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花了五个多小时才结束,吴小华虚弱地躺在移动病床上,护士们刚要把他送到病房里,就被人给阻拦了。
王翠花扑在病床上,那哭声就跟儿子去世似的,嚎得惊天动地,吓得蔚蓝连连后退,只感觉耳朵差点被震聋了。
因为吴小华只是局部麻醉,所以他还有知觉,他睁开眼睛看见他妈,就不停地安抚着。
护士有些不耐烦,道:“医院需要安静,你赶紧别哭了。”
“小华…小华啊…”王翠花像是没听到,跟着移动的病床朝前走去,眼泪鼻涕糊得到处都是。
蔚蓝揉揉耳朵,很想把王翠花赶出医院,他们上前劝王翠花一点用都没有,还得光头保镖出马才行。
光头保镖只站在那里教育了几句,就让王翠花变得战战兢兢的,但她不服输,梗着脖子想要骂人,就被隔壁病床的两个老爷子指责了。
王翠花不敢找光头保镖的麻烦,但她敢和其他老头子对骂,她一个人顶两,叉腰说起了难听的话:“关你们屁事,俺哭俺儿子,要你们来教训俺啊?你们嘴巴里长蛆…”
老人的儿子媳妇哪能让自家老爷子受委屈,于是就变成大混战,王翠花大战六个人,唇枪舌战之下,竟还能平分秋色,王翠花那叉腰骂人的气势和泼妇骂街没两样。
“吴小华,你好好养伤不用担心其他,公司会承担所有的医药费。”蔚蓝借着王翠花和其他人对战
无暇分心的时候,上前安抚病人焦虑的情绪。
吴小华今年二十八岁,已经在工地上做了十年,他比同龄人老得多,瞧着像是四十来岁的人,眉眼间满是沧桑感。
他朝蔚蓝点点头,又看向他妈,嘴唇蠕动了几下,表情有些痛苦不堪。
蔚蓝拍拍他的肩膀,抬眼和列哲远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询问吴小华摔下来的原因,然而她就出去打电话,让列墨找个靠谱的护工过来,起到照顾和监控的作用。
现在记者们都想采访吴小华,她在没有弄清真相之前,不希望媒体掺和进来,否则又会闹得沸沸扬扬,进而影响到公司的股价。
等到蔚蓝打完电话重新走进病房时,就看到王翠花在拍打吴小华,旁边的人拦都拦不住,蔚蓝头疼得很,这到底是个什么妈啊?
“你这个小逼崽子,也不看看是谁养你这么大的,还敢要俺离开,他们不赔钱,俺是不会走的。”
王翠花虽然被光头保镖架住身体,但那两条腿很有劲儿,连踢带踹的不消停,乱七八糟的白发遮住了幽黑的面容,分不清是人是鬼。
瞧见这种状况,蔚蓝只能上前劝道:“您老放心,我们公司报了工伤,会按照流程进行相应的赔偿。”
然而这些话已经有人说过了,但王翠花压根就听不进去,她只顾大吵大闹,非要现在拿钱不可。
甚至还叫嚣着让他们先掏出十万块,因为她认为儿子彻底残废了,以后生活不能自理,那振振有词的模样,完全像是在诅咒儿子。
最后护士们不堪其扰,叫来了保安,把王翠花赶了出去。
等到身强力壮的看护赶了过来,蔚蓝这才打算离开,她临走时看了眼吴小华,就见他双眼无神,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蔚蓝叹了口气,道:“吴小华,你有什么事和看护说,他会通知我,如果有时间,我们还会来医院看你,你就好好养伤吧。”
“吴小华,你放心,我们绝对会负责到底,不会对你不闻不问。”列哲远此时也凑上去道:“你就在医院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打我电话。”
吴小华只是机械地接过名片,他的唇部干涩脱皮,脸上蜡黄一片,过了会儿他才点点头。
众人对他都有些叹息,但又无法安慰什么,毕竟摊上那样的妈,谁都会感到头疼啊。
时间已经不早了,蔚蓝还得回公司,她和几个属下就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列哲远和蔚蓝聊起了事故原因,根据吴小华所说,是他踩滑的缘故,才会从钢架上摔下来。
“今天挺凑巧,刚好有记者拍下了这幕,还传到了网上。”蔚蓝滑动着手机屏幕,嘲讽地笑了下。
列哲远把头扭向一边讳莫如深,他已经猜到是谁在搞鬼了,但他只能装作不知情。
蔚蓝接着说:“我猜这事还得闹腾几天,背后那人似乎是想要抹黑我们的工地,依靠媒体的力量,把我们塑造成无良企业,而且我怀疑吴小华和那记者有串通什么,否则记者不可能刚好就能拍到那一幕。”
“这…不可能吧?”列哲远摇头道:“那毕竟是他自己的命,怎么可能会想不开闹自杀。”
“这只是我的推测,希望他不是自杀吧。”蔚蓝想到吴小华的那双眼睛,没有求生的欲望,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悲不喜,说他自杀其实并没有错。
蔚蓝对那个幕后操控的人感到很头疼,同时也很烦车后的记者。
她回到公司取了待审核的文件,被李菲儿纠缠了几分钟,问东问西,八卦得很,最后蔚蓝叫光头保镖把李菲儿扔出了电梯。
回家的时候,就不太幸运了,三辆黑色的商务车拦住了宾利的去路,就算光头保镖车技再好,他也不可能冲出重围。
“老板,还是那些记者!”光头保镖回头汇报情况:“我们现在只能绕远路回去了。”
“嗯。”蔚蓝看到旁边的车辆降下车窗,那些记者们扯着嗓子说着什么,都举着手机想要拍蔚蓝,奈何车窗颜色太深,他们根本拍不到任何画面。
光头保镖在十字路口转弯,迅速地朝其它车道开去,之后为了甩开那些车辆,他故意在沿江风光带绕圈圈,等到那些人被绕糊涂的时候,光头保镖就借着车流量,几个穿插摆脱了记者的车辆。
本来只有四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蔚蓝放下背包和公文包,就和列墨汇报今天的情况。
“我认为是小事故,毕竟很多工地都有这样的意外,但奇怪的是那些新闻媒体却不肯放过我,一定要逮着我采访,你说奇怪不奇怪?”
蔚蓝说到这里,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这才想起今天都没喝水,光顾着处理事情去了。
“喝口水。”列墨把他的杯子递了过来,让蔚蓝坐下来休息会儿。
蔚蓝捧着透明的杯子愣了下,然后红着脸喝水。
“你怀疑记者有问题是吧。”列墨没有发现蔚蓝的不对劲,继续道:“如果有心人为了抹黑列氏集团,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对呀,其他工地出现摔断腿的事故,哪里会有记者这么疯狂地跟踪采访。”蔚蓝放下杯子,她感觉这事不寻常,像是被人针对了一样。
☆、第一百七十九章愚孝
列哲远放下手机,神情有些狰狞,刚从熟悉的记者那里了解到这是他们上头的吩咐,命令他们跟踪采访这起坠楼事故。
不过那个记者有些兴趣缺缺,毕竟工人只是受伤而已,并没闹出人命,想要抹黑列氏集团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用不了几天就会平息。
那名记者还告诉列哲远,让他小心竞争对手。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列哲远哪里会不明白,这就是一起人为事件。
他没想到谢含会在他管理的工地上找茬,毕竟他们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谁知那小子翻脸不认人,竟然来这一套。
列哲远坐在办公室里,敲击着桌面,非常庆幸没有闹出人命,不过经过蔚蓝地提醒,他觉得吴小华的精神状态确实像是自杀,或许只是没死成而已…
想到这里,列哲远冒出了一身冷汗,正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敲了几下,他哑着嗓子道:“谁?”
“爸,是我,都晚上七点了,您还不打算回去啊?”列杰站在门外,催促他爸赶紧出来。
“知道了。”列哲远整理好桌面,拿着公文包走了出去。
他的女秘书已经下班,外面的联合办公室也没人了,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不过列哲远借助手机照明,也懒得开灯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走?”列哲远有些意外地看着儿子。
“我在下面看到二十八楼,就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呢。”列杰朝外头走去,来到电梯旁道:“医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那名工人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列杰今天关注了一天,他工作忙不能去医院,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看今天的新闻了解进展。
“他没事。”列哲远神情僵硬,看着儿子的脸,等到走进电梯,他把今天的情况说了下,然后告诉儿子小心谢含。
“谢含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对他早就有防备了。”列杰听了父亲的话,就撇撇嘴道:“就您信任他,有事没事都喜欢和他商量。”
列哲远被噎了下,他以前要借助谢含的手除掉列墨,是在同一条船上,那时候自然没有太大的警觉性。
如今他会小心了,他和谢含配合这么些年,隐隐约约也猜到了那小子的野心,不过他们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
餐厅里,谢含正在陪他的学姐吃晚餐,他心神恍惚,都是学姐在说话,而他只是轻轻地答应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