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不屑道:“你是说,你没推海常在,她是自己跳进去的?”
嘉贵人忙道:“嫔妾真的没推她啊!”
旁边的陈常在厉声喊道:“你撒谎,你明明就推她了,你不推她,海常在怎么会自己掉进湖里?”
嘉贵人看向陈常在,眼神跟淬了毒似的,简直撕了陈常在的心都有。
那边的小太监已经把海常在救上来了,发髻凌乱,衣衫都湿透了,闭着眼睛似是已经晕过去了,小太监把海常在扛上岸,娴妃走过去一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海常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透湿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脸庞上,看着孱弱又可怜,娴妃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可太医人还没到,估摸着海常在就快不行了。
陈常在见她这个样子,扑上去凄厉地叫了一声:“海妹妹。”
嘉贵人已经抖如筛糠,她现在就祈求一件事,海常在可千万别出事啊!
嘉贵人看着娴妃,嘴唇动动,还想解释什么,娴妃赶紧打断她:“嘉贵人还是留着话去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说吧。”
嘉贵人一听,立时神色颓然,觉得自个怕是要倒大霉了!
第三十四章
海常在幽幽转醒之时,已经躺在了延禧宫的偏殿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她伸手触摸青色的床帐,锦缎的材料,触手柔滑,头好痛,她好迷茫。
这里,这里是延禧宫啊!她怎么……怎么会又回到这里?
海常在阖上眼睛,闭了几秒之后又睁开,果然,还是这样。
她,真的回来了!
她明明已经死在景阳宫了,她以为自己解脱了,一睁眼,又回到了这儿,回到了她最初封常在时住的延禧宫。
海常在长吁出一口气,她现在不是愉妃,永琪也还没死,或者说,永琪还没出生,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上辈子是她太蠢了,一直隐忍退让,才让令妃那贱人得逞,害死了永琪,害死了她唯一的孩子,一想到永琪,海常在的神情变得极其痛苦,她伸出双手抵住床板,费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口中喃喃道:“永琪,我的永琪,老天爷可怜你,又给了额娘一次机会,让额娘能够重新来过,挽回错误,你放心,这辈子,额娘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这辈子,额娘再也不会为人鱼肉,任人宰割了。”
海常在想大笑出来,却发觉自己根本笑不出来,突然心口钝痛,她紧紧绞住衣服,看向前方,眼中充满了怨毒狠戾。
外间的陈常在听到动静,赶忙跑进来,一见海常在已经醒了,激动地涌出眼泪,忙过来拉住海常在的手,关切道:“妹妹总算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海常在看见陈常在,顿时回忆涌上心头,握住陈常在的手,眼中流出泪来。
陈常在一见她哭,更是忍不住跟着哭起来,哭完一通,陈常在拿帕子擦擦眼泪,气忿道:“妹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皇上和皇后娘娘本该给你个交待的,可恨那嘉贵人运气竟然这般好,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如今她怀着孩子,皇上皇后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将她禁足于启祥宫,妹妹吃了这么大亏,竟然就被轻轻带过去了,实在气人。”
嘉贵人,有孕?海常在有点迷惑,嘉贵人该是乾隆二年才生下的四阿哥,如今是她落水的时候,那就是还没到新年,今年还是雍正十三年,待过了年才是乾隆元年,嘉贵人,怎么会现在就怀上了四阿哥?
陈常在仍是气愤,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真可恨,竟然才出了大孝就怀上了,让那贱人逃过一劫。”
陈常在气了一会,靠在床边,神色凄然,“懿嫔和嘉贵人一个接一个的怀,你说,什么时候才能轮的上咱们呢?”
海常在看她郁郁不乐的样子,实在不忍,上辈子的陈常在一直无宠,到死都没生过一个孩子,在这深宫里孤苦伶仃地熬了几十年,唉!没孩子也好,若像她一样,生了孩子又被人害死了,那更是心如刀绞。
海常在怔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懿嫔?哪个懿嫔?宫里没有懿嫔啊!
海常在疑惑地问:“懿嫔,是哪个?”
陈常在不解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承乾宫的懿嫔娘娘啊,你不记得了?从前潜邸里的格格,伊尔根觉罗氏。”
海常在这下明白了,她虽然是回来了,但是现在的宫里跟以前的不一样了,伊尔根觉罗氏应该去年就死在潜邸了,可现在,她居然活着,不仅活着,还成了个从未有过的懿嫔,更怀上了孩子,海常在有点慌乱,这样的情况是她始料不及的,那个懿嫔跟嘉贵人竟然都怀了孩子,那她该怎么办,永琪究竟还是不是她的孩子?
此时的嘉贵人正关在启祥宫里,摸着肚子,怔怔地看着桌上摆着的瓷瓶,瓶上画着细细的柳枝,一只小黄莺立在上头,栩栩如生。
嘉贵人看着瓷瓶出了神,她真是后悔死了,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孩子,本想着借着孩子争宠上位,再怎么样也得跟懿嫔一样封个主位不是?
现在好了,别说晋位了,皇上没贬她就不错了,如今怀着孩子没能得宠,反倒被禁足在这启祥宫里,不见天日。
嘉贵人越想越后悔,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好好的抽什么疯,跑去招拨海常在陈常在,她俩又不得宠,成日窝在延禧宫里,便是打了骂了她们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能多长二两肉,现在好了,得不偿失,真是损人不利己。
嘉贵人现在冷静下来,越发想不通自己当时的脑回路,肠子都快悔青了,一边后悔一边后怕,又爱怜地摸摸肚子,要不是这个孩子,她可就倒了大霉了。
嘉贵人想到孩子,心里便有底气了一些,现在一时困境不算什么,只要她生下阿哥,早晚有翻身的一天,有孩子傍身,她还怕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茉雅奇的肚子也渐渐大起来了,原先宽松的衣服现在穿着也紧了。
今日皇后叫上众嫔妃去陪太妃太嫔们说话,茉雅奇梳了轻巧的二把头,只簪了几朵绒花,穿着素青的旗袍,肚子那撑得很紧,茉雅奇理理衣服,吐口气道:“唉呦,不行了,不行了,现在这身子笨重死了,走路都费劲,衣服也紧了不少。”
茉雅奇抱怨一句:“这天天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怕碰着,可把我累够呛,赶紧生下来就好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卸货。
小橘笑着说:“这哪能急得来,不过也没几个月了,主子再熬些日子就到头了。”一边给茉雅奇理衣服一边又促狭道,“若说熬,嘉贵人如今才是熬着呢,关在启祥宫里也不安分,三天两头的作妖,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的,呸,她也就会拿孩子做文章了,可皇上根本不搭理她,她是自个做戏给自个看呢!”
茉雅奇看小橘一脸看笑话的得意表情,笑着伸手拧她的小脸蛋,“你呀,一张嘴不饶人。”
茱萸上前来给她围上一件厚实的湖蓝绣海棠披风,关切道:“如今天也渐渐冷了,主子多穿些,别着凉了。”
茱萸一边系着披风带子一边问:“主子可要坐肩舆去,寿康宫可不近呢,走过为未免辛苦。”
“算了,走过去吧。”茉雅奇看看外头的天,天色晦暗,阴雨绵绵,这雨一连下了几日了,也不大,可这连日的小雨也烦人的很。
茉雅奇又道:“这雨下了几天了,地上这么滑,坐肩舆过去再摔了更不好,还是我自己走过去吧,走慢点便是了。”
茱萸听了就不说什么了,拿上两把油纸伞跟在后面,小橘走在前面给茉雅奇撑着伞。
等茉雅奇进了寿康宫,众嫔妃也都到的差不多了,裕太妃和谦太嫔坐在上首,齐妃没来,她这人太好面子了,要强了一辈子,临到老了竟叫儿子给拖累了,也不敢出来见人,天天缩在屋里,为着三阿哥的事眼睛都要哭瞎了。
皇后虽然地位尊贵,但毕竟是晚辈,为了彰显自己的敬重和孝顺,也就坐在下面了。
茉雅奇走过去请个安,便坐到了纯嫔对面,裕太妃没见过她,但是看她大个肚子,心里也就知道她是哪个了,如今宫里大着肚子还能出来的,除了承乾宫的懿嫔还有哪个呢?
不过裕太妃倒是没想到,早听说懿嫔得宠,以为是个天姿绝色的,今日一看,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嘛,清秀而已,算不得什么美人。
裕太妃这么想着,心里又笑起自己来,瞎操什么闲心,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的,皇上喜欢不就行了,高贵妃那么好看,还不是照样不得宠,可见美貌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高贵妃此时并不知道裕太妃心里正吐槽她,还在跟纯嫔说着话,笑得一脸灿烂。
裕太妃看向茉雅奇,和善地开口:“这是懿嫔吧。”
茉雅奇忙道:“臣妾承乾宫懿嫔。”
裕太妃笑着点点头:“常听人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标志的佳人,难怪皇上喜欢你。”
裕太妃不愧是宫里的老油条,说违心话那是不在话下的。
茉雅奇忙谦虚道:“太妃过誉了。”
裕太妃笑笑,转头又跟皇后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