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姬看得眼睛都直了,她拍手笑道:“好一对如玉郎君!”
梅姑听了眉蹙,心中一紧,公主又要寻事了,寻常人怎么可能到王宫来,还这般神采奕奕,就算是天潢贵胄,也是大贵之人,如今她们出门在外,人在屋檐下,自然不比在戴国,可菁姬脾气暴躁,真是麻烦。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梅姑还是只能笑道:“确实是两块美玉般的人物,公主中意哪一个?奴婢立刻就去想办法交接。”
菁姬脖子越伸越长,只差要飞过去了,她扶着栏杆,噔噔噔往下跑去,一面说:“梅姑,你说什么傻话,两个我都要。”
“公主啊——”梅姑追上死命拉住她,随即柔声笑道:“公主,要在宫中待上许多时日,何必急躁,不如让先让奴婢去打听打听?”
菁姬哪里肯听,她的目光始终追逐着那两个男子,如今被拉着更是一把推开她,“哎呀,姑姑!打听什么打听!我现在就要去!”
梅姑见她急匆匆往外跑去,心中急的不行,公主她这可真是见色起义,色令智昏!
菁姬还要走,就看见三个女官一字排开在前拦住去路,菁姬冷脸一笑,“什么事?”她自幼长于深宫,深宫中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看眼色,所以她知道甄昊并没有对她设限制,但却不意外着她能擅自做主,只是想起虞黛,一个妓子都能在宫内四处走动,而她呢,她真是不服!
可既然被人拦住去路,理智还在,她也不硬闯,那女官们恭恭敬敬行礼,含笑道:“外面炎热,请公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去做就可以了。”梅姑也在后赶忙上前笑道:“奴婢去吧,公主稍候。”
菁姬闷闷一句,“稍后稍候,要等到什么时候在?”菁姬站在台上,一边喝茶,一边听着琵琶曲,凉茶下肚,火去了六分,茶微冷,菁姬就见梅姑回来,菁姬激动的站起身来,道:“如何?”
“公主请看,”梅姑张开手掌,里面是一块黑漆漆的牌子,上面有着花与纹样,菁姬看了一眼,随即仿佛泄气了一般,“什么?这人居然流珠一族的人?”她就算不认识人却不会不认识这东西,这是流珠一族的信物,既然是珠姬的后人,那生得再美,她也不好去沾染了,美男子是她的乐趣,但利益和乐趣,她向来分明。
见菁姬打消了念头,梅姑心中也一松,她笑道:“公主可有什么想吃的?”□□满足不了,食欲总还是可以满足的,菁姬坐下,她现在什么欲望都没有,她冷冷一笑,冷哼一声:“商人卖国。”
商人只要有利益,他们就会铤而走险,这珠姬的后人来姜国正常,可来王宫就不正常了。菁姬目送这那俩个男子的离开,直至消失在视线外,不由感叹:“话虽这样说,可这模样儿是真的俊俏。”
长乐宫中
听到外面的喧闹,甄昊朝姜嬴一笑,“必定是清漪来了。”他话刚完,顾清漪已然走进来了,与他一同而来的,还要一个人,此刻,顾清漪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子,黑紫衣从头到脚包裹全身,入眼就是黑漆漆一片,又阴又冷。
顾清漪行礼,见到一旁泪流满面的六公主似乎有些意外,甄昊却颔首而笑,“一家人不必多礼,这次能化险为夷,清漪,寡人要感谢你!”如非顾清漪提点,如果他没有回来,如果没有朱公子的帮忙,找到这个蛊女,他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以什么结果收场,顾蓝衣如此设计,姜嬴昏迷,到时候百口莫辩,华阳夫人会如何想。
顾蓝衣手段高明,更兼他那极其自我的个性,哪怕是最低劣的事情,他都能理直气壮的说和做,所以要处置他还真麻烦。
甄昊想起自己曾问过姜嬴要如何处置,姜嬴只是诉说了一段往事,听罢,甄昊只觉得无语,这顾蓝衣已经是人中之杰,姜嬴的姨母茉姬还要勒令她发毒誓不许伤害蓝衣父子,但从今日来看,这茉姬倒是有些先见之明,或许这茉姬早有预料,终有一日,她这容貌殊丽的外甥女必定会身处高位吧。
一时,众人都坐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姜嬴便朝六公主笑道:“莲公主,劳烦你去把那妆奁旁边的圆形锦盒拿来。”姜嬴接过盒子,朝顾清漪笑道:“清漪,别来多时,姐姐真的很想你,华阳藤也常常提起你。”
顾清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将白鸱给了华阳藤,所以她居然借着这个机会与姐姐聊天吗?
顾清漪看着姜嬴,他很想问她们说些什么,也想问问父亲的事,可又不愿开口,最终只是沉默。
甄昊没有插进她们的话题中,他端起茶喝,余光却偷看站在最后的女子,身上独特的纹饰显示她的身份,这个南疆女子,斗笠垂下的长长的黑色纱布几乎遮住了她的半身,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虽然虹鲤三令五申,明确表示过任何人都不能不以真面目来面见君王,但这南疆女子,无论被人怎么威胁都说一句,“民女非是不敬,只是容貌丑陋可怖,所以不敢露面,恐吓到君上。”甄昊听了自然海涵,他本就不感兴趣,况且女子都爱惜容貌,都这样说了他又何必勉强。
但如果是姜嬴,却一定会知道这位蛊女一定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因为凡是和顾蓝衣有染的女子都是非常的美丽。
姜嬴不理会顾蓝衣,她只是打开圆盒,里面是一对石榴红的宝石,顾清漪这才想起,他为了刺杀老夏王扮作女子,到现在耳朵上还有耳洞,一时半会也不会堵上。
姜嬴朝他笑道:“这是好东西,看着它就想起你,所以特地留起来,你要不喜欢,就留着送人。”
顾清漪看着宝石,眼皮一跳正要说话,却听见镣铐声,被虹鲤带上来的是顾蓝衣,即便身处逆境,他依旧神色自若。
“父亲……”顾清漪朝顾蓝衣跪下,脸色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唯有眼角留下的泪水,显示了一丝神伤。
三扣首,一声比一声慢,他轻轻道:“不孝子,顾清漪,拜别父亲。”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明白,这一别,他与父亲将永生不能相见,蛊女是绝对不会让父亲好过的,屈辱与痛苦,只怕……
甄昊不由朝姜嬴问道:“王后,真的定了吗?”短短几天,就这样决定好吗?
姜嬴起身行礼道:“回禀大王,如今大礼在即,这等人不过是一件杂事罢了。”
甄昊点头,姜嬴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了,他只怕她放不下,姜嬴说的是,项氏那群和她无非名义上的关系,倒是这顾清漪,姜嬴只有他这一个亲人,趁他在,把这大礼早早办了,风风光光一次,也是好的。毕竟北疆的事还要解决,再晚,姜嬴的肚子也要显露,大礼又繁杂,还是趁现在弄,两全其美。
姜嬴心中其实一直在为难,这顾蓝衣终究是根硬刺,杀了他容易,但杀他也难解此恨,况且顾蓝衣毕竟是清漪的父亲,她实在是不忍心,她既不想再有瓜葛,也不想让顾清漪难看,既然顾蓝衣处处留情,那就让这根更硬的刺去与他纠缠吧。
见顾清漪跪倒不起,顾蓝衣却连眼神都没有给这儿子一下,他的目光略过所有人,最终在姜嬴的身上定格。他轻轻道:“清漪,我教导你多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看见顾清漪脸上明显露出了苦痛的表情,眼神挣扎,目光闪烁,似乎在做着极大的抗争,姜嬴当机立断,厉呵一声:“姑娘,把人领走吧。”
那蛊女看着顾蓝衣良久,后者仍旧不为所动跪拜,女子终于道:“谢王后大德。”冰冻般的声音终于露出了一丝激动。
第102章
甘泉宫中除却摇扇声, 便是水声哗哗, 姜嬴闭目养神, 躺在藤椅上,虽然有人按捏着, 但仍觉得浑身酸胀无比。
她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一旁的教习女官就走上来, 一板一眼问:“王后可休息够了?”
甄女史见了, 知道时间一到不可拖延,她便上前,一旁的伺候的侍女都纷纷往回退去, 甄女史朝女官们笑笑,虽然看见姜嬴脸上仍是疲倦,但她也只能赶紧把姜嬴扶起。
姜嬴起身, 见甄女史神色忧愁,她不由笑道:“女史也劳累, 这边自有人在, 去休息吧。”
一旁的教习女官见了都低声叹气,其实这种礼仪事情,甄女史比其他的女官都要擅长, 但如今甄女史心软了, 所以华阳夫人三令五申,派来她们这些新的女官教习,可是王后身份尊贵,更兼如今又如今怀有身孕, 所以她们几个虽然看起来严苛无比,但也是谨言慎行,如履薄冰。
姜嬴又怎么会不知,后宫之人难做,她拍拍甄女史的手背,笑道:“女史,你想想,现在学的这些和三年前相比,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你放心,没事的,我不累的……”
见姜嬴提及往事,甄女史不由微怔,三年前的教习和现在相比当然辛苦多了,只是那时的姜嬴,其实并不如现在这样美丽端方,初入宫时,女子的肌肤并没现在这么细嫩,那时的她更加消瘦些,但即便是那样,她依旧是美艳动人。
只是那时的她,就像一个美丽的瓷人偶,别人怎么样说,她就照做,不反抗也不顶嘴,甚至比许多人都要勤快的多,而当年的教习女官,比如她,比现在还要严厉十倍不止。有些时候,甚至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刻意刁难,但因为姜嬴很聪明,或者是心无旁骛,和当时后宫的所有女子相比,她毫无杂念,不去挣得宠爱,也没有家族的牵挂,她有一颗干净的心,又十分的静心,所以即便是循规蹈矩,也是让人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