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九倾执意要去救牧弯弯，他就有点不高兴了。
虽然他没表现出来。
九倾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争辩，拍了拍手，两匹灵马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先是绕城一周，接着便取深海明珠，最后还要摘下云海里的一丝雷霆作为戒指，这些费体力又耗时间的有毒的仪式全是龙先生精心设计的。
这真的是一头仪式感很重的龙了。
等到牧弯弯被龙先生背着采了一缕据说最精纯的月光，又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她还没怎么休息，就被精神很足的九倾拉着去见了芸婶和宗叔。
牧弯弯看见恢复了气色的芸婶，精神好了些，只还没和芸婶聊上几句，就被他们拉着又进行了繁复的洗礼和装扮，这次的喜服，比刚刚游街的那一套还要厚重很多。
牧弯弯被折腾了整整四五个小时，才完成仪式。
在她添妆的时候，九倾从外面进来，带回来一个让牧弯弯心里平衡了不少的消息——
也许是因为这次是正式的大婚，她的师尊也来了，还带了几个好友来，虽说都打不过龙先生吧，但好在那龙很恭敬，老老实实的任由他们敲打了一个晚上，到现在还没结束。
牧弯弯想象着龙先生乖巧挨训的样子，眉眼之间含满了笑意。
九倾心口微酸，但很快便被喜悦冲散，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应当为弯弯高兴。
“好了。”芸婶替她扣上最后一颗六阶海珠做的衣扣，“吉时差不多了。”
花婶推开房间的门，神识扫到那龙已经在院里等了许久。
“快去吧。”九倾朝她笑笑，把长长的红色灵缎塞到她手里。
牧弯弯捏着那灵绸，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真的要成亲了的感觉，她之前虽然一直把龙先生当夫君，但好像有什么，从这一刻起变得不一样了。
她朝屋子里的人笑笑，转过身，视线对上不远处龙先生的视线，好笑的看着他不自然握紧的双拳，凤眼里时不时闪过亮光，身侧小幅度抖动飘荡着的红绸，好像他克制的心情。
牧弯弯没在犹豫，捏着灵绸一端，莹润的灵力浮在周围，绸缎托着她向前，大红的裙摆翻起波浪，在他微怔的片刻，飞扑进他怀里，省去了花婶叮嘱了半天的仪式。
龙先生也忘了了被教导的要“先握着她的手，然后许下承诺。”
他只是牢牢的接住了她，把人抱得紧紧的。
“这小子。”摩藤身边难得用幻术伪装了一下自己肤色的首领气的吹起了胡子，“怎么不不许下承诺？”
他话音才落下，便看见原本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年轻周身突然亮起有些刺目的金光。
几乎瞬间，天地变色。
九倾略有些愣怔的望着天下落下的光、花婶抿唇笑了笑、无瑾望着九倾的方向、默默放下贺礼释然准备离开的迟烟、幸存的还在都城的龙族……
众人心间，皆传来悠悠亘古的旋律，似万物之音。
没有具体的话语，但却让所有人心中明朗——
这对新人，是被大道祝福的。
短暂的沉寂过后，众人回过神来，有些茫然：本来按照计划是在他们见证下对彼此承诺就好，这一人一龙倒好，直接和大道起誓，够狠。
“罢了。”首领摆摆手，面上带着笑意，“这龙应当也不会对不起我徒儿了。”
一边陈叔略略无语的看着他，这可不是不用担心，要是以后那龙敢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弯弯，大道第一个饶不了他。
不过……
他们不知道的是，牧弯弯也同样对那头心思细腻又敏感的龙，许下了相同的誓言。
不离不弃不悔，直到灵魂的终结。
第123章 番外二 ：龙崽（1）
既然一人一龙已经在大道的见证下起了誓言，那些浮于表面的形式便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了。
光芒渐渐淡了下去, 牧弯弯和龙先生被众人起哄小小的亲了一下, 便跟着一起吃了喜宴。
龙先生有时候是一条铺张浪费的龙, 他们喜宴上的食材就连配料都没有低于三阶的, 桌子上的装饰也是用的真的灵石和宝石，一眼望过去全是亮晶晶的, 排场是够大了。
“龙族的钱。”龙先生握着她的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和她咬耳朵。
牧弯弯：“……”
既然是龙族的钱, 那……那还是花吧。
这样昂贵的喜宴, 哪怕是存心过来撑场面，想要挑刺的首领也没话说。
他带来的几个老朋友更是吃的痛快, “你这个弟子的夫君找的不错, 迟烟他们什么时候也成个亲？”
首领被他这么一夸，觉得有了点面子，摸了摸胡子，“不知道她。”
迟烟拜师之前有过一个人族夫君的事情，他这几个老朋友是不知道的。
喜宴没有吃多久, 大家都不是什么没有眼力见的人, 眼瞅着月亮快要出来了，便纷纷告辞。
本来按照龙先生的想法，是要办个半个月酒的，不过对于能多一些时间和夫人独处，也是愉快的事情，便也没有阻拦陆续离开的人。
芸婶他们离开之前, 还特地又和牧弯弯叮嘱了一些话，商量好了过段时间过来看看萌萌，便离开了。
让牧弯弯有点意外的是，九倾这次并没有在离开之前和她打声招呼。
……
九倾确实有点反常，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这一个值得喜悦的日子里无法克制的回忆自己同敖雪的那一段失败的婚姻。
曾经他们，也如同这对新人一般，尽管没有众人的祝福，也没有大道的见证。
说到底，还是她识龙不清，才会被伤害了这么多年。
对于牧弯弯，她一开始是不希望她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后来，是真心的祝福他们，只是想到自己，到底还是有些唏嘘，没有办法维持体面。
“别跑那么快啊。”耳后传来一道略有些戏谑的声音，九倾没回头，她现在有点狼狈，虽然没哭但眼眶还是红的，无瑾的声音那么好认，要是被他看见自己竟然掉眼泪了，一定会嘲笑她的。
“……”无瑾看着九倾原本只是慢悠悠的飞，听到她说话后猛然开始加速，有点无奈。
无瑾慢悠悠的叹了口气，闪身向前，不到三息便到了九倾身边，如同儿时恶作剧一般扯住了她的衣角。
九倾烦的很，被他这么一拉，火气就上来了，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双灼灼桃花眼红了一圈，“松开！”
无瑾无赖的拽着她的衣摆，一副我就是不松手的样子，气的九倾都想直接动手。
她又挣了两下，无瑾还是没松开她，这件衣服又是她最近很喜欢的，不想弄坏，九倾真的火了，“你想干什么？”
无瑾看着昔日强势、一言不合就会打上来的小公主，现在被他拽着衣摆，也不过只是按着怒意望他，心里一疼，在之前的几年里，她怕是真的被伤透了。
以至于现在收敛起性子，乖巧内敛的不可思议。
这个样子的九倾，他生不起任何以前那边用言语讽刺吸引她注意的念头，只是松开手，微微侧过十分妖孽的面容，“我有东西给你。”
九倾理了理衣摆，“什么？”
“跟我来。”无瑾想像以前那样拉住她的手，却被九倾躲过了。
他也没计较，只带着她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然后将之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递给她。
九倾看着被保存完好的断尾，震惊了，“你从哪儿找到的？”
与噬日鼠族一战结束后，她试着找过，但寻了两天没消息后便放弃了，毕竟断掉的尾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无瑾有点小得意，“在一个逃跑的噬日鼠王族身上找到的，你不是总说，没有尾巴很丑么？”
听他这样讲，九倾有些不好意思，无瑾天赋也不差，小时候他们打架，九倾偶尔会打不过他，那个时候她就会很过分的嘲讽他是个没有尾巴的狐狸，很丑。
现在看看，她以前真的很不好。
“谢谢你。”九倾把断尾接了过来，变出七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无瑾变得奇怪的目光中把断尾接了上去，接上去只是看起来美观，实际上没有什么作用，该疼还是疼。
就好像曾经受过的伤，看起来没有什么疤痕了，但却依旧会疼痛。
不过，这两条断尾有点秃，九倾装上后看着笑了，“你看我现在也秃了。”
她笑的好看，无瑾心里一动，“九倾，你觉得我怎么样，有资格站在你身侧么？”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他知道敖雪才死没多久，九倾刚刚那么难过，八成还没走出来，他只是想安慰她，多给她一些时间的。
可是……
看着今日被大道见证的新人，他还是忍不住了，他太羡慕了。
他也已经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当初站在角落里看她出嫁的，阴暗的期盼着她赶紧和离，心如刀割的少年，现在终于看见了一丝希望，他很想听到她的回应，哪怕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九倾愣了下，抬头看了眼无瑾，触及他眼底的情愫，什么都明白了。
她已经不是无知又任性，一意孤行的小姑娘，也不是那个看不懂人脸色，只会武力镇压的小公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