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呼也打过了,又不是真和他有着如同麦嘉诺这般的交情。赵宝君敷衍道:“那我们不打扰你, 你先收拾东西去吧。”
她等一下还要和麦嘉诺一起去想办法弄块玻璃回来, 昨儿晚上感觉冷了一整晚。
褚越到时不在乎她的态度,说了一句“晚上见!”就跟在金大队长身后离开了。
如今是冬季, 吃完午饭后已经没什么农活,大家都在休息。赵宝君在麦嘉诺的带领下,走了十多里才来到了一个钢铁冶炼工厂。
她微微抬头,在视野所及之处,远远地就能瞧见两个似是通天的大烟囱,飘着缈缈黑烟。
走近就瞧见,巨大的铁门一侧是一间红砖砌成的屋子,屋里有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围坐在炭炉边取暖。
两人抬头看见赵宝君和麦嘉诺,脸上即刻露出了笑容,热情地招手道:“小麦快进屋暖暖,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赵宝君跟在麦嘉诺身后,紧挨着坐下。她的手被麦嘉诺拉至炭炉附近,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就听他说:“王哥,我想跟你们换点玻璃,窗户这么大就够了。”
那个被麦嘉诺称呼为王大哥的人,是一个脑袋上拥有一片地中海的中年男人,他一拍大腿爽朗的笑着说:“有!单位建厂的时候,在仓库里还剩下一点。老规矩,你那里有什么?”
麦嘉诺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了几只风干的野山鸡。
赵宝君一看,乐了,这东西还是她不久前寄过来的。也是听说这边是鱼米之乡,小河湖泊里多得是鱼虾蟹,但是却没什么山林,即使有,这里的人也不敢进山打猎。
于是她特意时不时的寄一些小型风干腌制好的猎物,给麦嘉诺。
她一看就知道,这种单位不缺票据之类外面稀缺的东西,反而是想要打打牙祭,肉一类的吃食,却不是他们想要就能轻易能买到的。
因此当对面两人看到这几只野味时,眼睛里都迸发出了光亮。
王哥对身侧一个笑起来一口大黄牙的老烟枪,使了一个眼色。“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等等。”
老烟枪笑眯眯地起身出门离开。
王哥看了一眼赵宝君,努嘴对麦嘉诺打趣。“这是你对象?”
麦嘉诺低头假装在烤火,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
赵宝君慌慌张张地解释,“不是。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这次下乡正好和他在一个村上。”
“哦,那就是青梅竹马呀!”王哥拿起手边的火钳,拨动了一下炭炉里的蜂窝煤,“青梅竹马好啊……”
不一会儿,老烟枪就拖着两块玻璃进来。“给你们两块,这东西容易破,多一块做备用。”
麦嘉诺起身接过玻璃道谢。
王哥:“我借个板车给你们,这东西分量可不轻。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再顺路还回来就行。”
“王哥,真是麻烦你了。”麦嘉诺又往王哥怀里塞了一包烟。
“唉,都是老熟人了还客气什么!”王哥嘴上说着这话,可他手却丝毫不客气,拿了烟就装进了口袋。他拍了拍麦嘉诺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小伙子加油啊!”
赵宝君疑惑地看了一眼麦嘉诺,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见麦嘉诺脸色通红的轻“嗯”一声。
等出去的时候,麦嘉诺推着板车,赵宝君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好奇地问:“刚刚你和那王哥打的什么哑谜?加油什么?”
麦嘉诺停下脚步,正对着她。
赵宝君仰头看着麦嘉诺越来越靠近的脸庞。冬日里的阳光映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带着一丝柔和的光晕。这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耳边都是心跳的鼓鸣声。
只是还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对面的人停住了不再低身往前。
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飘入赵宝君的鼻腔,分外好闻。
麦嘉诺嘴角噙着着一丝丝温柔的笑意,“你想知道……可惜这是个秘密!”
赵宝君气鼓鼓地瞪着麦嘉诺,“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她推开麦嘉诺,推着板车径直往前走。
以前这小子哪会这样,如今有了心上人,对她是这不能说,那又是秘密。真没意思!
麦嘉诺追在赵宝君身后,侧头看她,“怎么?生气了?”
赵宝君依旧假装听不见。
不一会儿,她感到麦嘉诺站在身后,伸出两只手握着板车的把手,对方的手紧紧挨着自己的手。
她心如擂鼓,慌张地松开把手,低身从麦嘉诺的胳膊下面钻出去,嘴不对心道:“没!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两人回村里的时候已近天黑。
还没到知青点,赵宝君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大辫子姑娘站在门口,四下张望。对方一见到他们两个人并排走在小道上,原先还挂着笑容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这明显又是一个拜倒在麦嘉诺毛线裤下的,无知少女啊!赵宝君侧头看向魅力不减的小伙伴,意味不明地说:“这姑娘在等你呢?”
麦嘉诺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哦,关我何事!”
赵宝君无情地拍掉了对方扰乱了她发型的爪子,心情却立时好了起来,不知为何缘由,心里就是感到美滋滋的。
当两人推着板车来到知青点门口,大辫子姑娘便快步前来。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怒,指着赵宝君。“是不是因为她?”
谁被指着鼻子质问都不会痛快,赵宝君也不例外。不过在赵宝君发火前,麦嘉诺就已经一脸怒色的开口:“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干系?”
大辫子眼眶微红着说:“我的心意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这么久了,你……”
麦嘉诺把板车推到墙角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回道:“金兰同志,我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我来到村里两年多的时间,对你从未有越矩的行为。而且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和你以后有任何牵扯。”
“可是你三番四次的骚扰我,再这样,我就要去县里举报你耍流氓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原本还悄悄躲在屋里看热闹的几个知青,把头又探出了几分。
他们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男人告女人耍流氓的。
赵宝君看那大辫子张大嘴半响说不出话的模样,很显然,对方大概也没想到麦嘉诺这家伙能说出这言论。
只见大辫子跺了跺脚,吼道:“你别后悔!”便抹着眼泪哭跑着离开了。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屋内的人该干什么的干什么,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这种时候,总会有这么一两个喜欢自称“保护弱小”实际上就是个搅屎棍的人,比如说苏金成,会跳出来主持他们自以为是的公义。
赵宝君刚一进屋,就被自允正义之士的苏金成给挡住了去路。对方“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你们两个怎么可以仗着人多,这样欺负金兰!”
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赵宝君简直要被这人的话给气笑了,这年头脑子好使的人差不多一样聪明,可是脑子不好的人奇葩起来,都各有千秋。“我们这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
“什么?”苏金成一愣。
赵宝君神色淡淡地说:“既然我们没有打她,那你跑到我们面前想要做什么呢?”她不耐烦的推开了苏金成进屋,最讨厌这种没事不问前因后果,谁弱谁有理的帮凶。
麦嘉诺连夜把玻璃换上之后,很快就到了次日。
早上依旧是需要出去干活,到了下午,所有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回知青点好好休息。
只是赵宝君没料到这昨天赶在了一个小的,今天就来了一个大的!
搞了半天,那大辫子姑娘嘴里的不要后悔,是指这个?
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细打量了一番,此时此刻堵在麦嘉诺面前的大块头。这人比麦嘉要高出半个头的身高,一脸的横肉在如今以柴火杆子身材为主的年月,也是实属难得。能把这人养得如此健壮又高头大马,他家条件在村里该是数得上号的人家。
对方一看就来者不善。
“我是金兰的五哥金有油!”他眼神略带威胁与压迫的看向赵宝君。
赵宝君秀美微挑,“所以呢?你这是想为了你妹妹教训我们?”
“我不和小娘们说话,一边去!”对方语气十分嚣张。
赵宝君从上辈子至今,在她面前嚣张的人,这人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麦嘉诺一个侧身保持护着赵宝君的姿势看向来人,“你想做什么?”
金有油把十个指关节,拧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小白脸,之前是因为我妹妹喜欢你,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揍你,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妹妹昨天晚上回去哭了一晚上,你等一下带着东西去看兰兰,就说你之前是被人迷了心窍,如今想想还是觉得她最好。”
麦嘉诺语带讽刺地说:“然后呢?”
“然后说会娶她啊!”
“你脑子里的水,上一次完洗澡是不是没抖干净?”这真是赵宝君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这年代居然还有人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