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需要时间消化和接受。
然而倦意太浓,没多久,她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柳梢。
病房里也重归宁静。
只是偶尔能听见程雪意发出细碎不安的呓语。
徐琪言凝望着她的睡颜微不可察的叹息。
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没心没肺的样子。
——
次日一早,大夫又给程雪意做了个全面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就同意她出院了。
不过关于顾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结束。
程雪意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局做笔录。
警 察局里,两位年轻的警察小哥坐在她对面,神色凝重。
“程小姐很抱歉,我们需要你将昨天事发的全部经过再回忆复述一遍。”
涉及到娱乐圈的公众人物,事件性质又如此恶劣,警方必须认真对待,丝毫不能含糊。
程雪意被迫将这件事又重新回忆了一遍,包括她跟顾衡相识以来的每一次交集。
仔细回忆完这些,她才发现,这件事是早有预兆的,而她居然从来没有留意到。
徐琪言讲的没错,她当真是蠢得可以。
她的粗心和不防备差点毁掉了自己。
提供完证词,程雪意忍不住问警察:“顾衡他认罪了吗?”
其中一个警察小哥顿了顿,“我们目前还无法提取犯罪嫌疑人的口供。”
程雪意迟疑了下:“?”
另一个警察接话:“程小姐,虽然我们能理解,不过你朋友下手真的狠,顾衡至今还没有苏醒。”
……
程雪意想到徐琪言包裹着纱布的手,他的手很好看的,可是今天早上她做完检查回来的时候恰巧碰见护士在给他换药包扎。
曾经那只白皙修长如玉般无暇的手如今竟布满狰狞的血痕,她看着那伤口,心脏也跟着隐隐作痛。
顾衡是活该,徐琪言却是不应该。
总裁原本花树堆雪般的一个人,不该沾染这尘埃。
说顾衡至今还没有苏醒的警察小哥见她一脸深沉纠结连忙出言宽慰:“程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目前提取到的证据足够我们提取公诉。”
他说着从手边的文件袋里取出一叠照片:“我们到嫌疑人家里取证时发现了这些。”
小哥将一沓照片推至程雪意面前。
照片里面应该是顾衡的房间,普通标准的次卧,并无特别。
然而可怕的是,他的房间里全都是程雪意的照片,照片绝大多数是顾衡偷拍的,有的是在医院里,有的是在她家小区附近围绕着她生活轨迹的偷拍……
她颤抖着双手翻了几张照片。
除了偷拍以外他房间的墙上还有关于她的各种剪报,网上打印的图片,包括她那本杂志封面。
整个房间里关于她的一切贴的密密麻麻,让人看得不禁汗毛倒竖。
程雪意一下子觉得不寒而栗,如果徐琪言那天没有发现顾衡跟踪她,那么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以顾衡这种执念会怎么对她?
她不敢想。
她根本不能去想。
一想到那无数种恐怖的可能,她的心脏都几乎要被扼住。
压抑恐惧到不能呼吸。
警局外,徐琪言正坐在车上等着程雪意。
他刚抽完一根烟,就见她跟丢了魂似的从警局门口走出来。
他沉默下车,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天凉的原因,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晚上而已,整个人看起来竟像是瘦了一圈。
他默了默,用左手解开西装扣子,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孱弱纤细的肩膀上。
“徐总,不用……”
“披着。”简单的两个字,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他替她拢了拢衣襟,随后淡声说:“我送你回去。”
第28章
外面起风了。
冬日的风丝毫不肯温柔, 把光秃秃的树枝吹的四处摇摆。
而车里像另外一个世界。
徐琪言把暖风开得很足,温暖的空气里有淡淡的木质香调,低沉而内敛。
程雪意低头系安全带,外套上那种干净凛冽的气息便萦绕在鼻尖。
她想起乔迁宴那天在时一的车上,她紧紧挨在徐琪言旁边, 那时候他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心里无端竟多了一种熨帖。
徐琪言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问她在警局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只是随手打开车载音乐,随后发动车子朝程雪意的住处开去。
暖风轻送,轻柔缓慢的旋律在车内缓缓流淌。
紧张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连本该尬尴的沉默也变成了让人舒适的妥帖。
警局离程雪意的住处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车子一路开到地下车库停稳,程雪意解开安全带的扣子,然而在马上要推开车门的一瞬,她动作明显迟疑了。
毕竟昨晚才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她现在对地下车库多少有点心理阴影。
徐琪言自然看得出来, 他熄火解开安全带, 低声说:“我陪你上去。”
程雪意这时候也顾不上客气扭捏了, 多一个男人在身边简直安全感爆棚。
两人乘着电梯到15层。
一开门,属于家的那种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程雪意简直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实在是倦极了, 她顾不得形象, 胡乱的蹬掉脚上的靴子,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 只想卸掉全身的束缚,在自己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来回打几个滚,然后放空一整天。
她换上拖鞋,转身跟徐琪言说:“谢谢徐总。”
这话除了感谢以外还有句潜台词就是你可以走了。
程雪意并非不知感恩,只是她现在特别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觉得他应该会明白。
不料徐琪言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薄唇轻挑,问:“怎么,不准备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
既然他这么说。
那当然是请请请!救命恩人诶!
别说一杯茶了,就算是罗曼尼康帝她也是要请的。
徐琪言进门,程雪意从犄角旮旯里费劲巴拉的找出了上次买的男士拖鞋递给他。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过拖鞋时居然微微弯了弯唇角。
e,笑起来怪好看的。
程雪意默默别过眼,转身去厨房泡茶。
她平日不喜茶,家里只有佩妮随便买来的一点茶叶,上次乔迁宴过后就被束之高阁了。
她踮起脚想去开茶叶所在的柜子,然而身上有些软绵无力,她努力踮脚指尖也只能勉强擦过柜边。
这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自身后从容的伸过来。
徐琪言的身高优越,他轻而易举的打开柜门,取出茶叶盒子递给她,“是要这个吗?”
程雪意想要点点头,可脑袋突然一阵晕眩,她扶着洗手池的边缘才堪堪稳住身体。
昨天在医院到底睡不踏实,刚才在警局门口吹了会儿冷风,车上又很暖,这么一冷一热的折腾她怕是着凉了。
身体四肢无力,隐约还有点发热。
恍惚间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背忽然覆在她的额头。
???
程雪意猛地抬起头,困倦疲劳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被无限放大的惊恐与错愕。
她瞪着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心里却是万马奔腾。
总裁摸我干啥?
这是不是犯规了?
严重犯规了啊啊啊!
然而对方对于自己这种越线的行为似乎一无所觉,他薄唇紧抿,眸色漆黑如墨,手背在她的额头上反复试探几次才皱起眉头说:“你发烧了。”
他声音低沉,宛如悠扬的大提琴,轻轻摩挲过耳蜗。
对,她肯定是发烧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热呢?
程雪意略显慌乱地向后退了一步,“那个……那个我去找找药。”
她心里无端的有点 慌,脑子也不太清醒了,在屋子里四处翻箱倒柜也没看到常用药箱。
她把客厅里的杂物箱又翻了几遍,“奇怪,我记得明明在这里的。”
身后徐琪言忍不住轻叹,他上前拿过近在咫尺的药箱,用极严肃的口吻说:“去躺着。”
“嗯?”
“你听到了的,我不想重复。”
程雪意发囧,“好……”
她是真的没力气了,全身酸软,走路就像脚踩棉花,感觉随时都能晕倒。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换好睡衣,然后把身体蜷缩进厚厚的被子里。
这个床的垫子她当时挑了好久,睡起来又软又舒服,以往她每天不管多累,只要一躺在上面,顿时就会觉得很踏实很安稳。
过了一会儿,徐琪言端着一杯热水和退烧药进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程雪意的卧室,上次来的时候他只在门口粗略的瞧了瞧。
主卧不大,被她布置的充满小女生的情怀,各种玩偶毛绒玩具摆满飘窗,窗户遮着白纱窗帘,屋子里的光线温暖柔和。
而程雪意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无辜稚童,眼睛眨巴眨巴的。
他把热水和药片递给她,“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