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手指,纤长的睫毛犹如蝶翼,颤抖了几下后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环境,伴随着李安歌头部的抽痛映入眼帘。
“哗!”李安歌猛的起身。
厚实柔软的丝绒被子自李安歌身上滑落,李安歌被那艳丽的锦绣被面晃了晃神,这才发现华安寺变得有些不同了。
小破床的“尸骸”已经被人收走了,随之代替的是一张光洁气派的大床,还隐隐透露着一股木香,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
就连窗户上糊着的破烂纸张,也被人换成了透光极好,却不会透风的明瓦。
自己是在做梦?
李安歌看着焕然一新的华安寺,觉得自己可能是睡傻了。
“娘娘,您醒了。”
李安歌闻声望去,却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估摸着在现代也只是个刚上初中的孩子。
道童面容清秀,穿着一身道服,头发被绑成干净简单的道髻,此时正端着一碗中药朝李安歌走来。
“我……怎么回来了?”
李安歌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道童,一时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回禀娘娘,是师……是国师大人下朝归来,发现您失足从墙上跌落,便亲自将您送了回来。”
小道童毕恭毕敬的将药碗递给李安歌,垂首站到一边。
“国师大人还说了,现在赏梅还为时过早,您若是实在喜欢他院中那株梅花,他到时候会差人折几支送过来。还请娘娘切莫再做这等危险之事。”
小童看着李安歌捏着鼻子将药汁一饮而尽,贴心的递上一盘蜜饯。
“这等危险之事”大概指的就是李安歌爬墙一事了。
自己的邻居是国师!
要说这国师,也是一个狠角色。
若是李安歌没有记错,国师可是剧情中最大的BOSS,一直都在暗中谋划着造反,最终成功的将皇帝拉下来取而代之。
可怜皇帝一直被蒙在鼓里,满朝文武都知道国师有谋逆之心,却无人敢上奏。
当然,那是原主死了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可是,自己那时行为仓促,还背着一个行李包裹,明显就是想要出逃。
国师不仅不上报皇帝惩罚她,还替她找借口遮掩,甚至帮她改善生活条件。
国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安歌垂下眼帘,对于国师的决策颇为不解。
“国师大人前几日在朝中受到了皇上的嘉奖,平时又是个菩萨心肠,因此不忍心娘娘受到如此遭遇,特命我来服侍娘娘。娘娘以后叫我星云就好。”
小道童年纪不大,说话却颇为老成。
噗……菩萨心肠……
李安歌嘴角一抽,差点没笑出声来。
剧情中最大的BOSS,现在居然改行做善事了。
有鬼,其中绝对有古怪。
李安歌的眼神微微闪烁,口中却道:“这次替我多谢国师,安歌本就只是一介废妃,日后不会再造次了。”
小道童闻言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一声尖锐的女声自大堂传来。
“李安歌?本宫的好姐姐,本宫知道你吃不好穿不好的,特意前来看你了!”
随即是一阵桌椅拖动的嘈杂声,女人啐道:“这地方可真是穷酸破败!”
外堂没摆上什么东西,华安寺又有些年头了,称着发黄脱落的墙壁,的确显得很是落魄。
小道童把张口欲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身对李安歌道:“娘娘切勿妄自菲薄,我先去看看。”
女子命宫女将凳子足足擦了三遍,才一脸嫌弃的将丝帕盖在凳面上,仅仅坐上去了半个屁股。
想不到她这位好姐姐还有今天,可惜她当年费尽心思当上贵妃,如今还不是掉下枝头成了一只山鸡?
还是只被剃了毛的山鸡!
女子想到此处,心中那口郁气舒缓不少。
她见室内迟迟无人响应,红艳的嘴角顿时挂上了一丝冷笑:“呦!还当自己是那个一呼万应的贵妃娘娘呢?姐姐向来最注重尊卑了,怎么如今自己却当了个缩头乌龟?”
“哎。”李安歌一把拉住往外走的星云,“你只是个孩子,如何应付得了这种人!”
她如今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被派来照顾她的人肯定也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厮。
星云还这么小,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我……”星云面露纠结之色。
他自然明白李安歌的言下之意。
只是,他该怎么和李安歌解释,其实自己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小厮呢?
“还请娘娘恕罪。” 李安歌早已披上了外衣走了出去。
“姐姐可算是愿意出来见人了。”
女子拨弄着手上鲜红的指甲,漫不经心的道:“但……如今姐姐只是尼姑,而我却是皇妃,按照礼法,姐姐当对我行大礼。”
“是安歌疏忽了。”李安歌不卑不亢的说道:“安歌虽出家为尼,但皇上并未取消我贵妃的身份。”
“所以,按照礼法,你应该对我行大礼才是。”
李安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心胸向来宽广,这样一来,我便不介意你方才出言不逊了。”
“你!”
女子哪里料到昔日的娇花儿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气道:“就算你还是贵妃那又如何?就像你当年费尽心思爬上龙床,还不是被皇上踢了下来,沦为宫中笑柄。”
皇帝看见原主就心生厌恶,因此原主至死仍是完壁。
“李安歌,你这一生终究只是个笑话罢了!”女子尖声道。
这位女子叫做李苒,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李家的衰败也有她的一份贡献。
印象中,原主和这位妹妹的感情虽然说不上深厚,却也没有交恶,怎么就到了如今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一生太久,中间难免有些波折意外。到底谁才是笑话,你这结论怕是下的有些为时过早。”李安歌不咸不淡的说道。
“你!”李苒大怒。
好个李安歌!这是在咒她啊!
“来人!给我将李安歌绑起来!”李苒怒极反笑:“就算你仍是贵妃又如何?如今的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李苒身后几个身材高大的宫女闻言快速按住李安歌,李安歌本就大病未愈,身体虚弱,此时更是反抗不得。
混乱中,李安歌的双膝不知被谁狠狠踹了一脚,她的身子一个踉跄,被按着跪在了地上。
这具身子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如此粗暴的对待,李安歌被擒着的手腕很快就肿了了起来。
“你可真是长了张勾人脸,就连剃度了还透着一股狐媚子气,只可惜……”
李苒勾起李安歌尖俏的下巴,看着她因为大病未愈而带着醉人坨红的脸。
“只可惜……陛下爱的人,至始至终都不是你。”
李苒放开正在急喘的李安歌,忽的冷下声来:“掌嘴!”
我靠!不是吧!
李安歌闻言一怔,李苒到底和原主多大仇多大怨?
她仰着头,看着宫女铁锹般厚实的手掌逐渐落下。
三十厘米。
二十厘米。
十厘米……
近了!近了!!
李安歌狠狠的咬住牙,怒视着怡然自得的李苒。
斗斗嘴也就算了!居然还对一个花季少女下此毒手!
禽兽!!!
“住手!”
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道清润的男声,划破室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快要落到她脸上的手,停住了。
李安歌长舒一口气。
“国、国师大人!”李苒一惊,神情慌乱了起来。
“本宫不知国师大人大驾,怠慢了国师,还请国师大人见谅。”她忙起身行礼。
谁都知道,大胤国的国师才能出众,不过弱冠,却已掌握了朝中大权,连皇帝都要礼让他三分。
更不用说李苒这个后妃了。
“苒妃娘娘胆子大得很,本座怎敢受娘娘的礼。”
说话间,只见一位穿着白衣,面容清俊的少年跨槛而入。
他的肌肤比寻常人更加白皙一些,白的近乎能够看到血管。一双黑如点墨的眼眸半阖,掩饰着其中泛着的寒光。少年黑亮的头发一半高高束起,一半瀑布般倾泻而下,与他过于白皙的肌肤和白衣形成鲜明对比。
这国师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李安歌呆呆的看着国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嘴边的哈喇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国师丝毫不为李苒的话语停下脚步,反而疾步走到李安歌身旁。
“陛下尚未立后,如今贵妃出家,娘娘暂理后宫事物。可娘娘不仅在我钦天监隔壁大呼小叫,吵得本座无法办公,又以下犯上,对贵妃娘娘施以私刑……”
国师盯着李安歌红肿的手腕,眼中寒意更甚,“苒妃娘娘可真是后宫的好榜样。”
“国师说笑了。”
李苒勉强的笑了笑,随即语气一转,怒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本宫只是让你们扶着贵妃娘娘,谁让你们这么用力了?!还不快把贵妃娘娘放开!”
李安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方才还威风凌凌的宫女们,此时却一脸唯唯诺诺,还不停的冲着国师和李苒点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