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如,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常用的马车有专人看管,连车夫都是他指派的,”薛柳氏又摇头。
“佩如蠢钝,想不出什么法子了?”裘妈妈道。
“不是你蠢钝,我儿的障碍要是那么容易就除去,我又为直到今日,才下定决心除去他,”薛柳氏道,“佑璋的膝盖肿成了这样,说什么当街纵马?在街上骑马怎么了?在街上骑马的世家子弟又不是他一人,再说又没出什么事?”
“可不是?二爷身子金贵何曾受过这样的苦?”裘妈妈道。
“到底能用什么法子?”
薛柳氏阴沉着脸,想了许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法子。”
“老夫人,总会有法子的,”裘妈妈道。
“恩,也不急于一时,”薛柳氏说道,“你先伺候我休息吧。”
“是,”裘妈妈把帕子在温水里沁湿,拧干,再仔细摊开,“老奴先给老夫人净个面。”
“恩。”
薛柳氏闭着眼任由裘妈妈伺候着,她心里发着狠。她一时没想出用什么法子弄死薛佑琛,然而,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她心里便有了一条毒蛇蜿蜒爬行。
夜已深。
薛佑琛站在窗前,手背在身后,微举头看窗外玉兰树梢上挂着的圆月。
明日下了早朝,他再去织云巷同她好好说一说,告诉她,他的所思所想,所念所求。
——
另一头,林舒婉已洗漱好了,正准备睡觉。
“小姐,这次咱们买的银丝炭真不错,炭盆里烧了这么几块,整个屋子都暖和了,”画眉道,“我再去添几块,就够烧一晚上了。”
“恩,”林舒婉应道。
画眉往炭盆里丢了几块银丝炭,回到林舒婉旁边,咬了咬唇:“小姐,有几句,婢子不问,心里堵得慌。”
林舒婉笑道:“有什么话就问啊?你我还讲究什么?”
画眉道:“小姐,婢子看南阳侯是对你起了心思的,今儿早上,他知道您是谁了,您说他是怎么想的?您又是怎么想呀?”
林舒婉咯咯一笑:“画眉,我看你咬嘴唇咬了这么久,还当是什么要紧事,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怎么想的,没什么打紧的。我怎么想的?画眉,我没花心思去想这个,绣坊要扩张,我明儿要去看看旁边的铺子。”
画眉眨巴了下眼。
“好啦,时辰不早啦,早些睡吧,”林舒婉道。
“恩,”画眉点点头,吹熄了灯,退了出去。
——
第二日,薛佑琛在上朝时,被皇上派了一项差事。
陇北一带地形复杂,又曾有北狄人出没,近日有大批粮草经过陇北,需要薛佑琛亲自到场坐镇,指挥军队,保护粮草通过陇北地带,直到抵达前方宽阔之地。
任务指派给薛佑琛,让马上出发,抵达陇北驻军所在。
散朝之后,薛佑琛便立刻回府集结手下,包括卫得远和仲子景等人。
——
薛柳氏正在用早膳,裘妈妈经通报走了进来。
“佩如,一把年纪了,怎地还风风火火的,”薛柳氏道。
“老夫人,侯爷要离京了,”裘妈妈道。
“什么?”
薛柳氏惊讶地喊了一句,她对左右伺候的婆子丫环,使了个眼色:“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发纷纷退下,小厅中只余薛柳氏和裘妈妈。
“老夫人,皇上指派了任务,要北上坐镇指挥,几日之后再回来,”裘妈妈道。
“几日……”薛柳氏氏心里失望,几日之后还是会回来的。
“是啊……”裘妈妈道,“这会儿侯爷正在命人收拾行装,命厨房制作干粮。”
“我知道了,”薛柳氏没什么兴致,随意道。
突然,她坐正身子:“你是说他在命厨房制作干粮。”
“是啊。”裘妈妈说道。
“哼,”薛柳氏冷哼一声,“真是老天助我。叠翠院的小厨房做得了精致菜肴,却做不了几日的干粮,只能由大厨房做,却给我了我一个好时机。”
“老奴懂了,”裘妈妈说道,“大厨房不比小厨房,人又多又杂,想做手脚的话,要容易很多。”
“佩如,”薛柳氏道,“此事,还需要你去办。”
“老夫人放心,”裘妈妈道。
“你就这样……”
——
林舒婉收拾妥当后,便打算去织云绣坊。
拉开院门,便见门口空空荡荡,前几日,日日都来的马车,并未出现。
林舒婉沉默了一瞬,心中竟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一丝不习惯。
几息过后,她便将这一丝不习惯抛之脑后,高高兴兴的去织云绣坊。
今日,她是和织云绣坊隔壁铺面的东家约好了的,要去实地看一看隔壁那间前店后院的铺面,若是好的话,就把这铺面盘下来,然后,把它和织云绣坊之间的墙打通,用以扩张织云绣坊。董大娘新招来的绣娘也可以安置在新铺面里。
她到织云绣坊之后,在两楼做了一会儿账,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去了隔壁。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南阳侯府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毕,属下都已到位,马匹都被牵出来了,干粮衣物都已准备好打好包。
薛佑琛一脚踩在马镫上,用力一蹬,长腿跨过马背,稳稳坐在马鞍上。
“上马。”一声令下,掷地有声。
“是,”整齐划一应答。
一对骑兵从南阳侯府出发,往北城门行进。
为首的就是南阳侯薛佑琛,他一身甲胄,上身笔直的坐在马鞍上,仿佛一把出鞘宝剑露出寒光,气势凌厉又带着上位这的威严。皂靴踏在马镫上,长腿裹在裤子里。
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甲胄青年男子,各个高大魁梧,健硕强壮,一看都是伸手不凡的练家子。
第39章 高高大大,伟岸挺拔,如山立水聚
禾泽街是从南阳侯府到京城北门的必经之路。
薛佑琛骑着马,转到禾泽街。
因为是在街市上,薛佑琛马骑得并不快,他拉着缰绳,控制着马速。
他突然扭头而望,那个方向是织云绣坊的所在。算算时辰,她现在应该已在绣坊里了,或许在记账,或许在写诗词。
他本打算今天散朝之后去找她谈一谈。但在朝堂上接到皇上的委任,战局紧迫,他必须立刻出发。是以,他回府做好准备,便即刻上马启程,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她。
然而,走到这里,薛佑琛又忍不住想去找她,告诉她他的所思所想。
转念之间,他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毕竟他要同她说的话,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与其匆匆忙忙,说得不清不楚,还不如待得空了慢慢说。好在他此次离京少则三四日,多则五六日,也可以回来。
正思量着此事,薛佑琛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嘭”,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侯爷,卫统领从马上掉下来了。”
薛佑琛缰绳一拉,掉转马头一看,卫得远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睁着,并没有昏迷,然而,他全身松着,有气无力。
卫得远见薛佑琛看他,以手撑地,勉强站起来,虚弱道:“侯爷。”
“怎么了?”薛佑琛问。
卫得远抱抱拳:“侯爷恕罪,今天早上集结的时间赶,属下怕来不及,就没用早饭,方才在马上头晕无力,便摔了下来。”
薛佑琛颔首,他这个部下跟随他多年,英勇善战,有勇有谋。边关三年,虽基本没有战事,但和北狄人偶尔摩擦时,卫得远从未有失利过。
不过薛佑琛也清楚,卫得远有个毛病,晨起若是不吃东西,便容易头晕。
薛佑琛语气严肃:“知道自己的毛病,便注意着些。”
“属下知错,”卫得远道。
薛佑琛从系在马鞍上的包裹中取出一块烙饼递给卫得远:“快吃了。”
“属下知错,”卫得远道,“属下自己带了干粮。”
“迅速吃了,不必再翻包裹,别耽搁了时辰,”薛佑琛下令道。
“是,侯爷,”卫得远接过烙饼便大口吃起来。
卫得远身体健壮,方才只是因为晨起饥饿,一时不支,吃了东西,很快就恢复过来。
一张烙饼只剩下一小块了,卫得远打算迅速把最后几口吃完,然后上马归队,却突然觉得胃中剧烈绞痛。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说不出话,额头瞬间出现一层薄汗。
“啊……”卫得远疼得跌到在地,发出了痛苦□□。
薛佑琛一惊,立刻下马,疾步走到卫得远身边:“得远,怎么了?”
难得卫得远腹中剧痛,头脑还算清楚,他咬紧牙根忍痛,指着丢在地上、染上尘土的一小块烙饼,口齿不清的轻吐出声:“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