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袖里谈价
陆小溪还是一如既往的早上教两个小子认字，然后上山采药，他们两个则在家摸鱼。如今正好是夏天，小鱼儿两天就晒干了，黑娃是个厉害的，每天抓的鱼晒干了也能有一斤呢。就这样攒了七八天，陆小溪白天菜了药回来，晚上打算把这些鱼干给炸了。陆小舟每天都跟着去摸鱼，却不知道这些只能喂鸭子的鱼，陆小溪到底拿来做什么。总算是等到陆小溪说要用上这些小鱼干了，陆小舟自告奋勇的道：“姐，我给你生火。”姐弟俩一向是这样的分工，陆小溪虽然宠弟弟，但也没到什么都不让他做的份上，这些鱼干有七八斤，炸熟了之后，能卖上不少钱呢，她想了想，要卖多少钱合适呢。心里有了个价位，不过还是得看那些酒馆酒楼的还价多少，做买卖嘛，哪能一锤子就定下来呢，不过这些鱼的成本低，差不多价钱的话，她就卖了，这样手里就有点儿余钱了，可以收购三七了。因为晒鱼干的时候，为了怕坏，已经放过盐了，陆小溪觉得太咸了的话，一来是影响口干，二来，一条鱼干能够吃一碗饭了，卖的也不快啊，这可不利于下次卖钱。她先用料酒和生抽腌制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把水性的调料倒了出来，加上糖，为了让口感好一些，陆小溪是忍痛加的糖，这些白糖都是给陆小舟喝了药后冲糖水用的，平时她自己根本舍不得吃一口。糖放好后，陆小溪又加了些淀粉，这些淀粉没有用很多，只薄薄的一层，然后锅里的油就开了，这些油，是她之前买来的，陆小舟想可以用几个与了，可没想到，他姐一股脑的全倒下去了。他也心疼，但是还是没阻止，他想，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等到油热后，陆小溪用手在距离油面一定距离处试了试，觉得油温差不多了，这才把裹好料的小鱼干全都倒进了过来。随着那一声兹拉作响的声音后，陆小舟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气。他忍不住连吸了两口气，忍不住称赞道：“姐，真香。”陆小溪朝着他看了一眼，“馋了？”陆小舟在自己姐姐跟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点头道：“嗯，闻着味我就流口水了。”陆小溪用笊篱翻搅着，免得鱼干糊掉或者黏在一起，这样炸的程度就不一样了，“别着急，等会先给你尝尝。”“嗯。”听说自己能够成为这道美食的第一个品尝者，陆小舟更加卖力的添柴了。要想小鱼干儿炸的酥脆，一遍可不行，先炸到七八分的时候，得捞出来，然后过二遍油。大夏天的，就算是傍晚，在油锅跟前干活，也是很热的，等到七八斤的小鱼干炸完了之后，陆小溪已经满身是汗了，胳膊也有点儿酸，陆小舟看着她敲打着胳膊，赶忙起身过来，“姐，我给你揉揉吧。”陆小溪笑了笑，并没有拒绝。揉了一会儿，陆小溪觉得差不多了，鱼干儿也凉了，她就捏起了一条，“张嘴。”陆小舟听话的张开嘴巴，小鱼干就被丢了进去，他闭上嘴巴，慢慢的咀嚼，一种香甜在唇齿间蔓延，小鱼儿的骨头也被炸酥了，根本就感觉不到，酥香酥香的。“咋样？”陆小溪问道，前世她也是看人做过，自己并没有动手，这次不知道怎么样。实话说，陆小舟一直不发表意见，让陆小溪也有点忐忑的。“超级无敌好吃。”陆小舟道，“姐，黑娃说的太对了，你的手真巧，别人都说不能吃的小鱼儿，你都能做的这么好吃，你真是太厉害了。”“好吃你就再吃点儿。”陆小舟摇了摇头，“我都尝过了，好吃，再吃点话，你就少卖了不少钱呢。”陆小溪笑着拍了下他的脑门，“你倒是聪明，还知道我要把它们卖了，不过你吃那么一点儿不要紧的。”可是不敢陆小溪咋说，陆小舟就是不肯吃，陆小溪想想，不吃就不吃吧，等下个月自己赚了更多的钱，就给他买大鱼吃，那种吃一口满嘴都是肉的大鱼。第二天是镇子上五天一次的集，乡下人有的去赶集买东西，也有的是想把家里的稀罕物卖了去，陆小溪给黑娃留了一小碗的炸鱼干，交代了陆小舟几句，然后就用布袋子装着炸鱼干走了，为了不让里面的油跑出来，她还在布袋子里面垫了一层牛皮纸。陆小溪走的早，路上也没几个人，到了镇子上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零星的几个而已，她对镇子上的几个药材铺倒是很熟，不过对于酒楼酒馆就没那么了解了，不过这些都是一样的，货比三家，谁家给的高就卖给谁吧。陆小溪一连跑了好几家，要么就是不想买的，一听说是小鱼儿干，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了，有点倒是看了，也试吃了，还说味道不错，就是价格给的有点低，虽然成本没多少，不过能多赚点儿，谁不想多转赚点儿啊。陆小溪来来回回的路过了那家最大的酒楼好几次了，可都没敢进，这么大的酒楼，吃一顿饭都得好些银子呢，他们会不会也嫌弃自己的小鱼儿干上不得台面呢。不过想着来都来了，一斤二十文的价格，她是真的不想卖，犹豫着，她就不知不觉的跟着早上给酒楼送菜的商户一起到了人家的后院。排了好半天的队，可是这些送菜的都是老面孔了，就她一个面生的，伙计一盘问，听说是来送新菜的，当时就把她给赶走了。陆小溪叹息了一声，看来自己还是得回去卖一斤二十文，不过也行了，卖出去了总比没卖出去强吧，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小哥，你让我见见你们管事的吧，你相信我，他要是吃了我的小鱼干儿，绝对会买下来的。”其实陆小溪心里也没底，千人千味，这里的管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还真不一定会觉得她做的小鱼干好吃呢。但是她不想连人都没见到就回去。大不了就是被人家拒绝呗，脸皮厚点，没准就能换来机会呢。小哥摇头，“不行，我们酒楼是有规矩的，我可做不了主，管事的忙着呢，是你说想见就能见到的？去去去，别耽误工夫了，下一个，宋老三的猪肉，”他低头看了眼账本，“三百斤……”一天能消化掉三百斤猪肉的酒楼，肯定是不愁客源的，可惜自己的小鱼干不能在这里售卖，“小哥，您就让我见见呗。”“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倔呢，快躲一边儿去，不然我就让人把你轰走了。”陆小溪见状，看来厚脸皮也是没用的，正准备转身回去那家给自己二十文一斤的酒馆呢，身后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怎么回事，这么吵，我咋听到有人喊我呢？”先前的伙计见到来人，毕恭毕敬的道：“王管事，这不嘛，一个小丫头非说有新菜要给你看，我看她是捣乱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陆小溪赶忙跑了回来，“我不是捣乱的，王管事，我就是有道新菜要给您看，您看看吧，看一眼也废不了您多大功夫，可是不看，也许您会抱憾终生的。”“呵呵！”王管事冷笑一声。送菜的人也都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捏了一把汗，什么了不得的菜啊，还至于让见多识广的王管事抱憾终生，这丫头太狂妄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菜，让我抱憾终生，丫头，你人不大，口气倒不小啊。”陆小溪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越胆怯就越让人瞧不起，所以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口气不小，是因为我本事不小，这跟我的年纪没关系，王管事，您试试我的这道菜吧。”陆小溪打开布袋子的口，一股香气就扑鼻而来，王管事眯着眼眸看了眼里面的小鱼干，有些惊讶，但是面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的。这鱼他认识，就是河里的小鱼儿，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做的，竟然如此之香。“您尝一尝吧。”王管事不是被陆小溪给说动了，而是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小鱼干，捏起了一根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王管事迟迟没有说话。这让周围的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了，到底是好吃啊还是不好吃啊。陆小溪也是心里没谱，到底行不行，倒是给句话啊，这么折磨人有意思吗？“你打算怎么卖？”就在陆小溪以为没戏的时候，却听王管事这么一问，她激动的呼吸一顿，但很快她就告诉自己，要想不被人当个小丫头来看，而是站在平等地位的买卖双方，她必须要镇定，要有气场。前世她在那个老头子身边，也不是什么都没学会的，厨艺是其一，还有的就是一些小把戏，比如在袖子里面谈价钱。陆小溪清了清嗓子，把手往袖子里面一缩，王掌柜先是一愣，随后目光微变，心道这丫头穿的不怎么样，年纪也不大，竟然还懂这个啊，老油条啊！于是也把手缩进了袖子，大家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手怎么动，就看到两个人的神情松弛交加，很快，王管事大声的道：“成交。”
第526章 囤积三七
周围的人就看到他们两个在袖子里面鼓鼓捣捣的，具体价钱是多少，根本没人知道，不过看到两个人都面带着笑意，并没有谁的笑容很牵强，看来这个价钱双方都是很满意的。“你说能卖多少钱啊？”卖肉的屠户推了推一旁拎着一笼子活鸡的商贩，小声的交谈着。卖鸡小贩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啊，我也看不到他们袖子底下摆弄的是啥，不过还别说这个姑娘年纪不小，还有这个本事呢，不知道啥来头。”“我就问问你她卖了多少钱，你扯这些干啥。”“唉，你不懂。”“就你懂。”两个人本来是闲聊别人的事儿的，可没两句就呛起来了，还是一旁送鸡蛋的大婶给拉开的呢。虽然陆小溪跟着王管事进去拿钱了，可是关于她的小鱼干的议论却还没有平息。陆小溪以五十文一斤的高价卖出了小鱼，怎么可能不开心呢，不过她尽量的克制着，不能让人瞧着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数了数铜板，陆小溪就准备走了，不过王管事却把她给叫了回来，“丫头，我想别人家不会给你出这么高的价钱，我给你这个价钱呢，是想要保证一点儿，你做的炸鱼干，只有我这里卖，其他人效仿的我管不着，但是同种口味的我想，只有咱们酒楼里有。”陆小溪点头，“这个您放心，我虽然年纪小，但是这点儿规矩还是懂的，往后我只给您一家送，不过这个小鱼干制作的工艺比较麻烦，我每隔七天给您送一次，大概也就是这么多，不过我虽然不会做生意的，但是我想着那些客人们要吃吃着觉得好，肯定会再回来的，不是每次都能吃到，才显得咱们的东西好，您说是这个道理不？”王管事早在她一开口的时候就觉查出了这个小丫头的精明了，“呵呵，小丫头，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生意呢吗？”好在他这么说的时候，脸色并没有很难看，陆小溪大着胆子道：“我可不敢，您别吓唬我，我就是这么一说的，当然，如果做生意，您是老手，天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呢。”王管事看着她欢快的离去的背影，并没有说什么，仍然在回握着甜香酥脆的小鱼干给他的味觉带来的冲击，这个小鱼干如果他没估计错的话，应该是上好的下酒菜，配上刚到货的大名鼎鼎的将军夫人酿制的竹叶香酒，绝了。说起这位将军夫人啊，简直是女中豪杰，不过听说她打算跟那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归隐田园了，好像都不打算酿酒了，有钱人的想法，他们这种人是想不透的。不过她这一生还真是挺传奇的，可惜这里离京城太远了，何况就算他真的去了，也未必能够见到人家的面。陆小溪出来后，就被那些好奇的商贩们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的，但是意思却只有一个，就是问她卖了多少钱。陆小溪笑着道：“不多不少，刚刚好。”然后，她就从人群中找到了个缝，她身材娇小，不怎么费劲儿就钻出去了。这么问了，她都不说，大家也就明白了，这个姑娘太贼了。陆小溪家里没称，只能大概的估计一下，不过没想到刚刚上称一称，竟然有八斤呢，她可是拿了四百文钱，其实是八斤多，不过她大方的就给省去了，算个整数。人家对自己没有小气，她也不能太抠了。把铜钱放好，沉甸甸的，陆小溪在心里算了一下，如今的三七品质好的也不过三十五文到四十文一斤，自己家里这么几天也采到了有几斤了，手里的铜钱都拿去买的话，大概能卖十几斤，这么一算，等到了下个月底就能变成二十几两银子了。光想想陆小溪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不过从下个月初，三七就开始涨价了，这会儿都是六月二十了，到涨价的时候勉强有半个月的时间。再辛苦半个月，往后的日子，就轻快了。所以原本她想要用四百文钱去买点好吃的，但是咬咬牙，还是没买，而是去了大家都去卖药材的那条街，像她以往都是去药材铺直接卖的。虽然她不怎么在这条街上卖药材，但是也有几个商贩活着卖药材的人她还认识。看到她来，有人就跟她打招呼，“小溪啊，你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天带了多少药材啊？”“呀，都卖完了啊，咋这么快呢。”男人是看到了陆小溪已经空空如也的布袋子才这么说的。陆小溪脑筋转的快，“董大哥，今天的三七什么价啊？”“你想卖三七啊？”“嗯，我家里有点儿，想要出手，也不多。”“这样啊，我不收三七，我收的是柴胡，太杂了不好弄，我刚刚听到收三七的喊着一等品三十八文钱吧。”“哦，我知道了，多谢你了董哥。”“客气啥，以后有了药材来这儿卖吧，你一个姑娘家带个弟弟也不容易，大哥我比别人高两文钱收你的。”董大哥是个好人，陆小溪心存感激，以前自己但凡来他这里卖药材，都会比别人的价格高，这也是后来她为啥不愿意来的原因，她有些不好意思，“嗯知道了，董大哥，其实三七现在价格也不算高，你不收点儿吗？”她不能把话说的太明显，但是消息已经透露给他了，之后就是他的事儿了。董大哥摇头，“不收了，家里没那么多地方分开放。”该说的已经说了，陆小溪笑了笑就到别处去转了。她手里有四百文钱，她打算把这些全换成三七屯着。现在的三七价格不好，所以收药材的都是挑三拣四的，扒拉来扒拉去，还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弄得卖药材的人也很无奈。陆小溪看着有个人想要卖三十五文钱一斤，还被收药材的商人给嫌弃了，他手里的有十二三斤，刚好是她能够收下的。那人被嫌弃后，一气之下就不卖了，陆小溪赶忙走过去，“大哥，你要卖三七吗？”“嗯，咋地？”男人脾气还很冲，那是因为刚刚跟药材商人吵架的火气还没消呢。“你这里有多少啊？”“十二斤八两。”男人看了眼陆小溪，见她穿着寒酸，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补丁，可不像是收药材的商人，哪有这么小小年纪的商人啊。“丫头，我心情不好，让开点道。”陆小溪继续走在他的身边，“大哥，你的药材我收了，十二斤八两，我给你四百文钱，你要是同意，现在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要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男人没有陆小溪的好脑瓜，想了半天，才算出这笔账来，“这也太低了，还不到三十二文钱呢，刚刚那个给我三十三文钱我都没有卖。”对于穷苦人来说，一文钱都是好的，当然要计较了。不过陆小溪没这么容易放弃，因为她是个年轻的女娃，所以给人一种纯朴的感觉，不像是那些商人们那么精明市侩。“大哥，我说句实话啊，这些个商人都是连着的，你跟一个闹翻了，名声就不好了，往后你的东西，怕是想要卖高价都不容易了。”男人冷哼了一声，“我还怕了他咋地。”“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不卖有人卖，可是他不买，就没人买了。”陆小溪看着男人的疑惑的神情，“大哥，我的意思你明白不？”男人动了动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丫头说的意思了，的确，农闲的时候，除了采点药材也没啥能够不贴家用的了。“丫头，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了，可是你给的价钱，太低了。”陆小溪把他拉倒一边，掏出了口袋里面的铜板，“不是我不想高给您，我今天的钱没带够，就只有四百文了，不如这样，这一次就先这个价格，七天之后，我再按三十五文要十斤，咋样？”“你还要？”男人问道。陆小溪点头，“嗯，多的不要，就十斤，你要是同意的话，咱们就这么定了，七天后你还子啊这儿等我，我绝对不跟你讲价。”虽然今天的价格低了点儿，但是谁叫他自己没控制住脾气，跟人家吵起来了呢，要是不吵还能去别家问问，东西都拿来了，他也不想再拿回去了，“行吧，我看你个小丫头也不像是撒谎的，你把铜板给我，三七你拿走吧，对了，丫头，你要这么多三七干啥啊？”屯着赚钱啊，不过陆小溪知道可不能说出去，不然市场非被她搅合乱了不可，“我爹祖传的秘方做止血的金疮药用。”“哦。”男人没有多想，这里理由还算过的去，主要是谁能想到，三七会在一个月之后开始涨价，一开始是翻倍，后面就是几十倍呢。陆小溪想着，如果这会儿自己有个几十两银子的话，全部买了三七，过了下个月自己就成富人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日子还是得一点点的过，钱也是慢慢的赚。做人不能太贪心了，能够重活一次，她已经很知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