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世界上真的就有这么多巧合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陆让看着她失措,眸里闪过戾气,再次开口时比以往更加沉,也更要戳人心脏:“如果你说的是梦境是真的,你在电话里问我的那些话,也是在确定我是不是他?”
“秦珠,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不是他,你也不要把我和那个梦境扯在一块,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陆让心里的愤怒像是要化为实质,感觉整个人生都要颠覆过来了,连胸膛都是颤的。
她是他人生中怦然乍现的那道光亮,他将她捧在心尖尖上,她皱一下眉头他就会心疼,她掉个泪珠他便什么都不剩,可她对他的喜欢,却全部建立在另一个人之上。
他陆让究竟做错了什么,连这点薄薄的爱意都要借着别人的面容才能得到,老天对他又何其残忍?
他的瞳仁里像是有一颗颗火球在闪,眸子红的充血,声音寒到了骨子里:“和我分手时认为我不是他,现在你又认定了我是他,才想要挽回?”
陆让看着女孩发白的脸,一字一顿道:“秦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还是无聊时逗弄的乐趣?
秦珠嘴唇颤了颤,她张张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的,陆让,不是的……”
“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是你,绝不是任何人,可我愧于他,更对不起你,我害怕…”
她哽咽:“我害怕我喜欢的是两个人,也害怕有一天会再回去,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陆让,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如果你们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不可能会纠缠你于此,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都只是你。”
纠缠在心头的那团迷雾乍然间被拨开,秦珠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万物存在都有着必然的规律,世间不会有相同的两片叶,哪怕是双胞胎也是不尽相同的,可陆让跟陛下为什么会这般相似?
答案呼之欲出,不是相似,这原本就是他。
陛下是他,陆让也是他。
她爱的,一直都只是一个他罢了。
陆让听着她说喜欢他,要换做以往,他定会兴奋的不可抑制,可如今,却只剩下满心的寒冷。
他甚至宁愿女孩是乏味了他才提出分手,也总要好过被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
陆让垂下眸子,将女孩的手从他身上缓缓扯开,声音带了数不尽的疲倦,沉而沙哑:“秦珠,我是人,我也会累。”
她说的喜欢,他一个字也不信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爱与被爱
他们两个的感情,陆让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方,他追逐,她逃避,如此反反复复。
可被爱着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好了,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都不愿放弃,如今现在,他追逐的一切似乎全都成了笑话。
秦珠的这番话,对他才是致命一击。
没有谁愿意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她说的喜欢,又有几分真?
或许她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她只是喜欢他对她好罢了。
陆让就算是心智再过强大,如今也尝到了疼意,就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他心口上磨,刀刃划过身上的每一寸,却始终不给人个痛快。
他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最渺小的一粒,**凡胎,会笑也会…怕痛。
车快开到南华校门口,陆让淡淡的道:“你下去吧。”
竟是连一眼都不愿去多看了。
秦珠把埋藏在心里深处的秘密一一向对方坦白,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不信她了。
她的嗓子早在刚才就哑了,一双眼睛肿胀成了核桃大小,整张脸上是不自然的酡红色,她听见他的话猛地摇头,眼里含泪:“陆让,你信我好不好,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陆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倏地一紧,手背上青筋凸显,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不管是真的还是梦境,从头到尾你爱的都是你心里那个夫君罢了,你为了那个梦接近我,最后又为了那个梦离开,如今又让我信你什么?”
“信你喜欢我?”
他呵笑了一声,眼里闪过寒星:“早就分手了,真假又重要吗?”
秦珠的眼眶里浮出水汽,她正想说什么,却是看到少年的钱夹顺着裤袋斜角滚落了出来,钱夹翻滚了身子,露出点点鹅黄。
她心里一颤,在陆让没反应过来之时将钱夹捡了起来,小小的荷包被她放在掌心上,那些回忆如影集般在大脑里快速播放。
“陆让,你还……你还喜欢我对不对?”她将荷包捧在手心上,眼里带着希冀与光芒,那双眸子像是被汪水清洗过,亮的惊人。
陆让手指握的更紧,脸上无一丝表情,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时候,唇角不自然的抖了抖,“喜欢你?”
“喜欢你为了另一个人接近我,还是喜欢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你不是害怕有一天会回去吗,怎么现在就不害怕了?”他嘲讽地道。
秦珠的唇瓣紧紧的抿在一起,她阖着双眸,心里划过闷痛。
既然一直都是他,那她的担忧与害怕,又有何意义?
有时候的无知,未曾不是一种幸福,若秦珠也跟陆让一般对过去一无所知,两个人也不会有所交集。
没有她刚开始的纠缠,以陆让那种对外物毫不在意的性子,又怎可能去主动的接近一个人,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陆让见她不答,眼里闪过浓浓的失望:“如果我跟他长得不一样,你还敢说,你喜欢我吗?”
秦珠怔了怔,她轻声开口:“陆让,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本就是……”
她话没说完,陆让的愤怒却是直升满点,他怒喝道:“够了!”
“我是我,我是那个天生凉薄,谁阻拦我就会令他生不如死的陆让,而不是,你口中那个所谓的陛下!”
还不到夜晚,天空却是无一丝光亮,陆让的脑子不受控制的重复着女孩刚才的话,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的他的头脑如充血了一般,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他看着她手里攥着的荷包,大脑嗡嗡作响。
这到底是她为他绣的,还是另一个男人?
想到此处,陆让喉咙一阵发紧,气血顺着身体往上翻涌,他眼里闪过狠绝,在女孩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将荷包从她手中夺出,顺着车窗扔了出去。
他垂下眸,笑了下,声音在这昏暗的阴影下,显得格外的暗哑,还夹杂着嘲讽与轻蔑:“一个荷包又能证明得了什么,你以为我带在身上就是忘不掉你?”
“秦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苍白,陆让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秦珠的唇瓣早就被咬出了血珠,可她却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怔怔的望向窗外。
雨水还在不停的下,圆圆滚滚的荷包却是被丢出去好远,就像是将两人最后的一丝联系也紧跟着被掐灭。
她转身,看着少年的面容,他的眉宇带着浓浓的戾气,五官紧绷,更显疏离冷淡。
她突然就想到她推开他的那天。
当时的陆让,是不是也像她如今这般痛苦呢?
在这方面,老天爷总是格外的公平。
她唇角往上微微翘了翘,笑的却是没滋没味的。
“陆让,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是我自以为是,是我自私浅陋。”
天启女子的终身大事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她们向来奉父母之命,出嫁从夫,未来的夫君便是她的天,能承载起自己今后一片天地的男人,谁还会计较对他喜欢与否呢?
陛下让她懂得了什么是被爱,可他却没有教过她如何去爱一个人。
秦珠如今明白了,爱一个是什么滋味。
爱一个人并不是只有甜味,那样的爱太过浮于表面,不用等到现实来临,自己往往就把他给弄丢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夹杂着数不清的酸涩与苦闷的,付出者并不是无所不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也会累,也会疲倦,可就因为你是被爱者,便心安自得的享受着他人带来的一切,从未想过要去回报。
秦珠注视着陆让的眼睛,眼眸里是前所未有过的认真:“陆让,你能重新再认识我一次吗?”
“我叫秦珠,秦成楼的秦,明月珍珠的珠。”
“陆让,我想追你一次,如果你不开口,你就当你答应了。”
秦珠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际,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她推开车窗,冲进细雨之中。
她没跑几步就看见了被丢进雨中的荷包,小喜鹊的大脚丫被雨水冲断了线,如今不光是歪歪扭扭了,还带着不伦不类的滑稽。
秦珠心里一涩,她将荷包捡起来,手高举过头顶,她眨眨眼,朝车里的少年不停地挥手。
“陆让陆让,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荷包缝好的!”
女孩的声音,在这寂寥的街道衬的格外清脆透亮。
陆让抬眸,他从车窗外看去,小姑娘身上穿着衬衫几乎是刹那间被雨水打湿了,刘海也紧紧的粘在额前,她笑的狼狈又傻气,偏偏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像是经历过无数困难,即将要破茧而出的羽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