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遇到了三皇子在宫外的私宅。
先前三皇子派人请了多回他都不肯露面,而今总算肯来一趟了。
宫里突然多了个皇长孙,而且还是太子的遗子,诸位皇子任谁都不会安心。
三皇子更甚,几乎是寝食难安。
宫里有锦衣卫保护,而且禁卫森严,他还没那个胆子在宫里动手。于是三皇子只能对宫外的人动手。
苏遇过来时,见宅子里夜色下,一拨黑衣死士随时待命。
苏遇道:“这就沉不住气了?”
三皇子面色阴沉道:“卫卿现在已经接触到了东宫,缪谨又是最了解太子的人,他们不会止步于此。”
“所以你这是打算去取缪谨的性命?”
在京城里动手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只是在京城以外动手,那么多次尚没能成功,而今在京城里又有几分胜算呢?
可见三皇子着实是急得没法了。
三皇子问:“那首辅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现在皇后倒了,没了坐观虎斗的闲心,首辅可不是袖手不管的时候。”
苏遇道:“皇上除了太子,还余下五位皇子。若是兄弟齐心,还怕那两人联手吗?”
三皇子一愣,继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苏遇没在此处停留过久,又翩然离去,道:“杀了缪谨,殿下只会完得更快。皇后敢动卫卿,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后来他不知是对三皇子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又道,“这朝堂上斗来斗去,最好不要总想着暗杀谁,也要看看后果自己是否能承受。”
他曾经,就因为犯了一个过错,为此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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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妃的事水落石出以后,静懿便准备动身前往皇陵守孝。
宫里突然多出个皇长孙,大概让许多人都措手不及。这些人当中,虚与委蛇的有,逢迎讨好的有,笑里藏针的也有。
皇长孙应该唤静懿一声皇姑姑。
静懿倒是见到过他两回,他举止恭正有礼,为人十分谦逊,像模像样地对她作揖,唤她“姑姑”。
静懿有些明白为何皇帝太后这么喜欢他了。
静懿想,宫里尚还没有如他这般同龄的皇孙,便不会有人因为嫉妒他得皇帝太后的宠爱而暗害他吧,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幸运的。
这个孩子是缪谨护了将近十年,才有他今日这般模样的。
静懿也知道,去年的某日夜中街市上,缪谨突然穿巷而去,后与她说是去寻花问柳了,实则是去看这个孩子了吧。
太子已死,只留下这一道血脉,这是缪谨费尽心血也想要还嗣于宗的执念。
缪谨磊落坦荡,不负故人亦不负自己,这是他那副散漫的笑意下所隐藏的最坚贞的东西。
静懿看着谢胤,招手让他过来。
谢胤规规矩矩地走到她面前。
静懿摸摸他的头,心中只觉酸涩。
她早就应该懂的啊,她应该懂卫卿,应该懂缪谨的。最终却在她母妃辞世的那一刻,她踟蹰了,她怀疑了。
她那时心里很痛,可再痛,也不应该去怀疑别人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
谢胤仰头问:“姑姑要去皇陵了吗?”
静懿点头道:“是啊。”
谢胤道:“那阿胤送送你。”
而后静懿牵着谢胤,两人一起经过御花园,谢胤快要送她至宫门口。
静懿想,如果卫卿和缪谨那样的坚持是错误的,又怎会有身边的这个孩子出现,贴心地牵着她的手呢?
如果那坚持是错误的,又怎能让亡去的太子沉冤得雪呢?
错的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啊。
宫门口的仪仗队已经准备好了,静懿站在马车前等了片刻。可回头看去,身后只落下一阵风,和树荫底下稀疏的光。
谢胤问:“姑姑是在等卫太医吗?”
静懿竟难得地笑笑。
谢胤又道:“卫太医一早就去了东宫了,我会跟她说姑姑等过她。”
静懿道:“不用了,你要跟她说,反而影响她做事呢。”
谢胤若有若思地点点头。
可随后要启程时,原本的侍卫队中间,却又加入了一支锦衣卫。他们上前向静懿见礼,而后很快各归各位,还有两名锦衣卫将原本驾车的宫人换下来,由他们来驾静懿的马车,必然比宫人要稳当。
静懿有些愣,锦衣卫一丝不苟地恭声道:“都督夫人有令,属下必须把公主安全地送到皇陵。”
这就是卫卿。不管她是喜欢还是讨厌一个人,亦或是不喜欢也不讨厌,也绝不会在行为上有所怠慢。
静懿不再等,上了马车坐定,仪仗队便陆陆续续地走出宫门,走出皇城。
皇城外的天地高阔,可她的心仿佛从这时起才真真正正被牢牢束住。
眼下卫卿正在东宫里,皇帝让内侍监调了一拨宫人给她随意差遣。
内侍监的宫人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不会是任何一方的人。因而一有进展,皇帝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东宫的摆设照旧,只是时日已久,蒙了尘。
之前宫人已经将东宫上下清扫过一遍,太子书房内的诗词字画等搬出来晒了晒太阳,殿上摆件也擦得油光亮。
第524章 谋杀太子
但是里里外外整理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卫卿去到太子寝居时,里面所用的一切摆设不曾搬动过。
因为以往在东宫伺候的宫人已经全不在宫里了,要么处死,要么陪葬,还留下一部分要么终身给太子守陵至死不得出,几乎没有在太子死后还能独善其身的。
当年处理太子身后事的宫里老人大概指了个太子自缢的位置,卫卿便站在下面,仰头望向上顶的房梁。
宫里上下打扫,最不可能扫到的就是这房梁。
即使有人事后想抹灭证据,也根本不会想到房梁上来。那上面,应该是保存得最完整的现场。
随后卫卿叫人拿了云梯来。
她就着云梯爬上房梁,粗略一看,房梁上布满了灰尘。而通过房梁上灰尘的厚薄程度,以及磨损的痕迹,卫卿确定了太子自缢的准确方位。
房梁某处的尘,比旁边的要稍薄。而棱角边缘,有被磨损的痕迹。
毕竟太子有一定的体重,东宫房梁多少年没动过,突然承重物,白绫虽然不至于在房梁上留下道道磨痕,却能把两边边缘分明的棱角给磨得光滑圆润。
然而,留下的这道薄薄的灰痕是很规整的方条,应该就是白绫的宽度了。
卫卿凝着眉,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
她一面说,下面的人一面记下。
如果是太子主动自缢于此,灰痕以及被磨圆润的边棱绝不会这么规整。因为人是活的,在濒临死亡之前奋力挣扎是身体本能,只要一挣扎,白绫就会晃动,白绫晃动,痕迹就会乱。
可从这整齐的痕迹看来,太子当时根本就没有挣扎。除非,在被吊上来之前,他人就已经死了。
内侍监的人无不神情严肃。
现在可以肯定,太子殿下不是自缢,而是极有可能被人谋杀的,再伪装成的自缢。
这对于调查此案来说,无疑是一步大进展。
内侍监的宫人匆匆去向皇帝禀报。
卫卿从房梁上下来,洗了洗手上的灰,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
这时谢胤上完上午的课学,正在东宫外等卫卿出来。
卫卿看着他站在骄阳底下,仰着脑袋正望着东宫的门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安静。
谢胤见了她,直接问:“你查出来了,我爹是被人杀的吗?”
最新的消息应该还不会告诉给他一个小孩子,但他面容没有半分惊诧之色,内心里估计早就是这样认为的了。
这个谢胤,心思细腻到旁人所不能及。
卫卿揖道:“皇长孙下了学,应回自己宫里休息,以应对下午太傅布置的课程。”
谢胤就不再问了,道:“我只是顺路,过来看一看。”
他暂住的地方离东宫不远,毕竟等东宫的事一了,重新修葺一番后,他还会搬过来。
遂卫卿将他送回所住的宫殿里。
谢胤道:“今天皇姑姑去了皇陵,在宫门等了卫太医一阵,约摸是想卫太医去送送她的。”
卫卿道:“谢皇长孙告知。”
谢胤道:“她救了缪谨叔叔一命,我视她作亲皇姑。”
卫卿肃色道:“请皇长孙谨记,缪谨是臣,不可再称他做叔叔。”
谢胤道:“我记住了。”
卫卿才又啼笑皆非:“还有,静懿公主本就是皇长孙的亲皇姑。”顿了顿,又若有深意道,“她喜欢缪谨。”
喜欢缪谨的人,便不会害缪谨。那他也会喜欢。
皇帝给谢胤布置的宫学很紧,他上午下午都要去太学学习。但是他丝毫不浮躁,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厌学的样子,深得太傅的喜欢。
然,皇帝对谢胤的态度,只是最初几天像极了一个慈祥爷爷对孙子的极尽宠爱,但后来渐渐就变做了严厉,再牵挂着的时候就少之又少,甚至几天都不会问上一两句了。
这就好像新鲜劲一过,皇帝就不感觉怎么新鲜了。
谢胤如此通透,怎会感觉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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