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舜在琢磨怎么把谢景宸也带歪,可一想到谢景宸上面压着的东乡侯和皇上……
  楚舜嘴角抽了几下,就把这念头打消了。
  叹息一声。
  楚舜继续啃果子。
  这时候,一官兵走进来道,“世子爷,军营外来了一男子,听说世子妃医术高超,特来求药。”
  “打发走,”谢景宸头未抬,淡淡回了一句。
  这里是军营,不是医馆药铺。
  求药求到军营来,开了这先例,往后军营外还不知道会跪多少人。
  官兵就去回了那求药的男子。
  “快走吧,”官兵轰人道。
  男子要往军营里闯,守营官兵脸色不善,“再不走,是想被当成细作抓起来吗?!”
  男子退后几步。
  可是并没有走远,直接在军营外跪下了。
  因为跪的稍微有点远,距离营帐大门有小二十步,守营官兵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要不要去禀告世子爷?”其中一官兵道。
  “别管他了,他爱跪着就跪着吧,”另一官兵道。
  “世子妃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人治病?”
  话虽这样说,但官兵声音有点飘,毕竟世子妃待在军营的时候,也没少给他们治病。
  世子妃心善,或许真的会看在人家一番孝心的份上替他爹治病也说不一定。
  但现在世子妃不在军营,他求也没用。
  男子就跪在军营外。
  如今战事停歇,军营外也没什么人进出,也就没碍事。
  差不多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谢景宸放下兵书,起身出了营帐,要回小院。
  他和楚舜骑马出军营。
  看到男子跪在地上,眉头打了个结,望向守营官兵,“怎么没走?”
  官兵忙道,“他不肯走,我们就没管他了。”
  谢景宸骑马往前。
  男子和他们目光相对。
  “是你?”
  男子和楚舜异口同声。
  谢景宸看着楚舜,“你们认识?”
  “是咱们邻居,”楚舜道。
  小院里闹街很近,平常出门多走路,用不着骑马。
  搬进小院的第二天,楚舜出门,正好男子也出门。
  两人就闲聊了起来,还聊的挺开心,男子也是个洒脱之人,说改日请楚舜吃饭。
  楚舜接受了。
  这会儿见男子跪在地上,楚舜道,“郑兄,你快起来吧。”
  男子摇头,跪着没动。
  楚舜道,“你跪着也没有用的,有什么事上马边走边聊。”
  男子看看他,又看看谢景宸,不好意思道,“能不能拜托两位帮我求求镇北王世子妃救救我爹?”
  虽然是邻居,但只说过几句话,男子还真有些张不开口。
  楚舜望着谢景宸,谢景宸道,“起来吧,镇北王世子妃不在军营里,你跪在这里也没用。”
  官兵见男子和楚舜是熟人,又孝心一片,过来扶他起来。
  男子的马就栓在远处。
  他看向楚舜,楚舜朝他点点头。
  男子这才上马,膝盖酸疼,有点困难,差点没爬上去。
  楚舜骑马上前道,“你不是去祭祖了吗,你爹怎么了?”
  男子叹息一声,道,“别提了,就是因为祭祖我爹才摔伤的。”
  楚舜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郑大少爷道,“我家老宅在清水镇,距离这里三十里地,虽然现在不打仗了,可去一趟也不容易。”
  “本来说好了,我带下人去祭祖就行了,结果我爹非要去。”
  “山路难行,软轿过不去,我爹只能徒步上山,前几天下了场雨,山路滑,我爹一不小心从上面滚了下来,把右胳膊给摔断了……。”
  在大夫检查之前,大家都以为腿伤的更重,可腿只是脱臼了,养几天就好了。
  胳膊才伤的严重。
  郑老爷酷爱写字作画,那就跟他的命似的,胳膊摔断了,大夫说恢复的可能性不大,郑老爷半条命就没了。
  郑大少爷知道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而且人就在边关军营里。
  他哪忍心看着自己的父亲从此一蹶不振,这不,就来军营相求。
  他也知道找镇北王世子妃不容易,哪怕花再多的钱,只要能治好他爹的胳膊,郑家都愿意。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眼熟
  楚舜看郑大少爷的衣着,和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楚舜不解道,“祭祖是大事,衙门多少也该通融一二吧?”
  做人不能忘祖,这是最基本的。
  身在边关,这些百姓是哪国人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他们属于强者。
  边关的百姓是最不愿意打仗的,因为处在这地界处,可能他们身体里不仅留着大齐的血,也留着南梁的血。
  他们不论站在那边,手里的刀都是捅向自己的兄弟。
  出城祭祖说的通,就算衙门不通融,还能用钱开路啊。
  郑家家底丰厚,花点钱也好过郑老爷从小道走吧?
  提起这事,郑大少爷就一肚子气呢,看着楚舜,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怎么了?”楚舜问道。
  郑大少爷摇头,“我和楚兄你们不通,我们才做了两个月的大齐人,不好批判朝廷。”
  楚舜失笑,“我还以为什么呢,只管说就是。”
  “那我可骂了,”郑大少爷道。
  “……。”
  郑大少爷也是真气坏了,道,“城池一不保,县令就携带家眷跑了,大齐的县令前几天才到。”
  “我和我爹去找县令,问问能不能出城去祭拜祖宗。”
  “县令倒是夸我爹孝顺,一口答应放行。”
  “我和我爹还以为朝廷派来的县令是个好官,通情达理,结果县令这么好说话是有条件的,张口就要一千两的好处……。”
  一千两银子,郑家不是给不起,可给的不痛快啊。
  尤其郑老爷是个执拗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年轻的时候也高中过,可是他那耿直性子在官场上混了大半年,命就差点被自己给玩完。
  郑家到郑老爷这一辈就一个儿子,是个独苗,郑家也不求他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只求他安稳的活着,别把郑家香火给断了就行了。
  郑家老夫人觉得郑老爷不适合入朝为官,逼着他辞官还乡了。
  耿直性子混不了官场,做生意也不行。
  以前是郑家老夫人撑着,后来是郑夫人管,如今是郑大少爷独当一面。
  至于郑老爷,沉迷写字作画,字写的好,画更是一流。
  这要换个人,可能不止送一千两,而是送两千两三千两巴结讨好新来的县令,给郑家求个安稳。
  可碰到固执的郑老爷,没骂县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助纣为虐?
  气咻咻的抱着送给县令的画回了府。
  嗯。
  那幅县令没收的画,碰巧苏锦他们搬去小院,当作贺礼送给他们了。
  后面的事,很显然了。
  郑老爷赌这一口气,把自己给摔惨了。
  郑大少爷叹气。
  他爹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棱有角,反倒是他,都比他爹圆滑。
  别人家是爹操心儿子,他们家是儿子操心爹。
  楚舜不厚道的笑了,郑大少爷看着他,楚舜笑道,“放心吧,你爹这性子也算难得一见了,绝对合我大嫂的胃口,她肯定会医治你爹的。”
  郑大少爷一头雾水。
  大嫂?
  镇北王世子不就一个弟弟吗?
  而且这个弟弟还和南梁勾结被押送进京,这会儿应该砍了脑袋了啊。
  不过楚舜说会帮忙救治他爹,郑大少爷也没多问,毕竟他和楚舜他们关系还不熟,人家肯帮忙,他怎么能持怀疑态度?
  郑大少爷憋了一路没敢问,想着等回府再问一句。
  谁想到楚舜和谢景宸直接从回府的小巷子前路过,去了衙门。
  身为县令,才上任,就敢这么大肆的搜刮油水,谢景宸和楚舜怎么能姑息?
  这里是边关,尤其还是从南梁夺来的地盘。
  这些百姓对大齐还没有多少归属感,可能更向着南梁一点。
  现在来了这么一个父母官,这是要把朝廷的好感破坏殆尽,让这些百姓巴不得城池再被南梁夺回去!
  这些夺来的城池不但要管,更要妥善管理。
  再还没有造成恶劣影响前,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谢景宸和楚舜拜访县令,也是想出城拜访。
  见他们的不是县令,是师爷。
  师爷不认得谢景宸,也不认得楚舜,但是对郑大少爷还有印象啊。
  师爷笑了一声,“郑大少爷怎么又回来了?”
  郑大少爷看了楚舜和谢景宸一眼,才道,“我们想出城。”
  师爷摇着扇子,笑道,“这容易,三千两。”
  谢景宸眸底泛寒。
  楚舜笑道,“三千两?这是不是太贵了点儿?”
  师爷坐下来,端茶轻嗅,“我们县太爷可是冒着砍头风险让人给你们开城门的,这钱要的多,可我们县太爷可不留分毫,都是往上头孝敬的。”
  “上头?”楚舜好奇。
  “这上头是谁?”
  “这山高皇帝远的,不是县太爷最大吗?”
  这话师爷爱听,笑道,“如今边关身份最尊贵的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