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风叫她多拿两只,她没肯,虽然舅妈是林氏娘家嫡亲的亲人,可这么多年没来往,谁知道是不是交心的好亲戚,做人留一手,即便是以后被对方欺骗伤害了,也不会太心痛。
采薇把那几只烤熟的斑鸠揣在怀里,提着核桃仁,绿豆,还有两只斑鸠去了华氏家。
为了生计,华氏从镇上买了棉花和纺车、织布机在家里和大女儿纺纱织布卖,一尺布也能赚上一文,南方女子普遍比北方女子会纺纱织布,母女两个一天下来也能织三丈布,一天也有大概十文钱的收入,能够贴补点家用,不至于坐吃山空。
采薇去的时候,珍儿正在纺纱,华氏在织布。
华氏见她来了,满心喜欢,拉了她在炕上坐了,叫珍儿去倒水给采薇喝。
采薇把那两只斑鸠交给华氏:“这两只斑鸠是别人给我的,因为我母女三个和田家人住在一起,也没办法弄,更没办法吃到自己嘴里,不如带来给舅妈,把这两只斑鸠煮成汤给几个小表弟吃,解解馋。”
华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难为你处处想着我们。”叫老幺元锋把斑鸠拿去厨房。
珍儿端了一碗温开水给采薇,采薇想着她比自己大,连忙起身接了,嘴里说着:“多谢表姐。”
珍儿笑笑点点头:“表妹客气。”走到纺车前坐下,继续纺纱,顺便听采薇和华氏说话。
采薇把碗放下,将核桃仁交给华氏:“这些核桃仁是我今天才上山采的,暂且放在舅妈这里,明儿我来舅妈这里做核桃酥饼,等中秋那天拿到镇上去卖,看能不能换点钱。”
华氏惊讶道:“你会做点心呀!”
采薇谦虚道:“瞎琢磨,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得做了才知道。”
华氏道:“我也会做几种小点心,可惜没材料。”
采薇从身上掏出大约四、五钱碎银子:“这点银子是我刚才卖草药得来的,舅妈拿去买些食材做点心卖,赚点钱贴补家用,五福镇虽然只是个镇子,可交通八达,毗邻两个县,来往客商云集,再说镇子的自身规模也很大,有钱人也多,只要舅妈做的点心好吃,一定能够赚到钱。”
华氏想了想,收下那些碎银子,道:“这些银子就当是舅妈借你的,等赚到钱了,我就还给你。”
采薇答了一声“好。”又把装绿豆的口袋打开来给华氏看:“这是我今天在山上采的野绿豆,带回家去看能不能吃。”
采薇是怕华氏误会她手上有好东西连看都不给她看,防着她。
她瞟了一眼珍儿。
珍儿正略略伸长了脖子向装绿豆的袋子看了过来,见采薇看她,忙收回视线,专心纺纱。
华氏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绿豆瞧了瞧,又放回去:“这种野绿豆虽然能吃,可煮都煮不烂,口感极差,一般人家没人吃这个。”
采薇也不过多做解释,笑笑收了口袋,见自己来了这么半天,也没有看见林元锦的人,于是问道:“大表哥人呢?”
华氏道:“你大表哥一大早才去里正那里把咱们一家的户籍上了,中午吃完饭就去镇上找活儿干去了。”
采薇也没看见珠儿,问道:“珠儿呢,又去挖野菜了?”
“可不是!”华氏笑问道:“采薇丫头多大了,是几月份生的?”
“十二岁啦,六月份生的。”采薇不明白华氏怎么突然问这个?
“珠儿比你大一岁零一个月呢。”华氏笑着道。
采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失礼了,要叫珠儿姐姐为姐姐呢。”说着,端起茶碗喝了几口开水。
华氏这时才注意到她右手手掌上套着一个草织的手套,问道:“你手上怎么戴着这个?”
采薇把草手套取下来,道:“是我挖药材、砸核桃把手磨破了,所以才想着带个草手套,这样可以保护手,避免继续受伤。”
华氏拿过她的右手,看着她小小的手掌上大大小小好几个磨破的血泡,很是心疼,叹息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孩儿,这样想办法赚钱,实在是太辛苦了。”
采薇抽回手,依旧把草手套戴上,云淡风轻的笑着道:“一点小伤,不足为道。”请华氏把核桃仁另用东西装起来,她好把麻袋带回去,她母女手上只有几条麻袋。
华氏用个笸箩把那些核桃仁装起来,采薇拿着腾空的麻袋告辞离去。
华氏殷勤的把她送到院门口,方才转身回来,继续织布。
珍儿忽然愤愤道:“采薇根本就不是真心待我们,娘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华氏觉得这话很是不中听,诧异道:“你怎么这么说!”
珍儿振振有词道:“采薇要是实心实意的待咱们,见咱们这么困难,那几钱银子就不应该只是借给娘,直接给娘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华氏发怒
华氏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痛心疾首道:“我自问严于律己,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怎么就养出你这种不知感恩的女儿!所谓患难见真情,自你爹死了之后,咱们看了多少冷面孔!见了多少白眼!人情冷暖你还没看透吗?
无论亲戚也好,还是你爹生前的好友也好,谁不是见了咱们唯恐避之不及,唯有你姑姑倾囊相助,给我们钱买了房子和地,不然天地之大,我们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
人家给两只斑鸠采薇,采薇都一心记挂着咱们,给咱们送来,你以为这两只斑鸠她真的没办法弄熟吃吗?她姐妹两个不能躲在外面用火烤了吃吗!
你刚才是没看见,采薇为了赚点钱挖药材、砸核桃,右手手掌都磨破了,这个苦你吃过吗!你吃得了吗!
采薇钱来的也不容易,她凭什么把她的血汗钱全都给咱们,她已经帮咱们帮的够多了,她能借给我们,我们就应该感恩戴德!哪有像你这样不知足,恨不能人家每赚一个铜子都给你,那才叫对你好!你也不想想,你给过人家什么!”
华氏气得喘不过气来。
珍儿见华氏动怒,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小声嘟囔:“我们这不是因为穷吗,等我们有钱了,肯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华氏冷着脸道:“你姑姑她们不穷吗!她们过得不可怜吗!至于报恩!”她冷笑两声:“你姑姑和你采薇表妹没往那里想!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爱算计人!”
珍儿被训斥得面红耳赤,不敢再吭声,心里却根本就不认同华氏的话,姑姑家哪里穷了,如果真穷,怎么能够买得起那么漂亮的银耳环给采薇戴!
华氏心里有气,也闷头织着布。
过了一会,珠儿带着二弟、三弟元锋元镜挖野菜回来了。
一进门,元镜和元锋就兴奋地大叫:“娘!我们今天在小水塘里摸到三条鱼!”
华氏心中不快,淡淡道:“放厨房里去吧。”
珍儿对珠儿道:“时辰不早了,你去准备做午饭,厨房里有两只斑鸠你杀鱼时一起杀了。”
珠儿答了声:”好。“
元锋元镜一听有斑鸠,全都问珍儿哪里来的斑鸠。
华氏道:‘是你们的采薇表姐送来的。“
然后冷着脸又对珍儿道:”你妹妹出去挖了一整天的野菜,你就不能下厨房做顿饭吗?“
珍儿这才迫不得已起身,往厨房走去。
元锋元镜兄弟两个跟在她身后去看斑鸠。
珠儿见屋里只有她和华氏,放下手中的野菜篮子,在华氏身边坐下,关切的问:“娘怎么看上去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这时元锦也回来了,华氏道:“元锦,你回来得正好,珠儿刚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我把原委说给你两个听听。”
于是把原因说给他二人听。
元锦听完,怒道:“这个珍儿,怎么越长越歪?”
珠儿也道:“姐姐要是这么想,真是太寒姑姑一家的心了,我们也没脸见姑姑了!”
元锦沉吟了一会子道:“等吃过午饭我去找珍儿谈谈。”
门外,珍儿正在偷听,听到这话,气愤的咬咬唇,轻手轻脚的走开,回到了厨房。
厨房里元锋元镜元铜三兄弟蹲在地上翻看那两只斑鸠,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谁都没有注意到珍儿神情有异。
珍儿困兽犹斗般在厨房里走了几个来回,一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心里又惊又怒,原来娘和哥哥妹妹心都向采薇,心里把采薇给恨透了,暗道,娘和哥哥妹妹巴结采薇,还不是因为采薇有钱!
等哪一天我发达了,有钱了,我也拿钱把你们砸晕,要你们都来巴结我!
堂屋里,华氏母子几个已经换了话题。
华氏问元锦:“你下午出去这么长时间,可找到活儿干了没?”
元锦神色有些黯然,摇头:“没。”
华氏有些失望,但什么也没说,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然,几乎没人了解他们,既不了解,人家不敢请元锦也在情理之中。
元锦安慰道:“娘也别太发愁,我自己想到了一门营生。”
“是做什么?”华氏问道。
“我想开个学堂,招些孩子读书,赚点束脩过活,我已经打听过了,镇上虽然有学堂,可是束脩不便宜,我可以把束脩定低些,这样肯定能够招到学生,咱们一家大小的生活就有来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