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给她的赏赐已经太多了,加上前些年干旱,大唐国库里也没多少余粮。她虽提供了良种,但也只是勉强保住一部分百姓不被饿死。她深刻地意识到,唐太宗对她已经赏无可赏了。
而她,对那些金银财宝的赏赐也不怎么感兴趣。
想了许久,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当下便让忠仆套了牛车,递了牌子准备进宫去了。
她刚到宫里,唐太宗恰好与重臣商议好了大事,有时间接见她。她以江南擒贼的功劳换了两个特权,第一便是以朝廷的名义在大唐各处办女学,第二便是向圣人求了人才,用以记录研究员种植新粮的方式,并且安排人员在农村各处教学。
她明着是以功劳换的两个特权,但唐太宗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于她自己并无甚多大关系,倒是对大唐十分有利。
唐太宗十分感动,不仅给了她特权,还在邸报上公布了此事,长安日报等官方机构,也对此大肆报道,夸赞圣人胸怀天下,夸赞永昌公主德行堪为女子表率等等,倒是帮唐太宗和云笙都刷了一波名声。
将这件事情办妥当以后,云笙便着手,开始现在长安办女学。
一日,她正从将军府出来,准备上牛车去学堂时,遇上了等候在门口的崔博。
崔博一如往昔办高冷如仙,只是见到她时,目光幽深了许多。他对她行了一礼,道:“笙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云笙诧异地看着他:“我一切尚好,倒是你,怎么忽的从回长安了?是陛下召你回来了吗?”
崔博心中一酸,忽然觉得要说出的话比泰山还要沉重。他忍住心中那摘了心一般的疼痛,勾起唇角,淡淡笑了一下,落寞道:“并非如此,崔某此次回来,是为了定亲一事。”
第317章 、圆满结局
“定亲?”云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机想到崔博已经二十多岁,别的郎君在他这个年纪早就结婚,有些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他定亲亦是十分正常之事。
不过,她也有点难以想象,像崔博这种如高山冰雪般的谪仙,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媳妇。
她笑笑说:“应该的,你若再不定亲,崔家快要急死了。”
崔博的表情十分难看,他嘴巴微微勾着,像是在笑,眼睛却快要哭出来了:“你说的对,我得替阿兄守好崔家的家业。”
云笙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说会这么刺激他。她知道原因,但她还是狠了狠心,说道:“崔博,你现在是崔家的族长,肩上是整个家族的重担,君子一诺,既然做了决定,就一定要做好,别再重复你阿兄和你阿嫂的悲剧。”
“好。”崔博几乎是忍着泪说出这个字。
从今天期,他的理想、他的自由和他的爱情都已经被埋葬了,他就只能是崔家的族长,他的一言一行都要为崔家负责。
和崔博分开后,云笙如计划般出去工作了一天,返回后又准备了美食和书籍,让人送到了单府。
单家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单家三口判了凌迟,其余单家族人,主犯皆被判了斩型,倒是被单江边缘化的单氏族人,因不知情且未曾参与,保住了性命和微薄的家产,恰恰逃过了一劫。
云笙打听过,那些存活下来的单家人,在单容年幼时被单江无视忽略的时候,曾经悄悄接济过他,也曾在孙氏欺辱他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过他。
想来这其中,单容自己定然是出了力的。
单家的处决虽然已经下来,但是还没有行刑。圣人为了保护单容,便仍然让他在家中不要外出,对外只说还在禁足。
第二天,单柳亲自上门,想请云笙去亲自去探视。他道:“昨日公主送来的吃食和书籍,郎君十分喜欢。他有心感谢,正巧想与贵主说说话,但却不能出门,不知是否能劳驾贵主,脚踏贱地,去看看我家郎君。”
云笙想着,自她从江南回来第一日去看过他,这一个月里确实再也没有去看过他了,便想同意。
因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到底是不方便,她便想让马周也和她一起过去:“若我同马周一起过去,不知单将军可会忌讳?”
单柳笑得很慈和:“怎么会?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老奴这便回去准备。”说着,便行了礼告辞了。
云笙让人送了口信给马周,约他下午一起去单府。恰巧江南一事告一段落,马周在家休息,他便换了一身衣裳,提前去了云府,与她一起用了午膳。
下午歇息片刻后,她便和马周一起坐上牛车,去了单容那里。单容在花园子里,正巧弄了一头乳猪和上好的牛羊肉在烤着,以看到他们便笑着道:“来的正是时候,我这烤乳猪烤的入味,正是可以吃的时候。”说着,他便让人片了肉装在盘子里,递给云笙和马周。
云笙和马周也不客气,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用筷子夹起肉片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云笙悄悄抬头注视着单容,见他身上的锐气和郁气消散了不少,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
马周将自己盘子里的瘦肉夹给云笙,平静地问单容:“圣人可曾说过,何时放你出去?”
单容一面调制调料,一面道:“等单江死了之后吧,我得去给他收尸。”
马周又问:“今后有何打算?”
单容说道:“我想将南北至西域的商道打通,让族人也有个吃饭的仪仗。圣人本想让我回江南,但是我拒绝了。单家在江南经营多年,一招被连根拔起,正是圣人重新布局的好时机。我虽担忧族人在江南的生活,但也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若是他真的回了江南,只怕圣人对他的信任度便要大打折扣了。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他才不去做。
马周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虽然单家在江南没有势力了,但只要你稳住,单家族人便能好好生活。”只是不如以往那般可以享受特权罢了。
云笙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没想到居然也有能过坐在一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想一想世事当真无常,江南那事对单容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也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至少曾经欺负过他的,伤害过他的人,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就和那些妇人一样,撑着他的那口气已经出了,他既轻松又茫然。好在他年轻而有前途,不像是那些妇人,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和勇气。
单容一面说这话,一面看向云笙。她坐在他和马周的中间,拿着筷子夹着肉片吃。肌肤如羊脂白玉一样细腻雪白,眉目如画,秋水明眸,霞姿月韵,倾国倾城。
因为她的出现,他黑暗的生活忽然有了不一样的光彩,红的、黄的、绿的、亮着的,各种各样的,照亮了他原本如同泥沼一样的生命。也是她同他说,不要拿自己的婚姻做赌注,会有人愿意同他互相扶助过一辈子。
那时候他便想,那个人若是她该多好。
渐渐地,一直到他被迫去了西域,靠着她给的东西艰难存货,那个念头就变成了执念。晚上,他抱着她给的包袱,躲在骆驼底下睡觉的时候,就长长做梦他回到了心心念念的长安,她在明德门,等着他回家。
可惜的是,她心里喜欢的人是马周。那马周家道零落,身无长物,心肠狠毒,当年若不是他救了他,他只怕就在水塘里被淹死了。除了一张脸和一颗黑心,他没有一样比得上自己。
那云笙那小娘子,就像是瞎了眼一样,看不到他的任何不好之处,死心眼地认定了他,无论他怎么努力,在她心里,都比不上马周。
好在她心地还是善良的,有的时候他闹得过分了,受了伤,她面上冷若冰霜的,但暗地里会送些药物过来给单柳,只是不许单柳告诉他。
这么着,一年又一年的,这个执念越来越深。
一直到江南出了事,他被单江逼得无处可去,云笙带着马周和她的两个徒弟来救他。
笙娘是个好姑娘,她会来,他当然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马周,他那样狠毒冷漠的人,明明深受圣人宠幸,就算是为了前程,留在长安升职速度也不会慢,何必跑这一趟呢?
从山里被救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想啊想,能找到的理由便是,马周真心爱重云笙,愿意包容她的一切。
易地而处,倘若他是马周,会不会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救一个队她心怀不轨的男人?
他定然不愿意也不允许的。
所以,他不如马周多矣。
回长安的路上,他的那口气就泄了一半,执念也浅了一半。
回到长安后,得知他们联手控制了江南局势,将单江和孙氏送入了大牢,心里堵的那口气就彻底散了。
残留的执念也消散无踪了。
该放开手了,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们。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给马周倒了一杯,然后问道:“你们两个,何时定亲?”
他这话一出,云笙立刻被惊地呛住了。她咳了起来,声音大地想把自己心里的尴尬掩盖下去。
马周也被惊地愣住了。单容不是要死要活地不愿意放弃阿笙,怎么今日忽然说起了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