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笑着回:“我们阿晗长得好看,自然戴什么都好看,父亲说让你只收姑母一件东西,又没说不让收我的,待会儿你多带些回去,都带回去也无碍。”
“阿姐,你别太惯着她,看她那骄傲的模样,回到家里指不定怎么炫耀呢。”姜皓推开姜晗,挤到姜楚身边。
“我告诉你姜皓,这说明阿姐喜爱我,你就是吃醋嫉妒我,有本事你也打扮成女子啊,这样的话我所有漂亮的衣服都给你也乐意……”
姜皓说不过她,只好闭嘴不言。
到了上景苑,姜楚命令青葵拿出首饰盒子,对着姜晗说:“你随意挑,阿姐本就不经常戴,不用顾忌我。”
姜晗眼睛放光,却还是止住了心思,“阿姐,我也只拿一件,多了不好,那跟老占咱们书铺便宜的表姑有什么区别,所以只挑一件的,既没辜负你的心意也满足了我,一举两得啊!”
没等姜楚开口,姜皓就把她拉了出去,青葵急急地跟上去,姜皓扭头,只得又拉着姜楚走出院子。
姜楚迷迷瞪瞪地,也不知姜皓这么神秘干什么,只得让青葵先进去。
“阿皓,有什么事儿吗?怎么这么神秘?”
姜皓朝着四周看了看,把她带到墙沿下,“阿姐,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姑母非常照顾我。”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阿姐,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嫁给周晋,他就是个伪君子,我上次看见他走进了青楼,左拥右抱的,快活极了。”
京中的青楼全聚集在那一条街上,若有人去的话,必定是为了寻欢作乐,姜皓小小年纪为何去那里?
姜楚心里一咯噔,关注点不在周晋身上,“你怎么去青楼这种地方,莫不是……”
姜皓脸一红,急忙辩解:“你别误会,我就是陪着静仪姐过去的,她要为花魁做舞衣,我闲来无事,便陪她走了一遭。”
杨静仪平日跟姜皓关系不错,姜楚这才放下心来,轻舒了一口气。
“阿姐,你还没答应我呢,不要嫁给周晋,他不止人品不好,心思也不正,瞧他那样子,定是青楼的熟客。”
姜楚笑着回应:“你放心吧,我不会嫁的,就算父亲硬逼着,我也不会嫁的。你若不信,我就发个誓。”
姜皓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就好,阿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人要看仔细了,不要乱信别人,也别太听父亲的话……”
一长串的唠叨终于结束,姜楚不免有些感动,姜皓年纪虽小,心智却不小,平日里竟有几分兄长的姿态,总是默默护着她和姜晗。
“阿姐,你若找不到好郎君,我就养你一辈子……”
一声嗤笑打断了姜皓的专注,来人举着一串红艳艳的山楂,许是天气逐渐转热的原因,上面并没有糖包裹,他慢慢走过来。
“你这么小,怎么养?”顾明衍似笑非笑。
“你、你偷听我们说话。不准告诉别人。”姜皓比姜楚还要慌张,说话都有些磕绊。
顾明衍笑了两声,把山楂塞进姜皓手里,“小孩,你怎么这样怂恿你姐姐?那可是终身大事。”
姜皓不服气:“什么怂恿,我阿姐本就不想嫁,周晋那个狼窝谁愿意跳谁跳,反正不能是我阿姐。”
顾明衍手心布上一层细汗,声音低沉,转头问姜楚,“真不想嫁?”
姜楚本不想多说,可是看到顾明衍有些渴望的眼神,似是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意味,她轻声言语:“那是父母之命,本不是我的意愿,自然是不想的。”
那声音软糯,却又坚定,一字一句,仿佛在他心上开了个口子,里面压抑着的情愫和苦闷,全都悉数散尽,数年的不甘倒像是个笑话,遐想了那么多年的情敌,居然不曾进过她的心。
他在京中任性妄为,胆大包天,不畏惧人和人,却害怕一个连碗都端不好的小姑娘,怕她的眼泪,怕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幼时的初见,压断了他的一枝桃花,也几乎抢走了他的整颗心。
强取豪夺不是没有想过,他曾无数次想要提刀威胁着周晋取消婚约,却又无数次压下这股邪念,他怕极了姜楚怨他恨他,那般清高孤傲的人,必会这辈子都不肯靠近他。
自从姜楚住进王府,他拼了命地挡下自己想要见她的心思,在心里告诉自己,该远离她,该不见她,可每次都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姜楚瞧着面前突然僵住的顾明衍,不仅有些奇怪,他似是在想着什么,眸中是她看不懂的光亮。
于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你不要告诉我父亲。”
在悔恨自己浪费了数年的顾明衍心口一震,低头看着姜楚,突然笑了,温柔至极,“好,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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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楚送走姐弟二人后,回上景苑,路上不禁想了起顾明衍,他似乎没有那么讨厌自了,竟然可以对她笑得那么温柔,而且还没醉酒。
想着,便伸手从旁边的花圃里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捏在手里,左右摇摆。
身后突然传来一众老妈子和小丫鬟的惊天大吼,吓得姜楚差点站不稳脚跟,她惊慌地转身,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回头,她们悉数跪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为首的嬷嬷都快哭了,眉间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苍蝇,她颤抖着:“阿楚小姐……您您……您怎么能这样,这样残害花草。”
姜楚看了看手中的狗尾巴草,就是普通的杂草啊,平时人见了都会清理掉的,怎么到她这儿,就成了残害花草。
“阿楚小姐,世子曾看了这颗草一下午,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想来定是极其名贵,老奴想着,是不是跟桃花一样珍贵,所以,命人好好守护,您……您竟把它摘了下来,世子怪罪起来,怎么办啊。”
老嬷嬷真的快要哭了,她亲眼瞧见世子蹲坐在那里半日之久,瞧着那颗狗尾巴草笑得跟傻子一样,还多次伸手爱抚,可是这么一棵草居然被表小姐拔了,她们这些奴婢既害怕世子,又惧怕姜侧妃,如此一来,可能会成为炮灰,万一被责罚了,这条老命可怎么办。
姜楚很无语,她才刚刚觉得顾明衍没这么讨厌她,转头就摘了人家心爱的狗尾巴草,这不是找揍么!世子的品味还真是不一般,这棵草,有什么好看的?
她叹了口气,“我去赔礼道歉,不怪你们,不用跪着了,起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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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下午狗尾巴草的顾明衍此时盯着他手中的茶杯看,笑得一脸荡漾,这阵仗像是要看一晚上。
阿礼不敢大声说话,只在他耳边轻轻问:“主子,您看了这么长时间,杯中的水都凉透了,要不要再换一杯?”
见顾明衍没说话,他又担心喝了凉水伤身,便小心翼翼地往杯里添热茶,他看见顾明衍越发笑得荡漾,抖了抖手,半壶水都洒在了锦衣上。
阿礼慌忙擦拭,只见主子摆了摆手,毫无责怪地意味,转头又盯着花雕木床看。
“……”
第二十一章
斜阳西下,半片的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顾明衍坐在屋檐下,一只手臂撑着身子,轻勾着嘴角,他望向满树的桃花,还是跟往年一样灿烂。
那时姜楚不过是个六岁的小糯米团子,脸颊的肉不少,整个人糯糯的,可爱至极,当时的这片土地还未建成上竹苑,只是一片花花草草的种植地,孤零零地长着一颗桃树。
姜长宁才嫁给他父王五年,花灯节那日,姜长盛忙着书铺的生意,便把姜楚托送了过来。
花灯节是众人赏灯或是放灯的节日,属于春天的大日子,整个王府都很杂乱,小糯米团子傻乎乎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迈着小短腿也学着大人走来走去的。
他当时不过才八岁,把夫子让背的木册子扔进了湖中,别的鱼都四处逃窜,只有那只最金贵最肥厚的锦鲤游不动,差点儿被砸死。
顾青鸿气得拿起了棍子,满院子追着他赶,他虽年幼,却也机灵的很。
一个转弯儿便撞上了小糯米团子,两个人瞬间双双滚到了地上,小阿楚圆滚滚的身子压在他身上,手里的那颗山楂带着糖汁,黏到了他的左脸上。
他想伸手去拿,不料小阿楚比他还快,一口就咬了上去,红山楂没能如愿以偿地进入她口中,反而滚到了地上。
那一口咬下去,直接咬到了他的脸蛋,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感觉到左脸上的肉疼了一下,那小丫头似是不满足,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大概是没舔到山楂,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顾青鸿终于追上,便看到个小孩在自家儿子身上趴着,哭得不能自抑,便赶紧上去把小阿楚抽起来,低头看了眼儿子,左脸上明晃晃地顶着一个牙印。
那天一下午,他顶着上下两排小小的牙印,冷着脸看顾青鸿一个粗汉子哄小团子。
小团子太能哭了,姜长宁跟顾青鸿都奈何不得,半晌才哄好,顾青鸿为了讨姜长宁欢心,也为了逗小姑娘,便把她挂到了桃树枝上,上面的桃花绚烂纷飞,逗的小阿楚咯咯笑个不停。
他在树下望着,有些担心小家伙会把树枝压断,便盯得紧紧地,刚才小家伙亲了他,得对他负责,不能掉下来摔坏身子,摔坏了就不能陪着他练武了,还要他费心思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