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一抱拳,满身豪情壮志,大声道:“弟子定不辱使命!”
他虽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但经历了这么多,虽不能如柴世子那般舌战群儒,但收服军心、整顿军纪也是时常做的。如今江南百姓处于这样的水深火热中,他怎能无动无衷?况且他身上好东西不少,自然会提前做好准备,不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云笙又拿了根树枝,挑了块平地,把周围村镇的地形图都画了出来,又重点划出了其中的几个地窖,说道:“这些地窖都用地砖或者木板挡着,水匪自负地很,也懒得很,没有想着用甚东西去遮挡,到时候若是要寻找,也是简单的很。”
“水匪大约有一千五百多人,个个都见过血,都是把杀人当做乐趣的,比养在大营里的将士要难缠地多。他们毕竟擅长水战,到了水里想要再拿下他们,怕是有些困难,能在陆地上绞杀,就尽量在陆地上绞杀。”
“是,弟子明白。”
叮嘱完杨安后,云笙便急匆匆地赶回了杭州城。不过区区一日的时间,马周和柴哲威已经在杭州城内传了一波又一波的流言。
“单家三人坏事做尽,遭老天报应了,听说他们都忽然昏迷了,若不是还有呼吸,就像是死了一般。”
“啧,昨日还热闹地很。他们在春意楼里,父子为了争那头牌香凝,大打出手,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单家父子与那香凝同床嬉戏,玩起了燕双飞。那单夫人得到了消息,便带着人直接打了进去。听说单夫人抓奸的时候,那三人身上都光溜溜的,单江父子一前一后地夹着香凝,在做那事儿,啧啧啧,有钱有势的人,就是会玩啊。”
“我也见到了,那场面混乱地很,婆子小厮挤成一堆。也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单家父子并单夫人忽然就晕厥了。”
“……这么说来,单家父子都是倒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啧啧,当真没用。”
“唉,都甚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有心管这些风流韵事,东南面水匪又占了五个村子,把村子里的郎君小孩都杀了,把女人都侮辱了!”
“哎呀,我表妹一家就在海边啊!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对啊,偏偏这个时候,明府倒下了,这江南该如何是好?”
“参军和主簿会把情况上报给长安的吧?”
“呸,你们想得也忒好了吧。我兄弟的朋友的表哥的二堂叔的三堂弟就在长安府,听说参军和主簿把事情都压下来了,去找那些水匪和谈了!”
“我去他娘的!咱们被杀了那么多人,他们去和谈个屁!”
“唉,你有所不知,听说那水匪早先便与我们的明府是认识的。这数十年来,他们一直玩着你进我退,互相勾结的把戏。杭州府从长安骗的朝廷拨的银钱,可以光明正大地扩军,而那些水匪则能抢劫银钱美人,过着吃香喝辣的日子。那参军和主簿也参与其中,自然是纵着那些匪徒的。”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人主持大局,难道他们要将整个江南都送给那些匪徒吗?”
“唉,听说之前来的单容——就是单江的嫡长子发现了他的阴谋,所以被单江追杀,至今下落不明呢。”
“那长安来的钦差呢?我记得与钦差一起的,还有霍国公府的柴世子啊!他们定能主持大局。”
“别想了,单江怕阴谋败露,前段时间将他们都关了起来。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去了,杭州府还不是一日三次地在搜查他们?如今也不知道他们躲在何处,是否还活着。若是他们回来,这江南说不定还有救。”
“真是气煞我也!这单江自己恶有恶报不说,竟然还要害整个江南的百姓。不如我等去寻找那马钦差与柴世子,若是找到了,便将他们保护起来,请他们出来主持大局!”
“那参军与主簿是万万不能相信了!”
……
从入城开始,回到小院子,听了一肚子八卦的云笙:“……”
真的是牛逼大发了,马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时间紧急,马周也没有和她说太多,只是问起了村子附近的情况。云笙又将地形在白纸上画了一回,重点画出那几个地窖的位置,将地图交给了他,又告知他蒋参军身死的消息。她道:“我必须马上赶回去,我会潜入村子里,半夜就会配合杨安动手。到时候希望你已经控住了杭州府的局势,至少稳住边防大营。咱们这边越稳,单容路上的危险就越少。”
马周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他的一颗心都在云笙身上,如今她又要单独去面临危险,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只是情势所逼,他也无可奈何。
他将云笙鬓边的发夹到她的而后,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一路小心些,万事以你自己为主。若是碰上解决不了的事情,等我过来便是。”
云笙点了点头,便又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杭州城。
当她赶到村子边上时,顺路去看了看驻扎在外面的两千将士。她看倒将士们都围成了一个圈,而圈里面,是杨安和蒋参军的尸首。
杨安之前已经撂出了自己的将军小印,向众人表明了身份,又有蒋参军的尸体为证,很快就拿到了这两千人的指挥权。
想来杨安这边还是比较顺利地,云笙心中暗忖。她正想转身离开时,在将士站立的大树旁仿佛发现了一粒药丸。闻着味道,那药丸应是她送给杨安的。
这样杨安的安全便有了保证。
云笙更安心些了,又悄悄地溜进了村子里。
第312章
马周找了几个人,给了他们些银钱,在他们耳边叮嘱了几句。
那几个人连连应是,而后躬身退了出去。
柴哲威从院子里走到他身边,神色担忧:“你有把握吗?师父今晚就要动手了,我怕你来不及?”
这一次,马周也不像是以往那样淡定自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来得及,我不能让阿笙受到伤害。”
她在等他,他必须尽快赶过去。
很快,有一则流言如病毒一般在杭州城内传开。
“蒋参军死了!被那些水匪杀死了!”
“听说这些年杭州府与那些水匪勾结在一起,之前几年水匪抢劫杀戮,都是杭州府授意的!”
“啊?怎么会这样?这几年死了多少人了,大家都以为是水匪作恶,恨了这么多年,结果竟然是长安府勾结水匪!”
“追杀亲子,祸害百姓,捞取不义之财,单江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有何脸面做这江南的封疆大吏?单江和单家人该死!”
“哎呀这些暂且不管,现如今的局势是那水匪头子带着人杀进来了!蒋参军和邵主簿压下了此事,未曾向长安禀报。他们原先与那水匪讲和,结果单江昏迷了,杭州府无人主事,那水匪头子便打着占领江南的主意,把蒋参军给杀了!”
“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还是快准备北逃吧,圣人圣明,北边至少有圣人守护,唉,这江南啊,怕是守不住了。”
“对啊对啊,走走走,回家收拾东西,马上就走。再不走,这邵主簿怕是要把杭州城送给那水匪了,到时候谁都活不下来!”
“这……唉!”
原本就人心惶惶的杭州城更加人心惶惶了。
马周与柴哲威走在街上,看着眼前的状况,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道:“走,我们该去找那邵主簿了。”
“好。”
二人对视一眼,换了方向,直奔杭州府而去。
经过这一遭,杭州城人心浮动,各处守卫各怀心思,整个杭州府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严密地连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马周和柴哲威来到府衙大门前时,看到一妇人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和三个四五岁的孩子,跪在府衙前哭泣。
“天煞的,把我的郎君还给我啊!说没就没了,这让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啊。”
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对着府衙门口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又开始哭:“邵平你这畜生!定是你为了权势害死了我家二郎!我家二郎早说了要上报长安的,你非拦着不让,还要我家二郎去剿匪!剿匪剿匪,结果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我的儿啊……邵平你不得好死……”
又有几个小孩,穿着白色孝服,跪坐在地上哭喊耶耶,场面十分悲伤。
马周略一推断,便知道这是那蒋参军的遗孀来府衙讨说法了。如今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上这些人,和柴哲威对视一眼后,就悄悄往忙边退去,在幽静的小道里翻过院墙,潜入了长安府。
他二人都是在杭州府被困了许久的人,对这里面的地形很熟悉。不需要多说,他们就直接往单江往常接待外客的议事厅而去。一到那里,他们便听到主簿邵平在和手下商量如何稳住杭州局势。
“边防大营有整整五万的将士,那水匪不过几千人罢了,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可是让谁去领兵出战呢?蒋参军没了,咱们便没有谁能指挥得动那五万将士了。”
“那水匪竟然这般嚣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等,真真是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