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个月的磨合下来,他好歹知道有什么能做有什么不能,有什么能说有什么不能,怎么也不敢叫姑奶奶退货啊,再天真都懂回去后会被自家爷爷打断腿——有前车之鉴的。
俞朝辞叹了口气,刚丢开戳蚂蚁的小木枝,忽然听见两声狗叫。条件反射抬起头,看俞幼哈已经不在院子里当下吃了一惊,连忙蹦起来往外跑。
一眼瞧见俞幼哈安安全全立在门外,虎视眈眈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人,时不时还威胁似的叫一声,他提起的心一下落了地,上前抱住狗脖子:“大佬大佬,咱没事别吓唬人好么!”
还别说,不说姑奶奶像看自己眼珠一样疼爱这只狗子,宠随主人涨,俞幼哈在俞家的地位还真不低,至少比俞朝辞这正经孙子要高得多……由不得他供神一样把狗子放在神龛上。
可俞幼哈还回头蔑视地瞅了他一眼。
对面差点摔跤的路人蹲在那有些受惊,见此反倒笑了:“你养的狗啊。”娃娃脸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与趣味,“养得真好。”
就算不懂狗,也看得出来这只哈士奇有多漂亮。皮毛一丝不苟油光发亮,高大且壮硕流线型的身躯,眼睛炯炯有神——竟然还是异瞳——左眼是纯净的荧蓝,右眼是浓郁的深棕。
“抱歉抱歉,”俞朝辞郁闷地揉揉狗子的腰腹,才站起身来,“没吓到你吧——大佬脾气有点凶残……不过一般不对着人叫的。”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俞幼哈同志大多数时候眼高于顶懒得理人,他伺候了俩月都没被它放在眼里,更别说路人了。
“还好。”对面的人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皮,“我是隔壁的……瞧着这边搬进来了所以想过来看看,门口张望了两眼就被你的狗追出来吼了……哈哈,还挺凶。”
话音还没落地,就被狗子瞪了一眼——就像能听懂他话的意思似的。转过身尾巴一甩,跟条鞭子似的抽在俞朝辞腿上,看他跳脚避开,才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往庭院里走。
俞朝辞无奈道:“还真不是我的……大佬是我家姑奶奶养的。”
对面顿时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瞅着他,大概是在想养出这么条狗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样。俞朝辞一看就知道人家想歪了,连忙道:“真姑奶奶!我爷爷的妹妹。”他耸耸肩,伸出手,“俞朝辞,朝辞白帝彩云间的朝辞——暂时住这。这是我姑奶奶的地盘,我被打发来给姑奶奶使唤的。”
穿运动衫的年轻人露出同情的眼神,年纪并不大,看着跟俞朝辞同龄,见状也伸出手来握了握:“戴星,天上星星的星,大概也算是寄居。”他笑笑,指了指旁边的小楼,“我老板的。”
*
俞朝辞新交了朋友,两人意外脾气相投,互相吐槽一番后更有惺惺相惜之感。
晚上吃完饭跟俞幼哈在客厅看电视,也没为狗子抢遥控器而郁闷——此狗万年不变热衷于动物世界,哪怕重放一百遍依然能看得津津有味。
九点左右听到外面有车子制动的声音,俞幼哈猛地一惊蹦起来,身形如电嗖地窜到门口就不见了。过了片刻听到汪汪两声,俞朝辞充耳不闻盯手机屏幕,又听到汪汪两声的时候他抬起了头。不对劲啊,有点不对劲啊,为什么今个儿多两声呢?
他把手机塞兜里起身,去迎接他姑奶奶。还没走出客厅就看门廊口貌似多个人……有客?看清楚客人的瞬间俞朝辞有那么会儿以为自己瞧见的是只猫,软绵绵柔乎乎的猫咪。
倒不是人家生得珠润圆滑,而是浑身漫的气质实在过分柔软可人,简直像是刚出锅的糯米糍团,滑溜溜黏糊糊扯一把都带着缠绵劲儿。
年纪挺小——瞧着大概还没成年。青水碧透的棉布衫子,里面还穿着白底银边的背心小褂。裤子松垮,腰间系着条锦线编的粗绳穗,上面缀着几枚样式古奇的铜板。藕团般的胳膊,一边套了只水透的玉镯子。任是再挑剔的人也忍不住道一声灵秀。
现在很少有人穿这么旧制的衣衫了,更别提是这样的女孩子,但俞朝辞倒也不奇怪。事实上姑奶奶身边来往的人大多穿戴都比较古奇。他只是纳闷姑奶奶为什么会把人家带回来。
俞幼哈在姑奶奶脚边团团转,无论转到哪个角度眼神都死死盯着那女孩。警惕又不爽的态度简直多得要满溢出来。
俞雅把斗篷挂到衣架上,弯腰换了鞋子顺手使劲撸一把狗脑袋,俞幼哈撒娇似的哼哼两声,然后蹭在她腿边探出脑袋,对她身后的女孩子恶狠狠汪了一声。
俞朝辞本来觉得,看这么条大狗对自己露出明晃晃的敌意,那女孩儿怎么着也得害怕,谁料人家眼睛亮闪闪的,见状竟然还噗嗤一下笑出来。
“阿辞,这是阿昭,今个来认认门——你招待一下。”
姑奶奶说完就转身进去了。俞幼哈来回转悠了一下,看得出来挺犹豫,既想扑上去把陌生人赶出门去,又想扭头去追自个儿主子,最后愤愤地冲人大叫一声,嗖地窜了进去。
俞朝辞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眼睛,有些莫名的紧张:“俞朝辞,朝辞白帝彩云间的朝辞,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我是娄昭。”声音跟她的长相一样绵柔清和,“米女娄,日召昭,初次见面,”她笑了笑,“还望不吝赐教。”
俞朝辞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肯定误会了,有些尴尬道:“我……只是姑奶奶的本家小辈,你们那些东西我……并不懂。”他低咳两声,飞快转换话题,“快请进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保镖把行礼递到管家手里,品叔对两人鞠了个躬就拎着手提箱上楼布置客房去了。
俞朝辞端着茶盘过来,手忙脚乱一番好不容易泡好杯茶递给客人。他真是好奇透了,坐下来都觉得不怎么安稳:“你与我姑奶奶什么关系呀?”
娄昭捧着茶杯眉眼弯弯道:“云师是我师门的前辈。”
这个俞朝辞还是知道点的,愣了愣道:“云门?”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客人的眼神颇有些惊异,“你也是云门的?”
他是直到跟姑奶奶混在一起,才知道还有这些稀奇古怪曲曲绕绕的东西。云门当然不是什么武功门派,而是一个国学的民间流派。通术数地理,精医家农学,究书画金石,由于混的是中九流,里头什么人都有,有僧有道有郎中有文士,甚至还有相士风水先生,在俞朝辞看来,这类人难免有些神神叨叨的,他也着实没想到里头还有这样年纪的小姑娘。而姑奶奶江湖人称云师——云门几代才能出一位云师,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这流派的掌门了。
娄昭笑笑:“我姥姥是云门的,我妈妈不是。”软绵绵的手指扒拉了一下脸蛋,“嗯……姥姥走前把我托付给了师门,因为资质尚可,所以这几年都在与师门前辈学手艺。”
“学什么呀?”俞朝辞问。
“现在学的是书画与雕刻。我年纪小,刚入门而已。”
俞朝辞为他幼年时学的钢琴哀叹了两秒,又问:“现在?那以前还学过别的?”
娄昭认真点头:“书画是妈妈启蒙的,琴棋什么也都会点,原本还有门绣技,姥姥不让往下学,说那玩意儿练练心还可以学精就小家子气了。七岁时被个一字眉的猥琐阿叔骗了说石头里有宝贝,抱着石头死命砸,玩儿好几天都不见停,姥姥说你那么喜欢摆弄石头就学刻吧——现在学是都在学,还没有专精。”
俞朝辞有些兴奋:“姑奶奶说你先来认认门,意思是说你以后就跟着姑奶奶了?”
小姑娘抱着茶杯眼睛水灵灵的:“云师大概会收养我吧……”她小声道,“我姥姥前年走了,我没亲人了,云师来吊唁的时候就跟我说起过这事,但我当时还跟着大凌山上的老禅师学画,说好学三年也不能半途而废——上礼拜刚下山被打包来的锦城,本来还在纳闷,云师亲自过来把我捎走我才知道原因。”
俞朝辞倒没问出你妈妈去哪了的话,想来都是伤人的往事。他只是笑:“哈哈,这样的话俞幼哈要翻天了。”
娄昭眨眨眼。
“姑奶奶养的那狗子啊。”俞朝辞得意道,“它一直觉得自己该是唯一能被姑奶奶养着的!”
“叫幼哈?”娄昭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
“因为它爹叫俞小哈!”这个八卦俞家全家都知道,“姑奶奶养的第一只狗子叫俞小哈,俞幼哈是它爹在外面的风流债——据说这崽子被它爹叼到家门口的时候,连姑奶奶都震惊了。压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外头去闹出的狗命。当时姑奶奶差人把整个城都翻了个遍,可惜监控覆盖面没那么广,愣是没找到俞幼哈它狗娘。不过两只狗子简直长得一模一样,连异瞳都被遗传了,姑奶奶也只好接受了狗子的风流债。”
第32章 黄昏恋人02
说来挺玄乎, 俞雅少年时是被个神神叨叨的游方道士带进坑的。
当然那时的政治经济还没像现在这样繁荣,文化与精神也远不及当代复杂多元。这种匮乏表现在方方面面,但确实是那些口耳传承父子师徒相继的古老技艺最后辉煌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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