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是年底,杨美清上班的地方也放假了,正好给了对方监视她的机会。
秦珠有些头疼,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让走的那天,她肯定是出不去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事先和对方发个短信。
“让哥哥,明天我可能送不了你…”
隔了大约有五分钟,对方回了消息。
“知道了。”
秦珠盯着屏幕上的字眼,慢吞吞地道:“我妈发现我们的关系了,她一直在家,我出不去。”
这次对方没有回她,而是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秦珠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心里舒了口气,这才接起了电话。
她怕被杨美清发现,连唯一的通讯电话也给没收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方悦那个大嘴巴,想到这里,秦珠心里一阵愤恨,若是能让她瞒到高考结束,不管如何,结果也会比现在强。
“她怎么说?”陆让问道。
秦珠瓮声瓮气地道:“还能怎么说,不同意呗…”
“小珠子,你的声音怎么哑了?”
秦珠怔了怔,刚憋回去的眼泪,因为对方这句话不争气的又落了下来。
陆让那会儿升起的好心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捏了捏拳头,有些艰涩地开口:“她…是不是,打你了。”
秦珠没想到对方的耳朵如此灵敏,连她是否哭了也能听出来了。
她含着眼泪,呼吸微微地不顺畅,吸了好大一口气,才把那股劲平复了回去。
“让哥哥,没什么的,我只是有点难受…”
陆让听着电话那头的鼻音,心里一阵抽痛,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被人打了。
可他没法替她报仇,只要想到这里,陆让觉得就连呼吸都是疼的。
“你在家里,千万别和她硬碰硬,她说什么你听着,说分手你也暂时…暂时应着,私下我们如何相处,她也看不着。”
陆让压低了嗓音,把道理一句一句的讲给她听。
两个人通了许久的电话,直到将小姑娘哄睡觉挂断电话,陆让还是有些没回过神。
秦珠家里的事,他没有任何插手的权利,也没有资格插手,这个年纪的他,出了家世一无所有,就目前而论,他给不了秦珠任何保障,说到底,还是因为年少。
陆让从来没有那一刻,如此强烈地渴望长大,只有长大,他才能为秦珠撑起一片天地。
*
不知上次秦南和杨美清之间发生了什么,直到过年对方都没在回来。
大年初一,只有她和杨美清坐在客厅里吃饭,比起别人家的欢声笑语,家里空荡荡的,看起来有些冷清。
秦珠对他们上一辈人的事情,并不想去了解,再加上,杨美清也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打算,她也乐得自在。
上次那件事,不管秦珠表现的有多么不在意,到底还是在心里留下了一根刺,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对杨美清亲近不起来了。
杨美清看在眼里,以为这是女儿迟来的叛逆期,心里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年纪的感情太过不堪一击,说到底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罢了。
可她似乎忘了,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感情不分先后,最初喜欢的人,哪怕后来,经历了事物变迁,万物变化,那个人也是不会变的。
过完初一,秦珠陪着杨美清串了几天亲戚,等她忙过来神才发现,已经是正月初八了。
她刚开始心里以为,陆让担心和她联系会被杨美清发现,可是到后来,秦珠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和陆让失去联系了。
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无数条消息石沉大海。
秦珠这才开始慌了,心里不着边际的猜测,陆让在家里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也不可能不回她的消息。
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寒假即将结束,晚上九点,秦珠都准备要睡了,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是陆让打来的。
秦珠心里一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颤着手接通了电话。
她动了动唇,心里之前酝酿的一大串话,在这一刻却像是突然失声了,抱着手机张了张嘴巴,却是吐不出半句话。
“小珠子,你先下楼,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那声音很沉,带着沙哑,像是在沙漠里久经磨难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出口,那股疲倦如何也遮掩不住。
秦珠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瓦解,倏地红了眼眶。
她身上穿着冬天的睡衣,这时也顾不上换衣服,披了一件棉衣,在心里狠狠地平复了下心情,悄悄开门溜了出去。
这几天北城下了几场雪,小区外被白雪覆盖,在月光的照映下,地上的雪仿佛闪烁着银光,光辉曜曜。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大青树下的陆让。
他像是瘦了,即便是穿着羽绒服,也遮拦不住的瘦削,秦珠使劲眨眨眼,一路小跑着过去。
实际上,陆让的确是瘦了,眼底带着青黑,唇边略显干裂,衬的那双眼睛愈发黑亮。
秦珠心里一阵阵地抽痛,这大半个月的联系不上陆让她没有哭,可是看见如此狼狈的陆让,压抑了许久的泪眼瞬间决堤,她埋在对方怀里哭了起来。
“陆让,陆让……”
☆、第一百四十四章你等我啊
陆让身体一僵,太久没这样抱过女孩,一时不知做何反应,慢慢地,他收紧胳膊,紧紧回抱着她。
他低眸,拭去女孩眼角的泪水,唇角弯了弯,“傻丫头,你哭什么。”
陆让有些忧虑,他什么还没和秦珠说呢,她已经哭成了泪人,如果告诉她,他真怕对方哭出个好歹。
到底还是小姑娘,泪窝子也忒浅了些。
陆让心里无奈的想。
秦珠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太久没感受过陆让的心跳声,这种感觉令她有些着迷,她的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前前后后,除了叫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陆让这些天过得的确是不好的。
家里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得知他和秦珠之间的事,要给他办理转学手续。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最看重的是门当户对,陆让一早就知道,陆源和彭芬不会同意他和秦珠,只是没有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他现在的境况,与家里反抗无疑是蚍蜉撼树,可是人这一辈子,总会有想要力争的人或事,他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在秦珠这件事上,他不能让,他也舍不得去让。
拥有了地位的同时,总要为自己享受过的付出相同的代价。
陆让突然觉得很可笑,他在陆家没得到过一丝亲情,也没有感受到身份来给他的任何快感,他们带给他的只有无边压力和痛苦,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大可不去理会他们,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了他的软肋。
陆让弯下腰,视线与对方齐平,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清亮与明透:“你等我好不好,在南华等我。”
秦珠迷惘地眨了眨眼,“陆让,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不明白的,为什么要等他。
陆让看着女孩的眼睛,晶莹剔透,里面沾满了泪珠,就像是上好的宝石,让人忍不住去细细珍藏。
他的小女朋友,是长不大的,她不懂世间险恶与人心难测,如果他没有能力和背景,未来一定是护不住她的。
现在的离开是为了以后的离不开。
“我跟家里商量过,为了以后能顺利接管陆氏,要去国外留学几年,不会很久,等我回来后,一定会去南华找你。”
秦珠抬起头看他,抿着唇没开口说话。
她以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她从未想过和陆让分开,也从未想过他们会分开。
可现在陆让却是告诉她,他要走了。
心里深处传来一阵钝痛,就像是被人用刀刃刮过,疼的她血色尽失,只能牢牢地抱着他汲取温暖。
秦珠想起第一次见他眼底沾满不耐的模样,想起他站在她面前保护她满是坚定的模样,想起他每次惹她生气含笑哄她的模样,想起他心疼她不发一言的模样,想起他……
实在是太多了,陆让对她的好,她想不过来。
风在四周肆虐而过,停了几天的雪竟是又飘落了下来,秦珠的眼睛沾上了雪花,看起来有些湿润。
“陆让,就不能不走吗……”
秦珠说着不断地摇头,脸颊上也沾满了泪水,她在陆让面前哭过很多次,可从未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伤心。
她知道陆让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城镇,也知道以陆让的本事,以后注定了不平凡。
她还来不及思考,又或者是不愿意去思考,本以为未来离她太过遥远,可她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现实直接又粗暴地摆在眼前,让她丝毫逃避不得。
陆让动了动嘴巴,强烈的酸涩感蔓延过四肢百骸,令他喉咙有些发紧,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他头一次体会到无力的滋味。
他还没有陪她度过最艰难的高三,她那么傻,谁说的话她都相信,被人骗了还乖乖为别人数钱,如果有人欺负她该要怎么办?她会不会害怕,她会不会哭,她会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