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世间好人有好报,岁月安稳度终生。安知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此时被张子安气的恼羞成怒的柳长青。小孩子啊,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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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难得的晴天,阴霾的天空换上了清澈的蓝色,张母从西屋中出来后就让张子安抓紧先去拜会老师,她想带着安知去街上逛逛,添置一些女孩子用的物什。
“张姨,我也想和你们去逛街,来平阳我也想出去转转呢。”柳长青看着安知忍不住开了腔,脸上硬是挤出几分渴望逛街的样子。
“你要和我去拜会文清先生。”张子安手里收拾着要带去的礼物,“妹妹要买自己的东西,你是男孩子,跟去做什么!买裙子给自己穿吗?以后有的是时间。”
柳长青原本乖巧扭捏的样子立即变了:“我这是来的第一天,总要我先出去玩玩吧。张姨~”
张母捧起柳长青的小脸,才八岁的孩子五官还没有张开,但就这一双桃花大眼就够给这张脸贴上美丽的标签,“既然是想玩玩,路上一定要乖,不准闹安知妹妹。”
柳长青举起一只手“我保证听话。还会帮张姨照顾好妹妹。”
张母看他那认真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好好好,带你出去。”
得到张母的单方面同意,柳长青喜上眉梢,走出门的那一刻得意的向着张子安的背影扬了扬嘴角。
张子安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安知暗暗翻了个白眼,小破孩一个。
平阳城的西街离张家院子不远,拐一条小路就到了,地上前几天刚下过雨,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气味,街景似乎也活了起来。
安知的心思也飘了起来,不断地四望。
那家卖首饰的店里一个人也没有,老板娘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天气有些闷热,老板娘扇风的团扇都掉到了柜台上。
不知道里面的首饰是什么样子的,作为一个钗娘,总是不自觉地就想一些首饰的样式。
安知被拉到了对面的成衣店里,这家店的后半间卖的是各色布匹,外间挂的是各色各样的成衣,不得不说真正古代的衣服到底比现代店里卖的那些要精细漂亮。
这上的一针一线全是绣娘日日夜夜赶出来的心血,曾经安知当钗娘的时候就尝试过,纯手工的一件小衣都让她密密缝了两天,更别说这些一整套的衣服。
当张母给她拿一件粉色轻衫让她试试的时候,她都有点不敢接。
张母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刚被收养的苦命孩子,都会有那么点别扭。
衣服没什么不好,就是安知太瘦了,衣服裹在上面还是显得太空。张母心疼的看着眼前穿上轻衫低头不断摩挲衣服的女孩,叹了口气,定要好好养养。
也就这一转眼的时间,婆婆回头再去找柳长青,却发现那难得安静的孩子不见了!
张母回首四顾,还是没发现柳长青的身影,急急拉住店员:“刚才站门里的小男孩呢,你看到跑哪儿了吗。”
店员也奇道;“刚刚还在呢,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肯定没跑远,快找找。”
旁边有妇女也在挑衣服闻言忙说道:“我一直在看这些衣服,到还真没注意到那小男孩。”
张母有些急了,安知也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等这边兴师动众要找小孩,对面的店里已经奔过来一个蓝色的身影,脸上还挂着开心的笑。
不是柳长青还是谁?
第3章
那孩子一脸高兴的飞奔到这边来,前脚一跳跨过成衣店铺的门槛。
安知有点不忍的捂住眼睛,便听到身边几声惊呼,然后就是沉闷的肉体落地的声音,还伴随一点不合时宜的咯嘣一声。
悄悄张开手指缝,安知偷眼望过去,张母已经快步走到柳长青的身后把他抱了起来,小孩的嘴里溢出鲜红的血丝。
柳长青借着力道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把手里的发簪递到安知面前。
安知看着发簪和男孩满口鲜血傻笑的样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手缓缓的伸出去。
“啊,坏了。”没等安知的手伸到近前,柳长青拿发簪的那只手就飞快的缩了回去,发簪上那颗本来嵌着一颗绿色珠子的地方,摔的时候磕掉了一角。
安知拿出手帕递给柳长青:“先擦擦脸吧,流血了。”
柳长青尴尬的哂笑两声,嘴里那刚才就磕到的牙突然就沾着血掉了了下来,柳长青顺手就去接,牙齿落入手心......更尴尬了有木有!
攥紧手帕遮住脸,柳长青觉得这自己这可真是丢大发了,不仅没讨好到姑娘,还出了这么大的丑。
旁边不知谁打趣了一句:“这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讨好小姑娘的手段这么小就学会了,连满嘴的血都不在乎。”
张母无奈的摇摇头,过来想扒开柳长青的手看看牙齿怎么样了,柳长青嫌丢人用帕子死死的捂住脸。
“其他地方有没有跌到啊。”
柳长青闷闷回答:“没有!”
张母无奈笑着叹了口气,看这样是没什么大事,当然也放不了心。
一行人只好先付了钱,带柳长青去医馆看看。安知看柳长青一路上憋红的脸和紧紧攥着的钗子,稍稍勾了勾嘴角。
怪不得小说里没出现过柳长青这号人物,那么傻,怎么撑起剧情,不过,这样的孩子......真可爱啊.....
医馆里人是挺多的,只有一个坐诊的老郎中和他一个徒弟,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
柳长青这一会儿才感到腿开始疼了,当时是后脚绊到了门槛,自己又是跑的,没跌到腿才是怪了。长裤被一直向上卷到大腿上,皮肤是没破,可白嫩的皮肤上晕着一大团青紫,看着很吓人,老郎中用力捏了捏他的骨头,让柳长青疼地倒吸一口凉气。
“特别疼?骨头疼?”老中医斜眼看柳长青。
柳长青抬眼瞟了一眼安知的神色小声道:“不是骨头疼。”
“不是你嚎什么,你骨头没事,拿点冰肌膏回去抹抹就行了。”装那样儿,常大夫活动了动手腕。
“诶,谢谢常大夫了啊”,张母放下心来道谢。大夫的那个学徒很快拿来了两盒冰肌膏。至于刘长青小朋友的牙齿问题......没事,还能长。
回到院子里张爷爷还在准备午餐,新鲜的莴苔炒上鸡蛋,那香味已经飘出了院子。柳长青趿拉着腿没精打采的。
“给我。”
“啊?”柳长青愣愣的看着安知伸过来的手,发钗还握在自己手里,上面有一点点汗湿。
“发簪给我,不是买给我的吗?”
“奥!”柳长青匆忙把沾了汗湿的发钗,在身上擦了擦,却突然反应过来:“发钗坏了,我给你再买一支吧。”
“不用,我就喜欢那支,给我啊。”
迟疑的把手里的发钗交出去,安知微笑接过,脸上迎着明媚的阳光,女孩小跑回了自己的小屋,裙摆掀起迷人的弧度,留给柳长青一个永远难以忘记的儿时倩影。
发钗赠美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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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呢?大门牙呢,要扔房顶。”张子安靠在回廊下的软榻上,眯起的眼睛显示他现在非常的舒服。在书院可没有这么清闲,整天都是各种书籍堆着,还要兼职带学生。
张母就坐在矮凳上编篮子,细长的竹篾在婆婆的手里弯来折去,那双手如果忽略了上面粗糙的皱纹,其实灵巧得很有美感,安知坐在小凳上,看着小篮子在婆婆手里慢慢的成型,那是一种慢生活的美妙,是平凡而又奇巧的手工艺。
柳长青躺在旁边的小软塌上回答张子安:“不知道啊,好像那天被我扔在街上了吧!”语气漫不经心。
“那你完了,门牙长不出了,以后恐怕得像书院看门的刘大爷那样了。”张子安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婆婆编着小篮子闻言不禁牵起了嘴角。
柳长青脑海里浮现出刘大爷那豁了一大口子的黄牙,那呵了风的一字一句好像就在他耳边响起,柳长青猛地睁开眼睛面朝张子安气急败坏:“你骗人,我还小,我会长的。”
张子安嗤笑一声,不再搭理,闭着眼晒太阳。这小孩一撩就起,天天跟个炮仗似的......嗯,这个便宜妹妹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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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城南的一座三进院子里,大院士王信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信函,屋中的昏暗巧妙的掩去另一人的面貌,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身着玄色长衫,露在外面的白皙长指规律的敲着桌子。
恐慌像一条毒蛇侵蚀着王信脑中的神经。他的手开始颤抖:“这,这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对面人说隆平帝出现在这儿,他都觉得比这种消息可信。
“有什么不可能的,三皇子如今还未成年,当年梁妃的事闹得皇城天翻地覆最后也没什么原因出来,现在这个解释才是最合理的!”门外有人靠近,是玄衣男子的侍卫。男子抬头扫了一眼,继续漫不经心道:“想好了没,把元隆一年的卷宗给我改掉,这并不费事儿。”
男子似乎很喜欢自己那双指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不断的细细赏看:“王大院士,你可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临江县呢。”
有细密的汗珠从脑门沁出来,闷热的空气好似要把人溺死其中,王信就想不通了,三皇子既然不是平隆弟的儿子,平隆帝知道了又为何如此的爱护此子?梁妃当初又做了什么,让平隆帝诛了梁家九族还不罢休,竟把自己真正的亲儿子送去那荒远野蛮的地方做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