娘?你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位三姑娘可是扬儿的未婚妻!”高嵩整个人都惊呆了,次子竟然偷偷睡了未来的长嫂?这、这不是乱·伦么这?!
范姨娘见此反而整个人冷静了下来:“还没正式成亲就做不得数,这婚又不是不能退。”
她顿了一下,冷笑说,“当年你不也是这么丢下我这个还有几日就要进门的未婚妻,另娶了皇家公主的吗?怎么轮到你儿子就不行了?”
一说到这事儿,高嵩便理亏地噎住了。
“当年……当年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补偿你和畅儿,你又何必再旧事重提,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怎么?只许你做,不许我说?”范姨娘甩开他的手,开始低声哭骂,“你这个杀千刀的贼汉子,说什么从小到大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娶庆阳不过是皇命难违,不得已才为之。又说她这人性子单纯软弱,好哄得很,我要是进门了她肯定不会为难我,我才会放着外头的正室娘子不做,跑来给你做妾。可事实上这些年我和畅儿,我们母子俩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都得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不说,受了委屈得忍着,被人冤枉了也不能说,就算她想要我们母子俩的性命,我们也不能反抗……”
“什么想要你们母子俩的性命?”
听着高嵩猛然一惊的声音,范姨娘黑暗中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
她和这个男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喜欢什么,忌讳什么。
于是,她一边哭骂一边把“庆阳长公主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将高扬意外落水的事怪到了她身上,并打算进宫求皇帝处决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庆阳长公主若是知道了高畅和镇北侯府三姑娘的事情,必定不会放过高畅,自己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又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这才会狠下心来决定先下手为强。
高嵩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范姨娘这番话里漏洞不少,他自然有所察觉,但他对范姨娘是真爱,也一向最偏疼高畅这个儿子,再加上范姨娘说完自己的“不得已”后,又提起了他这些年在庆阳长公主面前,不得不处处伏低做小,连身为男人的尊严都丢到了一旁的事……
高嵩捏紧双拳,到底是声音微哑地开了口:“她怎么说都是皇家公主,这事儿若是有半点不慎泄露了出去,你,我,畅儿,甚至是我爹我娘,你爹你娘他们……”
看着这显然是被自己说动了的男人,范姨娘紧绷的身子一松,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冒着风险亲自动手。”
害怕过后就是难掩的兴奋,范姨娘抬手摸了摸高嵩的脸,放软了声音安抚道,“你若是不忍心,就出去等着吧,我……我虽然也有些害怕,可是为了你与畅儿,便是地狱,我也愿意去闯上一闯的。至于别的,放心吧,我保证今晚在这屋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了,便是真的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高嵩动容之余到底是心一狠,松开了抓着范姨娘的手:“别让她……走得太痛苦。”
范姨娘讥讽勾唇:“好。”
有了他的赞同和掩护,她心里什么慌张都没了,然而就在她再次走到床边,准备对庆阳长公主动手的时候,本该昏迷不醒的庆阳长公主竟突然从床上扑坐起来,哭吼着给了她两个重重的大耳刮子:“贱人!!!”
范姨娘:“……”
范姨娘:“??!!”
正准备送即将“病逝”的正妻几滴告别之泪的高嵩,也是看着突然带着几个侍卫从一旁的柜子里跳出来的长子傻住了。
说好的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
这晚的高府注定一夜无眠。
隔壁宁远伯府里,严绍也还没睡。
不过不是因为担心自家特助,而是因为身下的床睡起来太硬了——昨晚昏迷了没感觉出来,今晚意识清醒地往上一趟,习惯了各种豪华床垫的严总就开始难受了。腰背发疼,怎么躺怎么不舒服不说,四周垂挂着的绣花床帐更是让他觉得视线受阻,倍感压抑。
要不是怕突然改变生活习惯会引起怀疑,他都想喊人过来拆床了。严绍满心躁郁,半晌到底是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出门透气去了。
这会儿按照现代的时间算,大概才十点不到,但整个天地已是一片静谧。
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车水马龙,除了虫鸣狗吠,就只剩下了夜风拂过花草绿叶的窸窣声,还有偶尔响起的,古老又鲜活的打更声。
这是一个和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而他除了适应,没有其他选择。
严绍抬头看着渐渐褪去的云层,和云层之下细碎却异常明亮的星海,心下的烦躁渐渐熄灭,但心情仍是不那么愉快。
平常这种时候,他一般会选择抽根烟或是喝杯红酒缓解一下压力,但这里没有烟也没有红酒,严绍只能对月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