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博达和袁若瑜是京城人,原本对雪扒犁都一无所知,袁若瑜不久前被派到邑州来公干,他为了体察民情,在邑州和邑州四周转了一圈,所以才知道的雪爬犁。
袁博达怕冷,也不算得勤政,到了邑州,能在屋子里看看公文,处理处理公务就不错了,不愿出门体察民情。
至于在场的卫得远,带着兵冲锋陷阵时,是有勇有谋的,对于军需运输,却不是很了解。仲子景只负责情报,其他都不是很在行。
薛佑琛倒是知道雪爬犁的,不过他第一次统管军需,一时着急,只想着怎样增加马匹拉出,增派人手扫雪,一时间,也没想起雪爬犁。
听舒婉一说,他顿时醍醐灌顶:“你这法子好,就用这个法子。”
袁博达急忙道:“下官这就命人搜集邑州的薛爬犁。这邑州城里有雪爬犁的人家,哦,还有啊,邑州城外的猎户,有雪爬犁的,恩,让他们都借给官府,官府出银子问他们借,,下官让衙役们全都去,去搜集雪爬犁去。”
“不必如此麻烦,”薛佑琛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想出具体的应对之法,“一家一家搜集雪爬犁需得费上不少时日。好在这雪爬犁十分简单,直接将运货马车的车轮卸下,换上木板就是。”
林舒婉退到旁边,主意她已经出好,具体操作,有薛佑琛在。
袁若瑜转头看了一眼林舒婉,星目明亮。
“那下官,下官……”袁博达迟疑道。
袁若瑜见袁博达有些不知所错,便接口道:“爹不如派衙役们去城内木匠作坊里采买木板,无论什么树种的木板都行。木板是木匠作坊里最常用的材料,每家木匠铺子都常备许多木板。爹派人去木匠作坊收一圈,应该就够了。
整个邑州城就这么几家木匠作坊,跑一圈,也费不了一个时辰。”
薛佑琛朝袁若瑜点了下头。
袁若瑜接着道:“邑州城的木匠工坊,下官十分熟悉,下官带着衙役去。”
此前,为了解决羊毛衣衫的问题,袁若瑜为了制出大量的纺锤工具,跑遍了邑州城所有的木匠工坊。此举虽没派上用处,羊毛衣衫的问题是被林舒婉用换班制解决,但让他对邑州的木匠作坊了如指掌,哪里有木匠作坊,规模有大,他都很清楚。
“好,”薛佑琛道。
袁若瑜是被公布派来管羊毛衣衫纺织的,军需一事,不在他职责范围之内。他在邑州府衙中也没有职务,他带着府衙衙役,也不妥当。
但是紧要关头,谁在乎这些。
薛佑琛做事从不在意官场规矩,他也有这个资本。
袁博达不会拦着自己儿子立功得政绩。
剩下几人更不会管。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袁若瑜对薛佑琛拱了下手,转向林舒婉也对她拱了下手:“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了。”
“爹带你起找衙役,”袁博达忙道。
袁博达和袁若瑜父子快步离开。
薛佑琛把目光转向立在旁边的林舒婉:“我先走了。”
“恩,”林舒婉点点头。
“回头谢你。”
说罢,薛佑琛便快步向外走。
林舒婉看着他离开,宽大的大氅披在肩上,将他的背影显得更加高大,大氅下革靴稳而快的错落向前。
——
傍晚,这场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林舒婉习惯吃好饭出来散散步,这个习惯从京城带到了邑州,见雪停了,她就出屋子,随意走动。
她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小,走几步路就到头了,所幸她出了院子,去了府衙内的花园。
雪虽停了,积雪还极厚,花园的景致都被雪盖住了,除了雪就没有旁的了,雪哪里都一样。
林舒婉在花园走了一圈,便觉无聊,正要往回走,看到了向她快步而来的袁若瑜。
袁若瑜刚刚吃好晚饭,正要回自己的院子,路过花园,看到了散步的林舒婉。
见她一身雪白裘皮大氅,几乎和白茫茫天地融为一体,只脸上健康的红晕,是白色天地里唯一的好颜色,像阳春三月的娇艳花朵。一双杏眼波光潋滟,是三月春水。
他还未及细想,脚步已经向她迈过去。
“林大小姐,在这里散步?”
“恩,走动走动,”林舒婉道,“袁大人,那雪爬犁已制好了?”
袁若瑜点头道:“应该好了,我在城里把木板采买好,随后,带着衙役和民夫,把木板送到了郊外。木板到的时候,侯爷已命将士们马车的车轮卸下。木板一到,侯爷便让将士们立刻把木板装到车下底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侯爷就让我先回来了。说起来,还多亏林大小姐,想出的这个法子,真是让在下汗颜。”
林舒婉浅笑道:“我只是不用看圣贤书,平日闲书杂书看得多罢了。”
袁若瑜道:“林大小姐过谦了。说起来,雪爬犁,在下也是知道的,但在粮草运输的问题上,却没有想到雪爬犁。
凡是知道是首要的,最重要的却是用。哪怕是圣贤书,知并不难,也不是目的,终究要学以致用才行。”
林舒婉笑笑道:“袁大人有这样的想法,将来一定是能臣重臣。”
得到林舒婉的赞赏,袁若瑜心下欢喜,星目明亮,闪着少年人意气风发的光彩。
不过他不敢自大,连忙摆了下手:“不敢当,不敢当。”
他见林舒婉浅笑的模样,心里不由暗道,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怎么会被休了?她那个夫君,定是个不长眼的。
一边儿想着,他一边接着道:“林大小姐,这次来邑州,什么时候回京?”
林舒婉说道:“战事快结束了,一结束,我便回京了。”
“是吗,那到巧,在下也是战事一结束,就回京,”袁若瑜道。
“那袁大人也很快就回京了,”林舒婉道。
“是啊,在邑州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袁若瑜应道,只是回了京,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到眼前之人。
现在她是奉旨协助羊毛衣衫纺织,和他算是共事,回到京城,她就是林相嫡长女,高官嫡女,轻易不会出门。
至于他,自是回到京城继续做他的工部主事。在达官显贵多如牛毛的京城,六品官便是淹没在宦海不冒头的小官。回京之后,他要为了仕途,艰难向上,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背后的整个武安伯府。
回京之后,要再这样和她聊天,恐怕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袁若瑜有几分失落。
既然现在还在邑州,袁若瑜便同林舒婉接着说话。
时辰已晚,邑州天黑得又早,袁若瑜和林舒婉聊了没几句,天色又暗下来了。
天色暗了,袁若瑜心知再聊下去,就有些不妥当,毕竟男女有别,天亮时,在路上碰到聊上几句,也还说得过去。天黑了,他再继续聊个不停,便失了礼数。
袁若瑜只好跟林舒婉道别离开。
林舒婉走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天已经全黑。
她进了院子,正往屋门走,突然手一紧,被人握住。
她一惊,又很快放松下来。
这又大又温暖,且略带粗糙的手,她知道是谁的。
回头一看,那人狭长的凤眼正看着她。
林舒婉没好气的睨他一眼,无奈道:“你怎么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吓了一跳。”
“惊到你了?”薛佑琛道,“我白日里说了,晚点来谢你。本是觉得时辰晚太晚了,没忍住还是过来了。”
林舒婉四下里看了看,幸好院子里空无一人,丫环婆子都躲在屋子里。
薛佑琛见林舒婉四下里看,便也,向四处看看。
须臾,林舒婉腰一紧,被他揽着腰带着走。
林舒婉也不知他带着她跳了几次,转了几次,待她站定时,竟发现自己站在屋顶上。
“你,你,”林舒婉瞪着薛佑琛惊得说不出话。
“虽说我以为,若是有人来,我能提前发现并及时离开,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带你到楼上来,这里决计不会有人,你也可以放心”薛佑琛道。
“嗳,”林舒婉应道。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谈情说爱,还要防着被人发现。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林舒婉怔住了。
第71章 第71章
原来她在心里已认可他了。
林舒婉想到他几次要提的事,和她成婚?
一个侯门权贵,一个穿越来的灵魂,可能吗?
她对婚姻十分慎重。
在她前世,就算有离婚的说法,婚姻也是人生大事,更不要说在大周朝,成婚之后,就算日子过不下去,也脱不得身,就算脱身,也要狠狠脱层皮。
她不可能因为一时的欢喜和悸动就决定婚事。
婚事是两情相悦,更是深思熟虑。
薛佑琛见林舒婉愣神,便问她:“半晌不语,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