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姬挑眉笑道:“你自然认不得,你如何会知道呢,这是药,避孕之用。”
“这……”妘鹛心中诧异,如今后宫无子,哪个人不是削尖了脑袋往里挤,要是能怀上便是大喜,谁会避孕?
“大王不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么?我偏要让他知道,这贱人可是一直在避孕!”她倒要看看是王的颜面重要,还是真拿姜赢当心肝!丹姬扬起脖子笑道:“以前我只盼着华阳王后能早死,谁料倒让那贱人捡了便宜!”
妘鹛弹起身打断,“丹姐姐,慎言!”她环视望了望四周,垂头侍立的宫人恍若泥塑一般站着,阔大辉煌的大殿上一片静得吓人。
“你怕什么?有我呢,”丹姬的眼中带有一丝鄙夷,怕什么,报应?可笑!她杀过几个人呢?这群奴婢犯了错,打打杀杀,也是规矩,先王、先太后杀了多少人,大王又杀了多少人,不是照样好好的!那些外臣的勾心斗角,难道比她们这后宫中人更清白么?可笑,她可不怕,这姜赢什么都不做就成第一得意人,这些日子以来,大王眼中哪里还有别几个,想到这里,她就不服!
“丹姐姐,我看那许多华阳家的女子都被大王送出宫去了,还有几位被半路抢夺来的夫人,也自请出宫了,大王也都一一允了,如今这后宫比往日和善多了,姐姐你又……”
“谁不知道那些华阳家的女儿都不受宠,送出去岂不是因为华阳夫人回来了?”丹姬看着鹛姬的脸变得有些难看,她稍微放缓语气,“你不必怕,我这宫里没人敢嚼舌根的。”
的确,稍微不轨的早就死了,妘鹛看了一眼众人,她算是来的勤快的,但仍旧有许多宫婢她觉得面生,也不知是换了多少批了,丹姬在家之时就是这个模样,没有人敢欺辱她,那些个姬妾,几个庶妹,没有敢直视丹姬的,她要是受了欺辱,丹姬还会替她出头,丹姬再不好,对她却是好的。
冰冷的笑意仍在大殿上响起,丹姬已经不去看一旁的妘鹛,“我要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死的就是她们,我若是出了事,我娘还在,我爹还在,我姐姐哥哥还在,舅公舅母,姨夫姨母,她们都在,鹛姬你担心什么,还怕这群贱婢乱说话吗?”这群仆役就算她打杀十个百个,谁会多吱一声?
妘鹛看着那香囊,声音有些颤抖,“这东西……”
“这东西是我早些时候得到的,”姜赢这些年是越来越谨慎了,现在要再想从她手里抓出些破绽可就难了,但在当年,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
“鹛姬,你说大王要是知道了,会如何作想?”丹姬紧握住香囊,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一字一句仿佛从牙齿里挤出来一般。
妘鹛被她看得发瘆,却不得不柔声而笑,“丹姐姐说的是,只是也别闹得太狠……”
“我自有分寸!”丹姬走上前搂住妘鹛的脖子,贴着她的耳朵,轻轻摸着她的发丝,缓缓道:“鹛姬,我是同你好所以才和你说,咱们自幼一起长大,比亲姊妹还亲,你可莫要辜负我!”
“这……”妘鹛低下头,眼中一阵闪烁,却只是低声道:“一切都由姐姐,妾不敢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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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内,姜赢看纸上扭扭歪歪的字,她笑了笑,而后递给甄昊,甄昊看了,先是皱眉,这六公主的字也写的忒丑了,他笑道:“这也难为她了。”
姜赢看着一高一低的身影,茱萸与六公主正在围着柱子转圈圈,也不知道在玩什么,看了半天,她偏头过来笑道:“小姑娘心悦你,大王不表示表示?”
甄昊笑道:“寡人岂是搭棚施粥的,况且你看这下面,她也说喜欢你,你只捡上面却不说下面?”
姜赢笑道:“那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上面才是正经的,”甄昊看着她的眉目,只觉柔美无比,他无奈的笑笑,突然起身将姜赢抱起,让她坐在腿上。
姜赢搂着他的脖子,低低笑起来,甄昊低头贴在女子的耳旁,“上次与你同来的人,那些事已经有结果了,粟女她们都平安,听说已经搬到王城脚下过活了,至于那要对你不轨的几个,却有蹊跷,那些人虽是姜人,却能说鲁言,后面追查,是专干一些掳掠妇孺的勾当,只是……”
姜赢听着蹙眉,将头与他并在一起,宫内宫外危机四伏,她知道自然有人会做万全的戒备,甄昊日夜在泰兴殿中与华阳湫一等一干人等秘密商谈,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可她也不好多问,她只是轻轻道:“君上务必要保重身体,妾永远在这里陪伴着你。”甄昊揉顺她的眉角,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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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仙寿宫, 甄安凝视着壁上高悬的江山入战图, 莫名有些唏嘘, 当年太后女主,何等气焰, 如今也作黄土垄中一白骨。
华阳芷见他叹气,不由笑道:“怎么?这是睹物思人了?”
甄安听得她说, 笑得胡子都抖起来, 他转过身端起茶盏递与她,“你这话说的,喝茶。”
华阳芷接过, 也望着长卷,波澜壮阔的江山锦绣,当年她第一次看到这幅图的时候不过是总角之年, 尤记得当年长姊曾言若是二八年出嫁时,必定要带着这幅图, 光阴眨眼而去, 到如今同胞的五个兄弟姊妹,死的死,散的散, 而她也已经是年过半百, 眼看一只脚要跨进棺材了。猛然回首,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人居然是甄安,这些年的怨愤与憎恨,恍如一梦, 她望着男子发白的鬓角,头发依稀稀疏了起来,不由悠悠长叹:“甄安,不曾想我们二人竟有今天……”
“谁说不是呢,”甄安亦是笑叹,看着华阳芷眼角堆起的皱纹,想当年太后与她都是名动一时王族美人,如今都露出老态来了,再想这几日,因为广陵君与那华阳棠之事,虽说此事不许外扬,但这王都的消息流动最快,哪有能瞒住的呢,见她感伤,甄安柔声道:“夫人又何必多虑,你我何等过节,尚且有今天,又何况是广陵君他们,你也是过来人了,难道看不透?年轻夫妇总是这样的,过几天也就好了。”
“你可别说了,她们,唉……”华阳夫人摆手,端起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眉头不展。
“你又何必呢,我劝你也莫要插手了,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福?”华阳芷冷哼一声:“这群小孽障都是没福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弄得鸡飞狗跳,丢人现眼!”当年华太后执政,没多久就寻了许多缘由将先王几乎所有的后妃驱逐,弄得指指点点,人的嘴巴是堵不住的,自此华阳女善妒的名声就传开了,而棠姬居然鞭打广陵君与其外室,这毒妇的名声算是传开了,偏偏晚晴与甄瑛的婚事更近了,大王又遣送华阳女子出宫,还有好些待嫁的华阳女,叫她如何不烦。
见甄安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她也低头叹道:“我也何尝想多手,我倒乐得轻松呢,只是你也知道,四妹离世早,只留下这么一个独女,我为她挑来选去,特地为她选个身份显贵又年长些的,免得两个都太年幼,摩擦起来,结果这没几年好的,倒是闹成这样,也是我们的错,把她养得脾气娇惯了些,只是这丫头,天天说虎父犬子,倒好像是多少不满,像是玷污了她似的,她心里这个不平,可怎么好?”
甄安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这广陵君虽是大将军的长子,其母乃是妘家的嫡女,地位尊贵,只是确实平庸了些,读书书不成,习武武不就,更兼有个朝秦暮楚的性子,喜欢拈花惹草,而华阳棠性格跋扈,却天生有一双巧手,火火辣辣的,要让她们捆一块也不知怎么好,但这二姓之好,门户相对才是正经,若全都效仿华太后岂不是要乱了规矩。
华阳夫人见他无言,也笑笑,“罢了,说她们作甚,总得将就着过,她爱打就由她去打,也要吃亏才好,那边终究还是次要的,究竟还是昊儿这边是正经的。”
甄安听了笑道:“真是祖宗庇护,昊儿可真是改了,这几天我看着他,真是怎么看都觉得高兴,只有一点,那赢氏女,不知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昊儿真是喜欢她,喜欢的紧,也不知是几世结下的孽缘……”
“甄安,你这话说的我就不喜欢,你想想当年昊儿开始荒唐的时候,这女子还未入宫,后来何等荒唐,这女子也陪在身边,如今他回转,她也在身边,你怎么就记坏的,不说好的?”
“夫人!你怎么好端端倒替她说起话来了?”
华阳芷扑哧一笑,“我实话实话,”见甄安瞪着她,她突然叹息:“不说这些,只是我是真的倦了,外面暂且不说,如今眼看着要安稳下来,就是好的,我啊,只盼着这后宫里能有新生子,不拘是哪一位妃子,只要能有就好了。”当年塞了那么多华阳女入后宫,只望谁都好,只要能生下新的血脉,谁知世事难料,竟然逼死了前人,可知这事情实在勉强不得。
甄安见她脸色有变,知道她又想起了前人,心中一沉,百感交集,又是愧,又是无奈,待要规劝却又没脸,只得勉强笑道:“本要商量好事,偏偏跑得没边了,说这些做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华阳夫人请他来此,本是为了商议甄瑛与华阳晚晴的婚事,虽然那两孩子年纪还小,但王族之人,责任不同,年纪也没有什么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