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尔克瞪她一眼:“你还挑,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呢!你看看你如今都几岁了,开了年就十九了,你还有的挑吗?就这几个还是好不容易碰上了,再晚连这几个都没了。”
吉兰又开始跟图尔克统一战线了,转过来看着伊哈娜,劝道:“大丫头啊,是女人都要有这么一遭,你也不能一辈子呆在娘家,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晚嫁不如早嫁。”
伊哈娜觉得头大,烦躁地说:“打住,打住,你们让我想想行不行?”
第二十三章
朝华院里一片暖意,炭盆里燃着银丝炭,烧的通红,不时发出滋啦一声,上头盖上镂空绞丝的铜盖子,去了大半的烟,猩红的红绒毯子已经铺上了,踩上去软软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茉雅奇舒舒服服地歪在梅花榻上,穿了件银白色小菊花样式的琵琶襟旗袍,袖口绣着竹叶,领口滚了一圈风毛,宽松又舒适,头发也梳的简单,连二把头都没梳,反正今天也不出门,就在头顶裹了一个发包,插一支衔心小银簪,两边耳朵上各坠一个珍珠耳铛,另几个耳眼戴上了轻巧的银圈子。
茉雅奇翻个身坐起来,把屁股往后挪挪,靠在宽大的软枕上,抬手松松脖颈,朱漆小几放着柑橘和奶糕,柑橘是大老板送过来的,皮一扒开,瞬间清香四溢,茉雅奇放了一瓣在嘴里,汁水饱满,入口甘甜,又拿了一块奶糕吃起来,这糕味道奇怪,闻着奶味很足,吃着却淡,但是甜香柔软,很是好吃,茉雅奇一连吃了好几块,心里感概,资本主义的生活就是好。
她实在是个懒惰的人,不是床就是榻,每天的活动地点就仅限于那么点地方,无聊的生活更要追求品质。
小橘在边上熨烫衣服,之前量身做了一件大氅,前个才送过来,用两个朱漆的架子撑着,平铺在上面,小橘拿个铜斗,直熨到没有一丝褶子的时候才取下来拿给茉雅奇看。茉雅奇接过大氅,刚刚熨烫完,一摸就觉得暖洋洋的,墨绿的底子,绣着碎碎的黄花,几朵嫣红的月季滚着银边,又大气又别致,里缎用的是云锦,里头塞的是鹅毛,暖和又不显得厚重。
茉雅奇看了两眼便叫小橘收起来了,一边脑子又想着早上家里来的信,伊哈娜订亲了!说是定下了一个姓张的举人,就隔了两条街,开年就办婚事。
居然这么快,难道就因为傅恒娶亲了,她就把自己这么快嫁出去了?茉雅奇摇摇头,这可不是能赌气的事情,毕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知道伊哈娜这么快成亲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没准她嫁得一个良人就此便能把傅恒给忘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也不错,可要是她成亲以后还对傅恒念念不忘的话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茉雅奇想想,叫茱萸从库里取了东西出来,四匹云锦四匹花缎,一串珍珠串子并一对官窑青玉瓷瓶一块送去东坛胡同。
茱萸应了一声,转身欲走,突然又转回来,看着茉雅奇,又想开口又不好意思开口,进退无措,愣愣站了半晌终于硬着头皮问出来:“格格,您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还没来啊?格格您是不是有孕了?”
茱萸脸红了,赶忙解释道:“小寿子让我问的。”
站在一边的小寿子尴尬了,干笑两声:“奴才就是猜测,猜测而已,格格这个月不是到现在还没换洗吗?比往常晚了好几天了,奴才就想着您是不是有孕了。”
茉雅奇惊呆了,她都不怎么记得这个的,小寿子同志你还有这个功能?妇女之友啊!
茉雅奇咳嗽两声:“没影子的事别乱说,传出去不好。”
小寿子尴尬地直点头,柳枝在旁边插声:“格格这个月确实迟了好几天了,不如请个大夫来看看吧,万一真的有了呢?若是格格真有了孩子,往后也能有个倚仗啊。”
茉雅奇实在不敢想象她有孩子的情景,感觉自己有生娃恐惧症,满脸都写着拒绝,连连摆手:“再说,再说吧。”
然而到了晚上,那裤子里鲜艳的一抹红明晃晃的提醒她,她没怀孕,茉雅奇顿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换下亵衣亵裤递给小橘,茱萸柳枝幽幽地站在旁边,很是失望的感觉。
再说东坛胡同那边,吉兰跟伊哈娜这几天一直给图尔克灌输这位张举人是个潜力股的思想,什么有学识有才华啊,什么清流文人啊,什么家中祖产颇丰啊,什么将来必能出人头地啊,一来二去的图尔克竟也被说动了几分,那天媒人来家里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伊尔根觉罗家今天刚收到了张举人送过来的聘礼,一担聘饼,两块茶饼,两斤芝麻,四样海味分别是虾米,鱼肚,发菜,冬菇各两包,四坛子白酒,冰糖,桔饼,冬瓜糖,金茦各一盒,另有一盒装满红豆,绿豆,红枣干,龙眼干的帖盒。
就那么点东西,放在那儿,桌子的一半都没放满,图尔克看着这寒酸的聘礼,心里越发的后悔,就不该被那娘俩给动摇了,他可真是后悔,不是说那张举人家里还有不少祖产吗?不是还有良田铺子吗?人家富户家的聘礼都是房契地契什么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都数不清,他要求也没那么高,面上总得过得去吧,这……这连个银戒指银耳坠都没有,这也太穷酸了吧!
图尔克又瞥了一眼桌上的聘礼,更是添堵,忍不住捂上眼睛,简直是不忍直视,心里那是后悔不迭啊,什么清流文人,什么有志之才,我信你个鬼?可这聘礼都送到家里来了,现在也没法反悔了。
第二十四章
镂花的窗棱缝隙之间透出微弱的烛光,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喘息,素色的轻纱帐顶柔柔摇晃着,屋内一片旖旎春光。
茉雅奇躺在床上,鬓发松散,衣衫散乱,身上仅着一件枣红洒金芍药肚兜,眼角含泪,不住地讨饶道:“爷让我歇会儿吧,真不行了。”
四阿哥听了茉雅奇的求饶似乎感觉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肯定,不仅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反倒更加用力起来,上下揉搓,吃遍豆腐,直把茉雅奇弄得浑身都没力气直接瘫倒在床上才罢休,吐出粗重的一口气,翻身一脸餍足地躺在边上,搂住茉雅奇娇嫩嫩的小腰,嘴角含笑,闭着眼睛,回味无穷的样子。
一场激烈的床上锻炼下来,茉雅奇感觉大腿都快抽筋了,看到躺在旁边的大老板,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你个大混蛋,少得意,知不知道什么叫铁杵磨成绣花针,让你作,磨成绣花针的时候看你还浪不?
茉雅奇难受的哼哼唧唧,四阿哥突然转过来看着她,伸手将她鬓边散下的发丝绕到耳后:“过几天就过年了,爷跟福晋要去宫里过年,陪不了你,到时候给你多赏点东西,你自个在院里好好过个年吧,别委屈了。”
茉雅奇表示不想说话,她作为小老婆连过节的权利都没有,也不是说没有,主要是一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宫里就办家宴,王公大臣们都纷纷带着各家亲眷进宫过节了,她作为小老婆是上不了台面参加不了家宴的,高氏跟那拉氏作为上玉牒的侧福晋也只有在过年这种大日子才能去参加宫宴,平常的各种家宴也是不带她们玩的,这一到大过年的时候主子们就都走了,就剩几个格格在府里,那些奴才也就是瞎糊弄了,这么个冷冷清清的年也没什么好过的了。
茉雅奇歪着身子,气哼哼的,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她很清楚自己格格的地位是上不了什么台面的,但是也挡不住心里的难受和不平,感觉自己就像个玩意儿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多赏点东西就算是对她的恩赐了。
茉雅奇把被子蒙在脸上,她得平复平复心情,有时候明白和接受是两码事,她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但是实在是接受无能,那她能怎么办呢?
没办法,接受现实吧!
年三十的早上,四阿哥一大早便带着福晋,高氏和那拉氏进宫去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下在年三十这一天,天上还飘着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过去,车轱辘的声音渐渐淡去。
金格格看着远去的马车,嫉妒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茉雅奇看她一眼,没说话,紧紧身上的墨绿色月季碎花大氅,带着小橘径直回了朝华院。
一进院里,茉雅奇就脱下了大氅挂在一旁立着的檀木架子上,茱萸递上一个掐丝珐琅莲花纹的手炉,烧的滚热,外头套一个洋红缠枝的布套子,免得烫手。
茉雅奇坐在宽椅上,接过手炉放在腿上,刚刚从雪地里走回来,腿脚都有些僵硬了。
桌上的白瓷瓶出去的时候还是空着的,现在却插上了几枝怒放的红梅,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弥散着淡淡的香气,还沾着不少雪粒,显然是刚折下来的。
茉雅奇问道:“这是谁插在这的。”
茱萸笑着道:“柳枝姐姐刚从树上剪下来的,插在这白净如玉的瓶里好别致呢!”
茉雅奇摇头:“这梅花开在外面还有些傲雪凌霜之意,剪下来放屋子里反倒糟蹋了意境。”
窗外的雪还下着,越下越大,一片追着一片落下,茉雅奇看向窗外,略有些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