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他既觉得商锦蓉压抑着自己,又要倚靠着商家的生意。这才是他心中最愤怒的根本。而其中还有一条,就是商家的私房菜秘方他这么多年连一个字都没有看到过。商锦蓉总说那秘方只是言传口授的,并没有记录的册子。但是董鸿并不相信。自从第一次他问及秘方得到这个答案时,他就已经在心底里有了不悦和那种明显的隔阂感。
好半天房间里没有声音,最后还是天空中的一道炸雷让两个人多再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到头来还是商锦蓉开了口。“别撑了,多累啊。咱俩认识了三十年,你什么性子我还能不了解吗?夫妻一场,我不会让你净身出户,咱俩名下的存款一人一半。房子也是咱俩后来买的,我不要了,就当是给你儿子的礼物。不过锦香居的工作你肯定是不能做了。我不想面对你,她当然也不可能留下。我并不大度,我只是心累不想去做无谓的挣扎了。咱们好聚好散。尽量别吵架。周一我们去办手续。”
直到最后,商锦蓉离开了锦香居迎着雨回了她爸妈的房子。董鸿也没有再说一个字。他想说的话很多,但他知道说不说都是一个结局。商锦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能早知道自己出轨,还坚持了这些年,真的足见她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王羽雁从外面走进来,见董鸿还站在窗口没动地方,她叹了口气,转身把房门观赏,并上了锁。她走过去在后面抱住董鸿,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她知道了?”
“她已经知道很久了。”刚刚这阵子,他一直在想商锦蓉那样的脾气是怎么忍下来的。如果是以前,她应该是第一时间就打爆自己的头。记得当年刚刚确立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商锦蓉就说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对不起她,她就打得自己妈都不认识。可是到如今,她忍了自己这么多年,到今天可以看起来心平气和毫无波澜的跟自己说这件事。是已经彻底对自己绝望了?
王羽雁有些吃惊。“那她出去的时候看到我,还笑了一下?”
“她不但知道我们的关系,还知道小阳的事。而且她说了,周一去签离婚手续。我们俩的房子她不要,给小阳做礼物。我们俩个人名下的存款对半分。只是咱俩在锦香居是不能留了。”
王羽雁瞬间皱起了眉头。“你给他们商家卖了这么多年的命,说扔出去就扔出去了?我不算什么,你甘心?”
此时的天空又一道炸雷响起。董鸿转回身,表情上有一些狰狞。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劈成了三半。一半在后悔痛苦,一半在欢呼雀跃,还有一半,则是在愤怒怨恨。后悔自己不该对不起妻子,那是自己的初恋,也曾经是自己心中的主心骨。如今这个主心骨突然要离开自己的世界,他是真的感觉到了疼。可他又很开心,没有了这个婚姻的束缚,他可以跟让自己舒坦的女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以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公开的身份,这是他之前一直偷偷幻想,却没想过要去做的事。当然最让他觉得如鲠在喉的,正是王羽雁说的那样,自己在锦香居工作了十几年,高中毕业就一直在这里,这里是自己全部的青春和精力。就这么让自己走了?
见董鸿看着自己没说话,王羽雁勾住他的脖子:“老公,你要知道。咱们可以重新开始,但咱们做惯了这一行,所有熟悉的人脉都是这个圈子里的。再去做别的根本不现实。即便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咱们只有前面的经营经验,对后厨的事,没有秘方就等于一窍不通。她瞒着你这么多年,始终不跟你说一字一句,根本也没把你当成亲人来看待。现在又要把你扫地出门,你就不想为自己争取点儿什么吗?哪怕不是为了咱们俩,也要为了儿子啊!”
董鸿看着王羽雁,好一会儿,才再一次开口:“其实她在婚姻的问题上,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你就适可而止。”
回到父母的家,虽然家里已经没了人,可商锦蓉却只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了。
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几个撑伞出去的老邻居。大家问好的问好,关切的关切,一切都好像还是老样子。拐弯回到家门口,会听到妈妈跟隔壁阿姨聊天的声音,房间里爸爸在跟街口的六叔在下棋,六叔想悔棋,爸爸就大声呵斥。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可下一秒又会哥俩好的一起喝酒吃肉。
下雨天出来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尤其是这种四合院儿居住的老户们。所以雨中的胡同显得格外清冷,透着一股子岁月静止的味道。商锦蓉很希望自己记忆里的一切还在,甚至那个会爬他们家墙进来找自己的青梅竹马也还是一身校服,满脸笑容顶着一头灰的看着自己傻笑。可是不在了,一切都不再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打开家的大门,院儿里空无一人。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干衣服,然后奔了父母的房间。
站在遗照前,商锦蓉一边儿点香一边儿说:“爸。妈。我还是做了决定,跟他说离婚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们俩为我操心了许多。可是人心变的太快了。我再有本事也左右不了别人。可能也是我太强势了。谁知道呢。总之我也已经受够了。”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贱的。明明对别人都不能容忍半分,可是对他却总是可以一忍再忍。跟您二位说,有时候我就骂自己废物,男人而已,离了又不是活不了。可是真的很难啊。我认识他三十年了。人一辈子又能有几个三十年呢。我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里都有他。我现在也很害怕,他这根刺,我万一一辈子都拔不出去该怎么办呢?”
☆、第28章
第28章
鞠了躬,将香插在香炉行。商锦蓉拉过椅子就坐在了一旁。“妈,您总说让我温柔一点儿,别像个假小子一样。我没听您的话,可能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找别人了。那女人……是挺漂亮。还比我年轻。跟谁说话都温柔得很,我知道咱们锦香居里,有好几个人都喜欢她。可笑不可笑,我以前还想过给她保媒呢。谁想到,她早就把我男人给撬走了。”
“爸。您说得对。别委屈自己。我现在就不想委屈了。也许我这辈子就一个人这么过了。但是您放心,锦香居我无论如何也会把他给办好。将来万一我没有后代。我就把所有的秘方都申请专利之后上缴国家。总是有人愿意要就行。”
商锦蓉说着说着就趴在椅背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道炸雷响起把她惊醒,睡得有些懵的她忘了自己是骑坐在椅子上,动作一大,直接打翻了在一旁柜子上的首饰盒。
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出来,首饰盒上的镜子也摔碎了。商锦蓉赶紧蹲下来捡。这可是她奶奶留给她妈,她妈妈又留给自己的。虽然里面没有东西,但这壳子就是老物件,何况也是她的念想。
让商锦蓉意想不到的是,这么一摔,首饰盒一直没被人发现的夹层被摔开了。里面露出一块翠绿色的东西,她伸手去拿,直接被首饰盒碎掉的镜子给割伤了手。一抹红触碰到了那快翠绿色的东西上,只是商锦蓉吃疼叫手指迅速放到嘴里,并没有发现那一滴血珠已经没入了翠绿之中。
找到创可贴把手贴上,她这才重新去见首饰盒和里面掉出来的东西。加倍小心的把那翠绿色的东西拿了出来。接着闪电的前光,这绿色的四季豆中间仿佛又流淌着变换的光泽。看到上面本来就带了红绳,抻了一下还挺结实。于是她就把四季豆戴在了脖子上。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董鸿的号码。商锦蓉皱了下眉头,心里一阵翻腾,但她还是接通了。“喂。”
电话那边,董鸿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小蓉。明天咱们好好谈谈。”
“我以为今天咱们已经谈得很好了。”
董鸿在电话那头皱了眉头:“不是那么简单的。还有我爸妈这边,我得有个交代。而且咱俩结婚八年了,真的就一句离婚就可以分得干干净净了吗?我知道你生气,我也承认是我犯错。我不求你原谅,但我也不愿意让你一个人承担。咱们好好聊聊。”
好一句“不愿意你一个人承担”,商锦蓉面带冷笑。“你说去哪儿聊?”
董鸿问:“不能回家吗?”
商锦蓉回答:“那不是我的家。我用不上一个回字。你大概还是没有发现,其实那里属于我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董鸿有一瞬间的窒息。他是真的没有发现。可是现在一想,可不正是如此吗。其实他们俩,都已经没有把那个曾经为了证明他们自己很能干,一起贷款又一起用两年时间还完贷款的房子给抛弃了。“好。那去老街那家咖啡厅行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总带你去的那家。”
“行。明天晚上八点半。白天我还要去见一趟律师。”
董鸿眉头紧锁:“小蓉,需要这么着急吗?”
商锦蓉笑了:“需要啊。我替你急呢。不说了,挂。天色不早了,别让你现任吃醋。”
这一宿,商锦蓉睡得很踏实。那也是她的意识第一次进入空间。只是当时的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美梦,并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