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周身都是热意袅袅,像是每一寸肌肤都被热水浸染过。不过,时下可是早春啊……
容淮目光淡淡,就这样看着她,即使这儿尚且站着许多外人,他目光里的深意却也毫不加掩饰。他忽然说:“若若,椒房殿那边,可有人带你去过么?”
顾澜若心神不免微怔,放在茶盏上的玉白十指都有些微微合拢,眼睫也是下意识的动了一动。
……椒房殿么。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那儿是历来各朝之中,各位中宫娘娘所居的地方。
但是男主一直都没有册立皇后,即使当初将原主囚禁了以后,也只是安放在常华殿。更不必说,立了皇后,再安放在后宫中了。
“没有。”顾澜若便如实,这轻轻的道:“且椒房殿似乎,也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容淮移开了视线,缓缓将案上的茶盏端起来,才道:“今日内廷司来了人,问朕大婚的居所,朕思来想去,也不想在这常华殿中。所以你觉得,椒房殿如何?”
顾澜若呼吸几乎都已顿了一下,虽说他的确将大婚的事情昭告六宫,只是……这速度,未免也太急了些!
更何况,还是椒房殿!这可与原著里的差距太大了些罢。
“虽说哪儿都是好的。”她侧眸,看着陛下,这才慢慢的道:“只是,陛下已想好了么?”
容淮慢慢的道:“想好什么?”
顾澜若心下像是被什么烧着了一般,目光忍不住在周遭的宫人身上飞快扫过,脸颊有些滚烫,方道:“陛下大婚的人选,这便已确定了么?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容淮定定看着她,忽然道了声:“若若,朕与旁人又没有婚约。”
“若若。”他忽然低下眸来,抵得也近了些,他认真道:“朕从前与你或许有些误会,也不曾善待顾家。只是你放心,从今往后,朕便会护着你了。”
“朕从未娶妻,也不介怀顾家的种种。只是想娶朕的姑娘回来罢了。”
“朕这么说,若若,你愿意么?”
陛下的声音是难得的柔和沉谧,既没有素日里在下臣面前的倨傲冷然,也没了昔日对她的那点戒心。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满眼里,都只看着自己的姑娘。
他已在君主的这个位置上,自然是有很多手段让他的姑娘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是容淮忽然便不想这样,他愿意叫她安心,好生成为他的妻子。
陛下的声音并不轻,傅青随侍君侧,自然也是听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只是他不过一个奴仆罢,也不敢多听,忙招呼着下面的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隔扇边上。
顾澜若的肌肤原本就是雪水般的通透,像是鸡蛋才没了壳,从头发丝到脚尖上,怔然懵懂的暴露在男人的视线里头。
再加之,陛下的距离的确有些近,她甚至都不能接连的呼吸。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却也闪过了许多念头……
她跟前的这个人可是男主,即使原主和他之间是真的有误会,或是原本原主便已背叛过他。容淮的性子总归是深不可测,且因为当年原主背叛的事情,他早已走在黑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即使陛下今日这么说……那来日,或又会不会反悔?
毕竟,原主的命格已经定下来,的确是身败名裂,并早逝在男主的小黑屋里。
这个时候,顾澜若的心绪便如同天边缥缈的云,仿佛是飘忽不定,上下沉浮。
即使原主出身高门大户,身份不同寻常,却也落魄了些,根本无人有能力护住她。且这个男人又是君王,威加四海,若是男主真的想要什么,难道……不也是一句话的问题么?
那又何必专程来问她?
顾澜若想到这儿,心底更有些坐立难安,即使面上还是宁静平和,底气也稍显得不足了。
“陛下的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奇怪。”她敛着眼眸,如实道:“即使陛下的心意定了,即使不来问过我,也没有人敢反驳陛下的吧。”
她抬起眸来,淡淡的问了句:“所以陛下,你又何必专程来问我?好歹这样的事情,陛下从前也是做过的。不是么?”
容淮目光深深,听到顾澜若的话以后,才微微动了下。
迎上少女那双莹润微湿的眼眸,深而漂亮得仿佛能将人瞬间吸进去。
这姑娘想说的是什么,他自然瞬间便明白了。
之前他将她留在身边,让她强留在宫里头的时候,她自然是不可能不怨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早已偏执到了骨子里,根本不会去想着,她又在想些什么,又会不会怨他。
“若若,”容淮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淡淡的道:“从前的事情,朕给你赔罪。只是——”
容淮的话语微微一转,清俊的脸上没什么波澜,又道:“朕的确做错了,只不过,你也不能离开朕。”
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一种隐秘的暧昧,这才慢慢的说道:“即便朕也可以娶旁人为妻,只是朕想要的姑娘,已经在朕的跟前了。朕答应你,常华殿的事情,日后再也不会发生。”
“——朕既答应护住你,自然就是一辈子的事。明白了么。”容淮目光柔和,言语温意,里面却也带着些许不容置喙的意味。
第56章
顾澜若却不由微微睁大了眼。
她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只觉得脊背微微僵直,且周身都处于一种奇怪的感觉中。
这些表白的话从男主的嘴里说出来,的确是叫人有些心底生凉,不知所谓。该不会是男主的套路又改变了,想换一种方式惩罚原主罢?
她自问自从穿过来以后,男主没有这么温柔过。她也从来没做过什么抱大腿的事情来。
顾澜若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迎上男人略带危险的目光,才问了句:“陛下说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容淮抚在顾澜若下颌处的手指微动了动,眉心微挑,才道:“若若,朕只是想同你说,朕会照顾好你。”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又道:“所以,你不要再想着容清,或是温若寒。从今往后,朕才是你的夫君,你是朕的皇后。朕什么都给你便是……”
这一字一句撞进她的耳朵里,顾澜若却只觉得呼吸微微发热,她几乎已能感受到,容淮的气息也微微热了起来。
即使这个时节也只不过是冰雪都尚未融化的早春,内殿之中也没有一处不是透着凉意,就是这样,她却也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气息,还有两人之间蠢蠢欲动的肌肤之亲。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有些近。
“陛下……”似乎有什么微妙感从体内深处溢上来。她垂着眸子,声音刻意压轻了道:“你为什么忽然会跟我说这些?”
这未免也太反常了些,再者,陛下之前也从未对她提过。
似乎有点崩人设了罢。
“朕从前的确没有同你说过这些。”容淮静静看着她的时候,温雅的面上没什么波澜,连眸光都是淡淡的。只是他的声音很近,几乎碰到她的耳垂边上,“只是朕一直都想告诉你,若若,你乖一些。朕自会好生护着你。”
他的目光,在淡雅里头又夹杂着些许炙热,这种意味,是带着些占有欲的。
即使用再优雅的表象伪装起来,却还是掩不住一丝势在必得、仿佛能随时拆骨入腹的意味。
顾澜若心底隐隐的跳了一下。
“……是么?”她手指下意识,不由的紧紧捏在了檀案的边缘上,都有些泛白,她只是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问陛下一个问题么?”
容淮松了手,问:“怎么了?”
顾澜若缓了缓,才道:“若陛下真的这么打算,那我只想问陛下一句,你从前可知外面是如何谈论常华殿的?”
“尤其,是当年我还留在陛下身边的时候,想来陛下心里也都是有数的罢?”
容淮唇角微抿,静默的瞧着她。
长安城内的事□□无巨细,几乎都会落入他的耳中。关乎常华殿的事情,则更是这样,没有一个人敢瞒着他。
而在那些臣民的眼中,常华殿既是在君主的后宫中,又是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一则,有些人以为他将顾澜若接近宫中,只是因为当年顾家狠狠得罪了他,所以这才抓顾澜若在身边好生磋磨一番。
而另一些人,则有更严重的言论传出来。比如……禁.脔之类。况且又没有名分,想来,也不过是高门大户拿不出手的东西罢了。
而顾澜若的美貌整个长安城都是知晓,因而这些言论之中无不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恶意,像是刀针一般,能从人的心口扎下去。
只是当初他也因为生忠平侯府的气,对这些事情即使略有耳闻,竟也都没有多过问一句。
便是因为如此,所以外头的那些人自然更是没有什么忌惮的,风言风语,传得风头更盛。
他的目光微动了动,声音放轻了些,才道:“这些话,你都知道了么?”
“看来这些话,陛下也是知道的。”顾澜若盯着他,才轻轻的道:“我自然也不能接受。即使日后与陛下大婚,有了该得的名位。只是在我心里,之前的那些事情,还是不能就这么的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