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五儿见挣扎不过,索性装死,可如果福儿一直不肯松手,还真说不定就这样被捂死了。也是她命不该绝,正好碰到小静过来送药。这时听得小静要走,觉得这是活命的唯一机会了,这才尽力一挣。
小静根本没有想到她来送个药而已,居然能看到个杀人未遂的现场。这青天白日的,门一开,她当下也吓得呆住了。
倒是那粗使宫女,见惯了这些宫女们为了一盒头油,一条手绢就能抱团打架的场面,上来就一把扯住福儿的头发往床下拖:“你是不要命了!玉堂殿的姑姑在这里呢!还敢打?”
五儿觉得身上一轻,扭头拼命看向小静,满脸都是眼泪,她起不来身,挣扎着只用力拿头一下下地撞着床铺:“姑姑救我,姑姑救我。”
这可怜劲儿,小静看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她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五儿的床铺上面乱七八糟地,一摊摊都是暗红的血迹,屋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儿,令人作呕。她再看五儿,头发零乱枯槁,面黄肌瘦,哪里有半点儿十来岁小姑娘的水灵劲儿,倒跟那干涸的小草棍一般,眼看着一捏就断了。小静心道:”这五儿要再扔在这里没人照管,可还没命活到去干苦役呢!娘娘心善,跟菩萨一样,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娘娘,娘娘!”小宁轻声的叫着汪桂容。汪桂容刚才生完景仁帝的气,只觉得心太累,睏了,正在床上瞇午觉呢,被小宁叫醒了。
“德妃娘娘来了。”要不是这样,她也不敢扰了娘娘的午觉啊。
呃?汪桂容一下子就清醒了。这可真是太稀奇了。她虽然没怎么跟洪德妃打过交道,可是就凭洪德妃暗搓搓地派肖贵人来打探消息,汪桂容就觉得这个人很可疑,她电影可看得不少,越是这种表面和善的人物,最后十之八/九,都是最大的坏蛋。
等汪桂容收拾好了,出来一看,哎哟,这是怎么回事?这么些人,除了德妃和小静,她可都不认识。
洪德妃一见她出来,立刻满脸堆笑:“妹妹可好些了?听得妹妹伤了,本来想过来看看,可又怕来探视,反而耽误了妹妹养伤。”
汪桂容资格没她老,只得行了礼:“难为姐姐惦记着。已经没有大碍了。姐姐今日前来,可有什么要事?”这地上跪着两个人,她可都不认识,拉到她这里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小宁忙给她放好垫子,汪桂容一脸懵逼地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汪德妃见她这副神情,心里倒是一愣,看来这汪妖妃并不认识这个五儿,可好端端地,她身边的宫女怎么会去给五儿送药?还要把人接到玉堂殿来?这五儿传话搞倒了白荣妃,不会这五儿本来就是汪妖妃的人吧?她今日过来就是想要探一探此事的真相。
所以,她一边说话,一边仔细地看着汪桂容的神情,指望着能找出点儿蛛丝马迹。可是,这么一看,这汪妖妃隐藏得太深了,简直是一脸空白啊。
“这桩公案跟妹妹有些牵扯,妹妹出门不便,姐姐便带了她们来问一问,也好做个处置。”
她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这个是原来云光殿的五儿,这个是福儿。这五儿告福儿谋财害命未遂。妹妹宫里的小静和这个粗使宫女都是人证。这事,本来倒没什么难处置的,只是……”洪德妃言简意赅地说清楚了情况,却又卖了一个关子。
福儿此时早吓傻了,连冤都不敢喊。她哪里知道这个五儿才刚因为传话倒了霉,居然这么快又找到了新靠山,这个靠山还是如今宫里谁也不敢惹的玉堂殿!要是早知道,打死她也不敢去动五儿的银子。
五儿是被人给抬来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汪娘娘要派人给她送药,也搞不懂静姑姑为什么要接她来玉堂殿。但她想,反正静姑姑救了她的命,她要是死不了的话,就该还了这个恩情才是。静姑姑要她来玉堂殿,她就来玉堂殿。所以也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小静听到洪德妃说“只是”,急得忙给小宁使眼色。小宁见是见到了,可真搞不清楚她那眼色是个什么意思。
小静急得啊,她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她本来想在寮里找几个人把五儿抬回玉堂殿来,谁知道这寮里的管事姑姑立刻就向洪德妃作了汇报,然后,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给娘娘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汪桂容听到洪德妃说“只是”就知道,这才是主题。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五儿,这小宫女也不知道该说她倒霉还是幸运,怎么小静去送个药的工夫就能碰到她被人谋财害命呢!
洪德妃见汪桂容一直盯着五儿看,不接她的话茬,只得自己单口相声地接着说:“姐姐身边这个宫女说,她要把五儿带回玉堂殿来。”
小宁这才明白小静干什么急着给自己打眼色。可是,娘娘不是不想把五儿弄来的吗?小静这事办得!求她也没用啊!
汪桂容看了一眼小静,这家伙办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在点子上。让你送个药,你就能自作主张要把人带回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回来汇报一下不行吗?真是头痛,自己现在说带五儿回来不是自己的意思,恐怕也没人信,反而让人觉得自己心虚了,要让个小宫女背锅。
汪桂容只得是似而非地胡乱点了下头。
洪德妃一见,笑了:“妹妹,这五儿要罚往浣衣局做苦役,可是皇上给定的罪。姐姐可不敢就这么让她到玉堂殿来。所以亲自过来给妹妹解释一下,还请妹妹见谅。“她暗想,这汪妖妃要把五儿弄到玉堂殿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汪桂容原本是没打算把五儿给带到玉堂殿来的。按说洪德妃这话倒正好把小静的多此一举给抹平了。
可是,她看了看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五儿,有些明白小静为什么想把她带回来了,这要留她在那个宫女宿舍自生自灭,只怕用不了几天就没命了。更何况,现在洪德妃已经知道自己要保五儿的事,不把她弄进玉堂殿,谁知道这洪德妃以后会利用五儿搞出点儿什么事情来?
想了这么多,汪桂容觉得,唉,还不如就将错就错地把这五儿给要过来得了,也算是做到了对白荣妃的承诺:”姐姐,皇上哪里会有工夫管这些小事,这五儿最不是个东西,到处散布那谣言,白庶人要出宫了,妹妹没法子找她的晦气,可这个五儿……哼,妹妹就想让她在这玉堂殿做苦役!就是要浣衣,我这玉堂殿这么些人,还不够她浣的?!哪里又违背了皇上的意思了?还请姐姐通融通融!“
五儿在地上一听……天呐,她这是才出狼窝又进虎口,原来静姑姑送药是为了让自己养好了伤,再慢慢折磨自己啊!怎么她的命就苦成这样?她要是有点儿力气,真恨不能一头撞死在这玉堂殿算了。
洪德妃可不像五儿这么头脑简单。汪妖妃这肯定说的不是真话:”五儿,姐姐先带走了。妹妹若是能讨了皇上的旨意,姐姐自然没有二话。姐姐如今掌管着宫务,可真是不敢行差踏错半点儿!“说完,她起身就想走。
汪桂容急了。不如假传圣旨?呃……等等,这假传圣旨不知道是什么罪?汪桂容紧急动员脑细胞,好象这叫什么矫诏罪?是要杀头的,她是想搞点儿事,可不能搞太大,一不小心把自己搞死啊,此路不通……
那就只能……来她的独门绝技了:”关门!“她就不信这洪德妃还能打出宫去!耍赖厚脸皮,估计这宫里没人能是她的对手!
洪德妃完全被惊呆了。汪妖妃这是要干什么?不会关起门来干点儿什么事诬陷自己吧?她当下后悔死了,这玉堂殿连东太后都在这里吃了大亏,一蹶不振;如今这里更是龙潭虎穴,连皇上的手都伸不进来!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居然敢跑来撕逼?
”你……你要干什么?“洪德妃不愧是洪德妃,这种时候都还能沉得住气。
汪桂容嘻嘻一笑:”姐姐说什么呢?姐姐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吃过晚饭再走!哎哟,说来妹妹还是第一次请客,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吃点儿什么?“她一边说,一边尽力地抛出阴险的眼神。哈哈,她就不信洪德妃真敢在她这里吃饭。
果然,洪德妃一听,脸上一向的沉稳都裂了。再一看汪桂容那抽筋般的眼神,立刻腿都软了!她死死地扶住身边宫女的手:”妹妹好意,姐姐心领了。可惜姐姐没有妹妹的好福气,这宫里事多着呢!“
汪桂容暗暗一翻小白眼,所以说这斯文人要跟流氓撕逼是一定会吃亏的:”那正好,妹妹也不敢留姐姐了。妹妹怎么说也是个一品的贤妃,这五儿福儿的事就交给妹妹来处置,也让妹妹为姐姐分分忧!“
洪德妃要是现在还不明白汪桂容要干嘛,那就真成傻子了。这汪妖妃不就是一无赖吗?她今日不留下五儿看来是出不了这门了!
洪德妃气得这回不是腿软,而是腿抖了。可是,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她除了低头,还能怎么办?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玉堂殿被汪妖妃的无赖气息污染了的空气,定了定神,勉强一笑:”那倒要多谢妹妹了。这样好了,不如姐姐写一张文书,就说妹妹要留下五儿在玉堂殿做苦役。妹妹签字画押。日后皇上要是问起,姐姐也好有个交待。“那个福儿,她还是要扣在手里,以后不定能派个什么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