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青山县的？谋划了多久？”
事关皇室，此刻留在公堂内的只有安王的几个心腹。
沈素蓉被枷锁扣着跪在地上，头发有些凌乱，额头被百姓砸得肿起一大块，看着分外狼狈。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明显不想招供。
赵管家扔出一张染血的纸，赫然就是沈素蓉送出去的信件。
赵管家厉声道：“说！你们这信里提到的娘娘，可是宫中的皇后？”
沈素蓉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会叫安王的人发现，她冷漠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跟她通信的同伙，在被安王的人找上门时，就拔剑自杀了，因此这信上才染上了血迹。如今那头断了，就只能从沈素蓉这里找证据了。
赵管家道：“硬气的人咱家见的多了，你若是不想受苦，便老实招认，王爷宅心仁厚，知晓你是被迫的，定会从轻发落。你为皇后办事，就应该知道，皇后心狠手辣，就算你不招，她也不会放过你。”
听了这话，沈素蓉不由抬头看了安王一眼，却对上他复杂的目光。
都到了这个地步，安王竟然一点都不怨恨她，果真是宅心仁厚。沈素蓉心中苦笑，却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惹怒了赵管家，他正要开口让人上刑，却见殿下忽然站起身，道：“你来了。”接着往屏风那儿走了过去。
赵管家一瞧，见是沈若轻，连忙跟着迎上去。
“沈姑娘您怎么来了，快快坐下。”跟刚才相比，赵管家此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满脸堆笑地就要请沈若轻坐到安王身边的位置上。
沈若轻摇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不必管我。”
秦峥低头对她道：“是不是娇娇带你过来的？”
沈若轻有些惊讶，“你知道？”
秦峥对她浅浅一笑，他此时大病初愈，唇色还有些苍白，这一笑起来，却像是朗朗晴空，明媚无比，半点都不像是刚刚得知嫡母要暗害自己的模样。
【小A，秦峥明明长得不是最好看，但为什么笑起来就特别好看呢？超级有感染力啊！】
小A：【主人，我分析了一遍，并没有超出其他人类的地方。】
沈若轻有点失望，决定暂时不和小A说话了，唉，毕竟是个人工智能，没办法跟她感同身受啊！
沈若轻一来，秦峥似乎就对这场审讯没有了耐心，他看了沈素蓉一眼，便对赵管家道：“不必用刑了，关起来严加看管，等我上京时一并押送回去，交予父皇定夺。”
沈若轻闻言，眼睛一亮，终于要去京城了吗？
侍卫正要押送沈素蓉去牢房，却见方才不言不语的沈素蓉忽然朝着安王道：“殿下，我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安王明明中毒很深，却能这么快恢复，绝对是早就知道了真相。
沈若轻道：“是我发现的，你端来的药汤洒了几滴在安王房里。”
她心道：沈素蓉就是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会有外星人拿着高级文明里随处可见的解毒剂，轻轻松松就把她下的毒给解了吧！所以说，知识才是力量，科技改变世界啊！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我的错……”沈素蓉喃喃念着这句话，目光慢慢空洞起来。在被押着离开之前，她回头，又望了安王一眼，却见他正低头，眉眼温柔地同那位沈姑娘说话。
夜间时候，秦峥去牢房见了沈素蓉。
彼时沈素蓉坐在牢房里破破烂烂的木床上，身上的伤口没有处理过，头发也凌乱，发现安王进来，她只动了动目光。
牢房里没有桌子，秦峥便俯身将一瓶药放在地上，对她道：“将伤口擦一擦吧！去京的路上也能好受些。”
沈素蓉抬头，目光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冷冷道：“多此一举，你以为稍稍施恩，我就会在皇帝面前帮你扳倒皇后？”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直到此时，秦峥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不带半点恼怒和愤恨，“我来，只是想问，那天你为何放过我？”
沈姑娘说过，如果他当时再服用一次毒，就无力回天了，而从沈素蓉进来，到宋薄进来的这段时间，沈素蓉明明有机会喂他喝下那带毒的药汤，却没有动手，甚至还洒了几滴在地上。
沈素蓉道：“是我太过谨慎了，担心你死得太快会引人怀疑，所以才没有动手，我哪里能料到，你背后竟还有高人相助，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给喂你喝下那药。”
秦峥：“是么？”
见秦峥的表情依旧那么平静，沈素蓉攥紧了手，冷声道：“我差点害死你，我不信你半点都不怨恨我。”
秦峥反问：“我为什么要去怨恨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听了这话，沈素蓉眼睛一红，差点落泪，她撇过头避开秦峥的视线，“你死心吧！我不会为你作证的。”
秦峥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而后便离开了。
一直到听着那脚步声远去，沈素蓉才回过头来，泪水夺眶而出。她其实并不姓沈，只是假借沈太医之女的名头进入青山县。
刚到青山县一天，上头就传来命令，让她做白衣打扮，说是安王喜欢穿白衣的女子，她这么做更方便接近安王。
安王刚来，的确是看了她几眼，后来就一心扑在安置染病百姓上，他是个真正的君子，明明贵为亲王，却事事亲力亲为，明明身份尊贵，却待人宽和没有半点傲慢。即使她顺势被李县令下药弄到他床上，他也只是体贴地叫来几名医女救治她，不曾张扬，更不曾多看她一眼。
知道要刺杀的是这样一个人，沈素蓉一开始的确是犹豫过，但她不能背叛娘娘，于是一切就按照计划进行，只是……只是最后一次下药时，她听到安王于半睡半醒间喊着的那一声声“沈姑娘”，心才乱了个彻底。
她原以为，是她命苦，在错的时候遇上了对的人。
她甚至幻想，如果她不是皇后培养的爪牙，如果她是位官宦小姐，甚至只是个普通的平民女子，她是不是也能有一次踮脚去抓取幸福的机会？
却原来，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
===
次日，秦峥正在大厅议事，侍卫忽然冲进来道：“殿下，不好了，沈素蓉死了！”
第33章
“什么！”赵管家惊得大叫起来, 责备道：“不是让你们看好她不让她自杀的吗？你们怎么做事的！”
那守卫愧疚道：“那罪女是毒发身亡, 仵作验尸后说她服毒已经超过三日了！”
也就是说，在被抓之前，她就已经服下毒|药，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赵管家叹道：“早该想到的，皇后心狠手辣，就算是沈素蓉完成了任务, 也不会放任她活在这个世上。”
秦峥听到这个消息，倒没有多惊讶，见赵管家可惜，他道：“即使沈素蓉没有死，光凭那封信，也证明不了什么。”
赵管家心道, 这一次也不是全做无用功，至少让王爷明白了皇后的险恶用心, 日后王爷肯定不会被皇后蒙骗了。
沈素蓉这事只能暂且放下, 秦峥又询问了县城中中毒百姓的情况，得知他们喝下解药后已经缓慢恢复，心下松了口气。
杨家大爷笑道：“现在青山县中的几家大姓开了宗祠, 听说是在筹备建月神庙一事。”
秦峥正在翻看文书, 听了这话，他翻页的动作顿了一下, 才问道：“沈姑娘怎么说？”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 即使沈若轻一再解释她只是个普通女子, 那天晚上全是障眼法，但显然，没有人信。安王身边的这些人，都对沈姑娘的“真实身份”心照不宣。
赵管家道：“沈姑娘没说甚，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
秦峥低头一笑，又吩咐了一些公事。
杨家大爷领命下去。
赵管家在杨家大爷离开后，便笑道：“原还以为此次瘟疫会耽搁王爷进京，没想到峰回路转，多亏沈姑娘了。”
秦峥点头，问道：“进京的年礼可备好了？”
赵管家想到之前支出的一万两，很是心疼，却没敢表露出来，只点头应道：“已经备好了，过两日便能启程。”
秦峥点头，却听赵管家又道：“只是，沈姑娘那边该如何安排？”赵管家心里想的是沈姑娘身份特殊，带着一块上京的话是否该给她安排个身份，以免京中那些人猜疑。早点从王爷这里得个准话，他也好提前安排下去。
秦峥目光放空，片刻后才道：“我问问沈姑娘的意思，看她是要留在王府，还是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赵管家正要问，忽然又明白了，不禁道：“殿下，您不带沈姑娘上京了？”
秦峥微微叹口气，“我身上还有数不清的麻烦，如何能牵连沈姑娘？她本就不该踏入这浊水中来。”
赵管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劝解的话。要如何说？
沈姑娘是殿下的福星，若非她两次相救，王爷只怕早已命丧黄泉。私心里，赵管家是最希望沈姑娘能留在殿下身边的，只要有沈姑娘在，再凶险的境地也能化险为夷，他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注意王爷又被人暗害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