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祖母。就算两方家长不同意,她也不可能就这样死了啊?”
云初净不相信,白霜霜是被逼死的。
云母让云初净坐下,让珍珠上了两杯茶,遣退下人祖孙闲聊。
“小七,你觉得白小姐怎么死的?”
云初净猜测道:“十有八九是自尽。”
“为什么会是自尽?而不是代国公府为保颜面,借病灭口?”
云初净将白玉菊花盏奉给祖母,然后自己捧起茶盏说道:“白霜霜是代国公夫人唯一的女儿,是代国公府嫡小姐。就算是她行为不检,也不至于死。我看代国公夫人对她疼爱有加,不可能不护着她。”
“小七,你知道代国公夫人曾是长公主陪读,就该知道代国公夫人护不住她。”
云初净摇摇头:“祖母,代国公既然宁可碌碌无为,也要保住代国公夫人的地位和性命,说明他是真的爱重她。就算爱屋及乌,也不会牺牲他们的女儿。只可能是白小姐想不通,轻生。”
云母看云初净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欣慰,这孩子七巧玲珑心,看事情不留于表面,是当家主母的料。
只可惜,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得了她去。
此时代国公府,全府皆素,一片素白。
短短时日,代国公夫人乌黑的头发已见斑驳,花白的头发在后脑随意挽了个圆髻,一直在灵堂为女儿诵经。
待到夜深人静,代国公迈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进灵堂。眼见正中的那副楠木棺材,扶着门框几乎站立不住。
他踉跄走到棺木前,老泪纵横哽咽道:“霜儿,霜儿!”
代国公夫人似被他悲怆的声音所动,停下手中的念珠,缓缓走过来,抚摸着棺木道:“走了也好,早登极乐。”
“诗儿,霜儿还这么年轻,她是我们唯一的骨血啊!她怎么舍得离我们而去?”
代国公心如刀割,又见爱妻目如枯井,双鬓斑白,更是悲难自禁,伏在棺木上痛哭失声。
“这都是报应。霜儿说得对,我自从宫变后,就沉迷于拜佛诵经,从来没有关心她,枉为人母。而你见她就想起我,近乡情怯所以不愿亲近。她又没有个兄弟姐妹,孤零零长大,难免心思多了,才会想不开。”
代国公夫人回想起女儿说过的话,也是悲从心来,泪珠儿滚滚不断。
代国公后悔道:“早知道,我们就答应她和袁家那小子,霜儿也不会想不开!”
代国公夫人也没有想到,当日女儿和袁崇义谈后,看似已经放开,每日承欢膝下。哪里知道她积郁在心,竟然想不开自尽。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出来霜儿已存死志,这几天只是想尽一下孝道,才会乖巧听话。”代国公夫人也是泣不成声。
第一百零九章 两地
代国公和夫人一直垂泪,眼见天将初晓,天明女儿即将下葬,又是一阵悲痛欲绝。
“让我再看霜儿一眼,我的霜儿!”
夫妻俩强撑着,推开棺盖最后看女儿的脸。
白霜霜是服毒而亡原本青黑的脸色,已经上过妆容,如今看来白里透红,宛如一尊雕像,沉静的安睡在云衾之中。
她身上没有穿殓服,而是一身火红的嫁衣,她尚未定亲,所以还没开始绣嫁衣。这身嫁衣,是代国公夫人嫁给代国公时所穿,白霜霜穿来竟是十分合身。
代国公夫人最后摩挲着女儿的脸,轻轻道:“你把霜儿的消息,告诉崇义了吗?”
“崇义已经走了,在和霜儿说完话的第二天,就去了山海关。”
代国公现在满腹怨气,竟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们夫妻为女儿打算没错,袁崇义知难而退没错,武安侯夫妇不愿女儿过门,站在他们角度上,都没错。
可难道是霜儿错了吗?
这傻丫头,要是真告诉父母不和袁崇义成亲,宁愿死。自己又怎会不成全她?
可再多的懊悔,也换不回女儿的命。代国公看夫人形如枯槁,生怕她再有个万一,那自己隐忍半生又有何意义?
“诗儿,我得到消息,白玉和公主都还在人世。”
代国公深知,现在只有和皇太女有关的消息,才能激起爱妻的求生的意念。
果然,代国公夫人神色一动,低喃道:“真的吗?”
“有十分把握,白玉在江南出现过,后来宗政晟追去江南,再至漳州。我怀疑白玉带公主远走海外,宗政晟也追去了。”
牵连小公主的事,果然让代国公夫人精神一震:“那如何是好?”
“你要打起精神好起来,平王和小王爷都会对公主忠心耿耿。你是公主的干娘,现在皇太女没了,等公主回来后,除了你,谁照顾她?”
代国公顾不得其他,先将爱妻振奋起来。
想起记忆中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再看看冷冰冰躺棺木里的女儿。
代国公夫人喃喃自语:“有皇太女在那边,会好好照顾霜儿,我也要好好照顾公主,才有脸去见皇太女。”
“对,就是这样。公主身上的首饰和玉佩,还有一些隐秘,只有你最清楚。你不愿意白玉千辛万苦回来,那些人却不愿意认公主吧?”
代国公循循善诱,果然代国公夫人两眼重新有了光彩。
“宇哥哥,等霜儿下葬之后,你再把现在朝廷上的情况告诉我。平王还是那个平王吗?”
“不着急,等把霜儿的事办完,我再慢慢告诉你,你现在先要养好身体,徐徐图之。”
在代国公的开导下,代国公夫人终于振作起来,她不再沉迷于诵经祈福。而是重新执掌代国公府中馈,也重回京城社交圈。
其实,当夜代国公夫妻的话,就已经传到了皇上面前。开元帝沉默良久,最终下旨让代国公兼前锋营统领,掌管五万前锋营兵权。
朝堂上的震动,云初净是不在意的,她只关心秦表哥和端木桓现在如何。
虽然朝廷上,抗倭捷报一封接着一封,可刀剑无眼,谁都没有两条命。而且,秦表哥最近都只送了东西回来,都没有再写信。
她怀疑,秦表哥受了伤。
云初净的推测是对的,二月初,倭寇进行全面反扑,秦邦业率水军出击时,船舰被击沉。
秦邦业在水里被倭寇伏击,手臂中了一枪,身上挨了三刀,要不是端木桓及时来援,估计就只能沉尸海底。
“邦业,今儿你又出去了,大夫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
“小王爷,我实在躺不住,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攻上琉球,我要做先锋!”
最近倭寇已经被打怕,退守琉球,秦邦业知道端木桓要一举剿灭倭寇,生怕自己赶不上一起。
端木桓笑笑,他白皙的肤色在这沿海一带,已经晒得黑了。原本温润如玉的神色,也开始变得锐利果断。
如今再让京城的小姐们一看,保证让她们大吃一惊。果然,只有战场上,才能锻炼出男人最血性那面。
“攻打琉球,还要皇上的旨意,你先养好了伤,给云表妹写封信要紧。”
端木桓扬扬手中刚收到的信件,云初净已经向他询问秦邦业的伤势了。
秦邦业老脸一红:“云表妹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你连着两月只寄东西,不写信,云表妹冰雪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端木桓的话,让秦邦业打了个咯噔,怎么他比自己这个正牌表哥,还要正宗的模样?
三月十六,袁崇义风尘仆仆赶到山海关时,正值武威将军攻打女真得胜归来。
看着最前面黑色骏马上,一身银甲威风凛凛的武威将军,接受着山海关百姓阵阵欢呼,袁崇义大吃一惊。
虽然有头盔遮面,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武威将军钟晟的就是越国公世子宗政晟。
待他将平国公的书信,上于山海关统领于松,很快就进得军营面见于将军。
“袁崇义见过于将军!”
于松曾是先锋营统领,在皇太女身死后,自愿来镇守山海关,如今已经是十年。
“你小时候,我曾抱过你,一转眼之间你就长这样大了。”
高大威猛的于松,念起旧来也是声如惊雷。
“于世伯,崇义是来投军的。我要以军功为本,重夺武安侯爵位!”
于松打量了一下袁崇义,直接道:“在山海关,立军功是最容易的事,问题是你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于世伯,崇义自幼练武,没有一天松懈,求世伯给崇义机会。证明崇义是袁振的儿子,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袁崇义的话,让于松想起袁振之死,叹口气道:“你想投军,我可以收留你。但生死有命,要是你那天战死沙场,别怪世伯没有照顾你。”
“父亲在世时常说,大丈夫当马革裹尸,保家卫国方男儿本色!崇义不才,谨遵父亲教诲!”
于松看着袁崇义慷慨激昂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低下来:“好,那你就去先锋营,那里立功最快,但伤亡也是最多。”
第一百一十章 两年
袁崇义低头行礼道:“崇义不怕!不立下赫赫战功,崇义绝不回京!”
“好,有志气!只一条,现在先锋营归钟晟掌管,你要听从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