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颜显中便去了。因为他提前说过了,众人都有所准备,虽是觉得太快,却也没有过于悲伤。
大齐虽是以孝为重,但是大齐国力不强,人才缺缺。因此若是家中人口多的,选一名守孝便可,若是无足轻重的小官,回乡守孝亦会被允许,朝中重臣却不得空,只能守满七天,便得回到朝堂之上。永宁侯府兄弟三人,自然是颜浩琪守孝了。
尚氏很是不愉快,拉着颜浩琪说道:“等您三年后回去做官,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呢。大哥向来是不愿意徇私的,您好不容易才得的机遇……”
颜浩琪在朝堂上并不甚关心,只安慰说道:“放心好了,便是我为布衣,大哥也会好生照顾我们的。”
尚氏依旧不高兴,叹着气说道:“得亏你机灵,跟着大哥过来,绮彤的婚事也能得个好处。真不晓得二哥是怎么想的,这样一来,妙彤曼彤的亲事肯定落不到好处。父亲从前给瀚彤的那门亲事,二哥还看不上,如今向来人家女方还看不上他呢。”
颜浩琪眼中精光一闪,轻斥道:“休得胡说,宫里的娘娘又怎会叫瀚彤低娶?”
尚氏撇撇嘴,没敢作声。唐家也是王爷母家,倒是万分懂得避嫌。大哥是永宁侯了,偏二哥还一味钻营,若是瀚彤真正高娶,还不晓得张国公会怎么警醒呢。
虽然颜显中说了,让颜浩宇除了过年,都不必再回老宅。但是颜浩宇心软,隔三岔五的孝敬董氏不说,每两个月还是会回去瞧一瞧董氏,陪她说说话。
开始两次董氏还当个鹌鹑,只和颜浩宇回忆一下幼年,叫他记得自己的好,莫要忘了自己。后面要多来看看她,关照一下她和轩儿。到第三回 ,董氏就开始哭诉自己年纪大了,格外思念孩子,颜府中最小的炜彤也已经八岁多了。翠彤刚满周岁,她甚是想念云云。
倒是记着颜显中当时那般明白的话,不敢对颜浩宇说她想念熠彤。
然而颜浩宇只笑笑,说自父亲去了,翠彤虽年幼,身子却是一直不好,想是念着祖父,就不过来了,免得生病了反而麻烦。
碧彤得知这些事情,疑心董氏又想些幺蛾子,又担心父亲经常去那边,董氏或者颜浩轩若是给他下个□□,一下子也查不出来。于是找齐敏玩耍的时候,特意去找了表哥齐睿,让他帮忙安排两个功夫不错的人,放到父亲身边做随从。
颜浩宇虽然觉得女儿小题大做,不过他如今官职一品,很多东西也是需要防着。父亲的人他虽然也在用,但是连父亲贴身的颜平都会背主,颜浩宇不免更担心其他人。于是也接受了齐睿送的两个随从,当下赐名,一个颜普,一个颜通。
除夕团年饭,董氏很是高兴,直拉着齐静,说是从前太过糊涂,这样好的儿媳妇都不晓得珍惜,又一个劲儿诉说自己年纪大了苦闷,仿佛忘记当初她要害碧彤的事情,只说是想念这对双胎孙女儿。
可惜齐静向来是个直性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母亲也莫要伤怀了,赶紧给瀚彤择选好夫人,您就等着抱重孙吧。”
见董氏还要说,齐静便又对颜浩宇说道:“从前只以为老夫人是父亲的原配夫人,如今才晓得,竟是自己亲婆婆,那今日去祭拜的时候,定要将翠彤带去给婆母瞅瞅。”
丝毫不给董氏面子,董氏只尴尬的笑了笑,压着心中的怒气不再言语。
偏颜浩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不止翠彤,便是碧彤青彤熠彤,从前都不晓得那是他们亲祖母,今日要好生跪拜一番。”
董氏气了个到昂,深恨这养子究竟是养子,装出一副孝顺模样,定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是半分面子也不给她。
碧彤看了好笑,心中却又隐隐不安,董氏既然这般沉得住气,肯定没有什么好心。加上自己早就决定了,得了机会便要动手。毕竟重活一世,过了这么多年,都只是防着,不叫他们伤害大房,如今也该动手,收一收利息了。
春节过后,洛城贵妇们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据说永宁侯老夫人并非现任永宁侯夫人的亲生母亲。传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永宁侯老夫人跟着颜二爷住一起,没有跟着永宁侯住,大多数人自是相信了。
毕竟当年董氏先照顾颜浩宇,再嫁进侯府的,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后来是颜显中不许人说,几十年过去了,才叫人淡忘。如今一查便是清清楚楚。
又有好奇的人打探消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颜家老夫人向来视永宁侯为亲子的,怎的竟然没有住在一起?然后便有消息,说是永宁侯老夫人待永宁侯并非真心,并且总想着让自己的亲生子做侯爷。被老侯爷瞧出了端倪,这才早早的分了家。
颜浩宇自是也听到了风声,倒也没做他想。只是有直接些的同僚,不怕他发怒的跑过来问,他只沉默不做声,更是增加了董氏想要害他这件事情的谈资。
董氏听闻这件事情,气得不行了。如今瀚彤十七岁,虽未曾定亲,但他是男子,尚不要紧。妙彤已经十五岁了,偏颜金枝次次借口皇长子未曾出生,豫景王年长尚未定亲,廉广王自然也不好先定着。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皆是不好定亲了。
急来急去,却是董氏的娘家嫂子,董夫人上门叨扰。董氏本以为嫂子是来替她孙子,想要讨妙彤的,没想到董夫人压根没提妙彤的事情。
只说道:“宛如你也是不着急,如今外头风声这样大了,将来轩儿那两子两女,可要怎么做亲?旁的不说,瀚彤如今年有十七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这曾孙子你是不想要抱了?”
董氏也是烦恼不已,拉着嫂子的手说道:“这风声定是我那养子放出去的,哼,当年我巴心巴肝的对他好,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唉,我何曾不担心啊,养子不肯用力,瀚彤如今只在礼部打杂,说得好听是历练,可是那家侯爵小儿去做这等子低贱的事情?便是朝中官员的儿子,也不会落魄至此啊!”
董夫人腹诽,你孙子又不是侯爷亲子,而且礼部办事,做得好了自然可以上去,难不成这样年轻就给个侍郎等位置?
不过嘴上只笑道:“说得不错,不过宛如啊,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自古都是先成家后立业。赶紧娶一房孙媳妇,他生母过世,自是你这个祖母帮他打算一二了。”
董氏这下算是看懂了,嫂子这是来给瀚彤说媒来了,当下犹豫着问道:“嫂子可是有合适的?”
第74章
之前颜显中给瀚彤看上的女儿家,被颜浩轩给推拒了,如今他们一家子与颜浩宇分了家,虽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吧,偏这些时日的传言,对董氏与颜浩轩大大的不利。等到一年的孝期过了,只怕是瀚彤更不好找合适的亲事了。
董夫人含笑点点头说道:“我也知你这些年日子过得着实憋屈,浩轩处处被他那大哥压着一头,混到如今也才是个四品。既然沾不到侯爷的光,便想一想在瀚彤亲事上做做文章,娶个身份高贵的,你们一家子自是水涨船高。”
董氏听到这里,眼睛咕噜一转,嫂子这话的意思是她有合适的?董氏略一沉吟,难道是长公主的女儿齐安郡主?齐安郡主已经十七岁了,因为林家老爷夫人连着过世,她亲事便落下了。偏长公主还像是不着急一样,出了孝还不给她订亲事。如今难道是寻嫂子来说媒?
当下眉开眼笑的问道:“还是嫂子待我好,处处记挂着你外甥。”
董夫人见小姑子识趣,以为她是猜到了,当下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嫂子也是心疼瀚彤那孩子,虽说看中的姑娘年岁大了些,与瀚彤同年的,却的确是高门大户,说起来再没有比皇家人身份更高贵的了。你看看你那个便宜孙女碧彤,做了兴徳郡主,如今齐静一出门,多少贵妇们旁敲侧击的打听她的亲事。便是门楣稍低些的,肖想不了碧彤,也都打听着青彤呢。”
董氏一听,眼神微暗,可不是么,她的妙彤是要留着做王妃皇后的,但是曼彤虽然是庶女,也的确是她的亲孙女,偏偏那些贵妇,宁愿去打听三房的绮彤也不愿意来问一问曼彤,不就是老三跟着老大住的缘故么。
董氏回过神,想到提亲自是得男方来提,忙问道:“嫂子,那妹妹我何时提亲比较合适?他们家里可有什么讲究?”
董夫人瞥了小姑子一眼,堆起笑容说道:“既如此,我回去便托人给娘娘带话,叫她求一求太后娘娘,下懿旨赐婚即可。”
董氏摸不着头脑,娘娘?嫂子口中的娘娘,定是嫂子的女儿,她的侄女董太妃了。便忙问道:“这事如何要惊动太妃娘娘……等等,嫂子说的,难道不是林家女儿齐安郡主?”
董夫人面露尴尬,又颇有些恼怒的看了眼自家小姑子,然而虽然她们都有个做太妃的女儿,小姑子毕竟是侯府老夫人,身份上比她要高些。董夫人只好压着心中的不愉快,讪笑了一声:“虽然齐安郡主也已经十七岁了,但是长公主并不着急,她不着急,便是林家人也奈何不了,我如何有这样大的本事替她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