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但今日之前他不知道胤祥也知道了。
那一点点微醺的愉悦褪去,胤禛浑身都冷了下来,胤祥泛红的眼睛像一根刺扎在了心上,不能细品。
胤禛起身,高无庸上来扶他,他本想径直去书房,但新婚之夜到底不能晾着年筠淼,府里头人多口杂,传出去了没得叫人嚼舌根。
胤禛错了搓脸,往偏殿去了。
红烛高燃,屋子里亮着暖暖的光。
一推门就发现年筠淼在床上睡得香甜,垂在床边的手里抓着红盖头。
胤禛竟然笑了,这才是年筠淼,她要是端端庄庄地候着,那才奇怪的。
听见声响,淑雯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过来,见四爷站在门口,一下子就清醒了,急忙要去叫醒年筠淼。
“嘘——“胤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淑雯摆摆手,“别吵她了,你先出去吧。”
淑雯怯怯看了一眼还睡得安稳的年筠淼,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
屋门关上,胤禛背靠着门站了一会儿,才往床边走去。
他伸手把年筠淼攥着的盖头扯过来,扔在一旁,嗤笑一声,连盖头都自己掀,还有什么不敢?
年筠淼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手中一空,揉了揉眼睛叫淑雯。
“她出去了。”年筠淼愣了一下,急忙爬起来,也不困了,也不懒了,捂着脸低头去找盖头。
胤禛哼笑一声,“行了,别找了。”
年筠淼拿开手,讪讪笑道:“四爷,我太困了。”胤禛垂眸瞧她,语气平静:“困了就睡吧。”
年筠淼愣了愣,睡……睡吧?
是那个意思吗?
第40章
“愣着干嘛,”胤禛端过备好的合卺酒,递给年筠淼一杯:“喝了酒,早些安置。”
年筠淼接过酒盅,仰头看着胤禛。
胤禛喝完酒,垂眸瞧过来,目光带着询问的意味。
年筠淼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杯,轻声道:“合卺酒是这么各喝各的吗?”
“不知道你还讲究这个。”胤禛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揉作一团扔在花梨长条案上的红盖头。
年筠淼随他目光看去,心里了然,二话不说就把酒喝了,擦了擦嘴角,悄声说:“你还挺记仇。”
胤禛沉默不语,弯腰抱了一床被子朝着西间去了。
年筠淼站在雕花隔扇处看着他在罗汉床上睡下,说实话,她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别扭的不甘心。
之前她一直在想,依照四爷的个性,会怎么对待她,看着他抱着走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就对了,这才是他。
年筠淼转身将隔扇门关上,坐在妆台前开始拆头发。
白玉扁方儿拔掉,一头乌发泄下,内室里红烛高然,融融光影绰绰,年筠淼的身影映照在隔扇上,
胤禛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隔扇上的人影,姑娘的一举一动都像鼓槌敲在自己的心房上。
才发现她脖颈颀长,只一个垂首轻拢着发丝的动作,都显得那样姿态曼妙,夺人心魄。
竟然有片刻的恍惚,喧嚣的喜宴。满眼满目的红色,合卺酒的滋味,都不敌这一刻来得真实而心动。
他真的娶了她。
不管如何,不管她心里现在有谁,这一生她就是他的人了。
想到这里,胤禛的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带着浅浅的喜悦睡去。
******
胤禛一贯醒得早,他怕找人闲话,想着把被子送回去再叫人进来伺候,里间没有声响,胤禛在隔扇处听了听,正想着敲门叫年筠淼起来,呼啦一声,隔扇被推开了。
年筠淼还未梳头,但已经换下了寝衣,穿着一身绛色窄袖的氅衣,青丝垂腰,盈盈地福了福身子,“给四爷请安。”
那笑容温婉又不怀好意,像是故意用自己的淡然端庄嘲讽眼前之人。
胤禛如同被人逮了现行一般窘迫,愣了愣才道:“你起了。”
“嗯,”年筠淼语气淡淡:“今日要给福晋奉茶。”
回了话,快步走向罗汉床抱起还留有胤禛体温被子,扔回了里间榻上。
她拍拍手,转头浅笑道:“好了,我去叫人进来伺候。”
乖巧得不像话。
胤禛伸出胳膊挡住年筠淼的去路,低头看她,沉声发问:“你怎么了?”
年筠淼下巴轻翘,眨着水光盈盈的大眼睛,一派无辜,“四爷是什么意思?”
“很高兴?”这话连胤禛自己听着都觉得酸。
年筠淼点头,“床铺又软又暖,睡得好,自然高兴。”
新婚之夜这般度过,她竟然还高兴?
也罢,兴许她原本就盼着分床而睡,想到这一层,胤禛的手缓缓垂下,于他而言是孤枕难眠,于年筠淼而言,许是逃过一劫吧。
“那四爷,我去叫人了?”
胤禛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火,狠狠道:“妾身,你是我的福晋,在我面前得称妾身。”
“是,妾身去叫人来伺候。”
年筠淼像是化开的糖,甜甜软软,摆出随你怎么拿捏的姿态。
胤禛看着她连背影都透着欢快,很快,失落感便取代了愤怒,他叹了口气,想起昨夜心间一闪而过的欢愉,自嘲地笑了,人是他的人,心不是他的。
胤禛不大喜欢与生人有身体接触,特别是梳头这件事,这些年贴身伺候胤禛的人这些年只有高无庸一个,偶尔歇在哪出,便有福晋侍妾伺候着。
高无庸担心年筠淼手上不利索,卡着平日里四爷起床的时辰已经侯在院里了。
年筠淼开门轻呼,高无庸提着梳头匣子迎上来,打了个千儿道:“奴才见过侧福晋。淑雯端着茶碗,垂首跟在后头,她昨儿等了大半夜,也没见里头的人叫水,心里就惴惴不安,今儿一进来,就见四爷脸色不好,心想昨夜这里人定然是出了乱子。
年夫人是过来人,担心女儿面皮薄,曾背着年筠淼嘱咐过淑雯,说女子头一次会痛,新婚之夜未必温存,叫她留意着屋里的动静,担心年筠淼情急之下冲撞了四爷,若有任何异样,回门的时候都必要如实告诉自己。
淑雯打量着恐怕真是被夫人给说中了。
高无庸给胤禛梳头,淑雯伺候年筠淼梳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篦子划过发丝的唰唰声。淑雯忧心忡忡,年筠淼却是满脸的不在乎,正随手把玩着一只小巧的木雕。
其实年筠淼心里也怯,她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四爷房中已有的人相处,思来想去一个晚上,最终定下了战略方针:抱紧四爷的大腿。
她只有让四爷高兴了,其他人才不会欺负她。
结果她这一乖巧,四爷倒适应不了了。
年筠淼半低着头,偷偷瞥了一眼镜子里四爷的侧影,心想,都说君子温润如玉,但四爷这块玉怕是从千年雪山下挖出来的吧,明明喜欢自己,非得整天冷着一张脸,何苦呢,搁到二十一世纪,简直就是注孤生。
胤禛一扫,猛然回头,年筠淼做贼心虚,慌忙收回目光,一着急,手中捏着的木雕滚落在地上,啪嗒一声。
胤禛没再管她,对高无庸道:“我先去活动筋骨,在正厅用饭。”
年筠淼一会儿要往正厅给福晋警察,胤禛的私心里是想有他在场,年筠淼不会受难为。谁家房里没有些女人间掐猫逗狗的事,他素日里都懒得管,但又怕年筠淼挨欺负吃亏。
等胤禛跟高无庸,淑雯才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昨儿夜里,还好吗?”
年筠淼知道她想问什么,回身瞪了她一眼,嗔道:“还说呢,我一觉睡到大天亮,脸没洗,衣裳没换,你跑哪去了?”
淑雯吐了吐舌头,声若蚊呐:“奴婢也给睡着了,后来四爷进来,奴婢想叫醒您,四爷说不让吵您,奴婢就先出来了。”
年筠淼一面偏头戴耳环,一面一本正经地骗人,“四爷许是体谅我累了,也没叫我。”
“那——”淑雯俯身在年筠淼耳边,红着脸问:“那小姐您昨夜跟四爷没做成夫妻?”
“哎呀,”没想到淑雯这么直接,年筠淼手下一抖,被翡翠耳饰上穿耳的针刺痛,她蹙眉瞪淑雯一眼,“姑娘家家的,你也不臊。”
淑雯怎么会不害臊,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但是又记着先前年夫人的叮嘱,只能硬着头皮劝道:”小姐,嬷嬷从前教过,说初次会痛,忍过去……”
“快别说这个了,我懂你的意思,我心里有数。”年筠淼打断淑雯,对着镜子正了正头上的点翠海棠压花,又抿了抿嘴唇,道:”得去见福晋了,再晚就失礼了。”
*****
胤禛晨起有练剑的习惯,等他收了剑往前厅去,年筠淼已经跟福晋坐着喝茶了。
虽是旧相识,但也没什么话说,无外乎就是嘘寒问暖,累不累,睡得好不好,奴才伺候得周不周到之类的。
福晋话不多,说话也慢,没话说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看着年筠淼,年筠淼又不好意思不看她,只能硬着头皮与她笑着对视,局促得手都没地方放。
忽然听见门口的奴才给四爷请安,年筠淼简直喜出望外,“四爷来了。”
胤禛打了帘子一进来,就看见年筠淼眼睛闪着光朝自己行礼,“妾身给四爷请安。”还特意加重了妾身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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