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给自己倒了一杯山楂酒,又给弘历倒了一杯。
细细抿了一口,入口微酸微甜,酒味不重,但很好喝,茉雅奇又喝了一大口,叹道:“好喝,魏贵人手艺真不错。”
茉雅奇有些惭愧,“我什么都不会。”
弘历只是道:“她是奴才堆里出来的,自然什么都会,你不用会这些。”
茉雅奇心道,要是魏贵人听到这话,估计得哭死!
小杯喝的不过瘾,茉雅奇拿了个茶碗倒酒,弘历一看,赶紧抓住她的手,“行了啊,喝了不少了。”
茉雅奇不干,“没事,这个果酒又没什么味道,跟果汁差不多的。”
茉雅奇一碗接着一碗,饭也没怎么吃,就光喝酒了,两瓶基本上就被她一个人给喝了。
不过喝完了好像也没什么事。
本来以为不要紧,没想到这酒后劲大,饭桌一撤,茉雅奇坐着就开始发晕了。
脸也红,头也烫,想站起来走两步醒醒神,步子发虚,根本找不到方向,都绕蛇形线了。
茉雅奇想找床躺着,嘴里呢喃着,“床呢,床呢。”
弘历看她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走过去,直接把她抱到床上去了。
茉雅奇还没反应过来,天旋地转的就已经躺在床上了,脑子里还有几分清醒,但是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
弘历责怪道:“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就瞎喝这么多。”
茉雅奇不知道怎么回事,伸手往弘历脸上拍了两下,“我没醉。”
茉雅奇愣了,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手!
弘历也愣了,竟敢拍他脸!
茉雅奇瞬间就怂了,一双桃花眼里晕着水雾,直勾勾看着弘历。
弘历摸她耳垂,茉雅奇一痒,整个人都缩起来了,往被子里钻。
没钻进去,被拉出来了。
嘴唇突然被狠狠吻住,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唇瓣相接,茉雅奇被吻的绵软下来,圈住弘历的脖子,相互攫取着对方的气息。
她身上有淡淡的果酒香味,弘历吻在她的脖子上,耳垂上,吻的她浑身战栗。
茉雅奇迷迷糊糊道:“皇上。”
弘历应道:“嗯?”
茉雅奇又喊,“弘历。”
“朕在。”
茉雅奇在心里偷偷说了一句,有点爱你了怎么办?
第五十八章
永和宫的院子里放着两只大缸,缸里浮着几朵莲花,从御湖里新折的花,脆茎断开,花瓣粉粉白白,远远看过去就像开在水缸里一样好看。
柏常在扶着五个月的肚子,悠着步子消食,面上难掩得意之色,轻抚肚皮,低头笑道:“我这肚子这样尖,看起来像是个小阿哥。”
边上的小宫女立刻接话道:“主子是个有福气的,必定能一举得男。”
柏常在又笑,“老人家有一句话,姑娘随母,我额娘就生了好几个儿子,我肯定也能生。”
主仆两个笑着说话,亲热极了的样子。
大门口进来了武常在,带着她的宫女阿扇。
两个人一看柏常在,便立刻往后殿拐过去。
柏常在冷冷一眼,鼻子里哼出声,“恶心样儿!”
武常在回了后殿,坐着椅子上发呆,阿扇端着茶壶给她倒水,却只能倒出来半杯子水,还是凉的,阿扇忍不住骂道:“这帮小蹄子,竟连热水都不烧了。”
武常在愣愣坐着,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她继母生的那个妹妹前几天出嫁了,嫁了阿玛的同僚之子,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成了正头太太,夫家给她体面,娘家给她撑腰。
武常在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嫉妒?怨恨?
她是皇上的女人啊,是天底下最尊贵男人的嫔妃,该是别人嫉妒她才对。
武常在突然发笑起来,如今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与她未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地方磨人罢了。
有时候忍不住想,若是,若是额娘还在,会不会她就不用这么受欺负了?会不会她也能正正经经地嫁出去?会不会她也能和夫君好好过日子?
她才十六岁啊,怎么像过了几辈子似的!
只是苦苦一笑,眼睛望着外面的亮光,沉沉叹口气,再怎么样,这日子还是得接着熬下去。
下午天正热,太阳照的人头发晕眼发花,阿扇额头上淌着汗,手却一刻也不敢歇,洗着成堆的衣服。
武常在走出来,看她在洗衣服,蹙眉道:“衣裳不都拿到浣衣局洗去了吗?”
阿扇擦了一把汗,笑笑道:“浣衣局的人不细心,没洗干净,奴才重新洗一遍,这大夏天的,若穿着不干净的衣服,身上要长痱子的。”
武常在敛了眼帘,浣衣局的人不细心?恐怕只对她不细心吧!
武常在上前两步,从污水里捞起阿扇的手,都是皲裂的纹路,眼睛一酸,带着哭腔道:“委屈你了。”
阿扇把手藏在身后,连连道:“不委屈,奴才从来就没觉得委屈过。”
武常在含着泪,凄瑟一笑,“是我没用。”
阿扇想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可手上全是污水,举起来又放下去,在衣服上局促地使劲擦手。
武常在拉过阿扇的手,温声道:“别洗了,你看看这手,哪像个姑娘家的手,再洗手就要变丑了。”
阿扇吸吸鼻子,“没事,奴才不怕丑。”
武常在拍拍她,“那我跟你一起洗,我也不怕丑。”
两个人相视一眼,扑哧笑出来了。
苦中作乐也不过如此了!
*
天气热的让人烦躁,柏常在来回踱步转悠着,走着走着,竟到了永和宫的后殿。
武常在和阿扇正在晾衣服,没看见后面有人,脚步一退,便轻轻撞上了柏常在。
柏常在唉呦一声尖叫出来,一手捂着肚子,怒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武常在一回头,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刮子,打得她耳朵里闷响,一时间怔在原地。
阿扇跑过去扶住武常在,哭骂道:“柏常在也欺人太甚了,我们常在只是轻轻碰了你一下,并非有意,您怎可打她呢?”
柏常在嗤笑,眼神不屑,“我以为是哪个宫女在洗衣服呢,没认出来是武妹妹,真是对不住了。”
阿扇气结,这怎么会认错,还欲开口辩驳,却被武常在拦下。
武常在朝她摇头,意思是这个委屈就认下了,她们没那个底气跟有孕的嫔妃的叫板。
阿扇咽不下这口气,却只能无奈地低头认错。
武常在本欲息事宁人,即便挨了打,她也忍了,不料柏常在还是不依不饶,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我可是怀着龙胎的人,武常在冲撞了我,要是伤及龙胎可怎么办?”
武常在低声道:“凭姐姐处罚。”
柏常在随意笑笑,“妹妹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多不讲理的人似的。”眼波一转,又道:“你我同为常在,本来我不该罚你什么,可你伤及龙胎,若是我不责罚你,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会责罚你的,到时候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武妹妹要记得,这是姐姐在保你呢!”
武常在低眉顺眼,“我记得。”
柏常在得意一笑,“即如此,你便自己掌自己二十个嘴巴子。”
武常在瞬间白了脸。
阿扇一听,气得瞪着眼睛,不忿地叫喊道:“柏常在,你强词夺理,这永和宫中还有豫嫔娘娘,还有庆贵人,何时轮到你来耀武扬威了。”
柏常在脸色如寒冰,“我在跟你主子说话,更轮不到你一个宫女插嘴。”冷笑一声,“素竹,给我狠狠打这个贱婢,叫她长长记性。”
素竹听了,立刻拾起地上的洗衣棍,往阿扇背上连打了好几下,一下比一下重,打得阿扇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抱着身子抽冷气。
武常在忙上去挡着,自己的胳膊上也挨了两下,立刻就青紫了,感觉骨头都在颤,连连呼道:“柏常在,求您饶过这丫头。”
武常在跪坐着噼里啪啦打起自己耳光来,边打边哭,“我给您赔罪,是我没长眼,伤了姐姐的龙胎,我给您赔罪,求您饶过这丫头吧!”
一巴掌一巴掌下去,打得脸颊都肿了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武常在跪在地上,脸肿着,头发散下好几缕,形容凄惨。
柏常在也怕把事情闹大,便示意素竹停手。
扫了一眼武常在的惨样,只冷哼一声,扶着肚子施然远去。
武常在低着头,等到柏常在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后,才颤颤巍巍站起来,伸手拉起阿扇。
阿扇抹着泪,两人互相搀着进了屋里。
阿扇一进去就忙着找药给武常在涂,捧了个小药瓶子至武常在跟前。
武常在却不接,木头一样的坐着,一会儿讷讷地笑,一会儿捂着脸哭。
阿扇看她这样子心里发怵,又想劝又不知道怎么说。
*
天擦黑的时候,一阵阵浓浓的烟雾窜腾到了天上,火舌卷着华宇宫楼,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外头有小太监提着水仓皇走过的声音,“不好啦,不好啦,永和宫走水了,永和宫走水了。”
吵闹喧杂一直到了深夜里,小寿子才打听到消息回来,“火是从柏常在殿里烧出来的,听说是武常在放的火,柏常在被烟呛晕了,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了,肚子着的地,孩子没保住,这会人还没醒过来,等她醒了还不定怎么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