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看了眼齐静，倒是点头劝林氏说道：“青彤也是懂事的，性子虽是直白了些。不过你两个妹妹未成婚之前，可比她还要胡闹许多。尤其是静儿，被你夫君宠上了天，你瞧她如今这当家夫人的样子，可是一点都不差。”
林氏听了倒也点点头，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又问道：“碧彤的亲事呢？不嫁咱们家，难不成嫁入皇家？”
除了皇家，身份最高的便是齐国公与张国公了。齐静之前被张国公府退婚，自是不会将碧彤嫁入张国公府了。碧彤如今是郡主，总不能定的人家低青彤一头，那岂不是打了小公主的脸儿？
齐静有些为难的说道：“原是想着烨王世子，但是我公爹和夫君都觉说，烨王世子逞了女子的口舌是非，不是良配。”
林氏沉吟片刻说道：“津章也是我外甥，混玩了些，我姐姐也甚是发愁，若是这两年他长进些，这门亲事倒也不错…”
齐静点头说道：“正是呢，目前也没有旁的合适的，所以打算先把青彤的事情说定了，好叫我公爹放下半颗心。”
林氏仔细琢磨一番，觉得自己外甥究竟是皇室，自是碧彤嫁过去更合适些。至于青彤虽是活泼的性子，但她聪明机灵得很，将来自己多带着，也不会有妨碍。当下又高兴起来，觉得这下子儿子外甥和外甥女们的亲事都给解决了。
夏氏又笑一笑，说道：“我们自己清楚便行了，至于碧彤的事，恐怕的确得再长一两岁，由小公主定夺了。”
齐静点点头说道：“这样便更好了，我回去便告诉公爹。”
林氏笑起来说道：“难得老侯爷心疼她俩，亲事都亲自过问。这般细心，倒是当真把她俩当作眼珠子一般。”
夏氏眼皮子一跳，抬眼瞅了瞅齐静，却见她眼下乌黑，遮了不少粉都还遮不住。看样子是许久未曾好眠了，便又道：“清妍，去瞅瞅孩子们，天儿热，莫要她们在日头地下玩，免得中了暑气。”
林氏明白婆母这是想与齐静单独说体己话，当下应了出了门。
夏氏看了齐静一眼，见她只低着头不做声。便叹了口气问道：“侯府这是出了什么事？”
齐静抬头笑道：“母亲说什么呢，侯府一切都好，能出什么事？”
夏氏说了这许久的话，精力有些不济，闭着眼休息片刻说道：“这几年你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生怕我替你担心…可是自古有话，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越是无事，母亲这心里越是担心。你姐姐从前两次坐胎不稳，最后难产而亡，我本也一直忧心你，直到你生下了熠彤，我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今天才发现，我这气儿，是松得太早了些。你公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一两分的，他向来重男轻女得很，如今这般着急催着你来定下青彤…别说什么他要入土，想瞧着孙辈安稳下来的话，若当真如此，他长孙也到了议亲的年纪，那颜妙彤还比她俩大一岁呢。”
齐静羞愧的低下头，许久才说道：“母亲如今身子不好，就别替女儿操心了。女儿长大了，这些事情也懂得如何处理了。”
夏氏又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之前不知道，尚能安心，如今猜到了，却不告诉我，叫我如何能安下心来？”
第66章
齐静一下子红了眼眶，沉吟片刻才问道：“母亲您可知道，我那婆母，并非我夫君的亲生母亲？”
夏氏猛地一震，吃惊的看着齐静，说道：“这件事情当时，你公爹可是明示过，不许任何人说起，你是如何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夏氏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叫齐静这副样子？
齐静却是松了口气一般，说道：“本是想瞒着母亲，如今看样子也瞒不过去了。今年年初，碧彤封为兴德郡主的事情，母亲也是知道的。不过实际上，碧彤是差点出事，幸而小公主救了碧彤，还为她请封郡主。”
夏氏愣怔半晌，却是颇有些后悔的模样说道：“当日你出嫁……不，你姐姐出嫁的时候，我就应该偷偷告诉你们的。他颜家粉饰太平，我何须替人家隐瞒？生生累了你们和碧彤青彤啊！”
齐静见夏氏这般激动，忙上前替她抚背说道：“母亲莫要伤怀，我们无事。这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若不是这几天公爹催着我来定亲，我也不打算往坏的地方想的。”
夏氏慢慢平复了心情，说道：“从前你姐姐出嫁之前，我与那董氏接触过，瞧着是个良善的，对你夫君很是不错。你那公爹也是个靠谱的，当时只觉得你姐姐嫁过去，做当家夫人，上头公婆皆不错，日子肯定是不错的。”
齐静点点头说道：“我这些日子也琢磨过了，从前应当是有公爹在，婆母她的确是不错的。这两年许是公爹年纪大了，婆母倒是生了旁的心思。”
夏氏沉吟许久，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你夫君并非婆母亲生的呢？”
齐静愣怔半晌，本是不准备说出小公主，但是此刻想想，面前这是最亲的母亲，她又从不乱说话的，便说道：“是一个月前，小公主单独召我过去，私下告诉我的。她是说一直觉得不对，感觉当初是我婆母想要害碧彤，这才私下调查了一番……这些事我没跟侯爷说。”
夏氏叹了口气说道：“这事自然不能是你去说了，没得让人以为你挑拨他们母子关系。那董氏面子上做得好看，待你家侯爷与亲生的无二。对了，你可知道你公爹为何这般急切，想要将她们的亲事定了？”
齐静答道：“公爹只说是他年纪大了，想在有生之年看到碧彤青彤定下亲事，是我自己觉得出不对来的，但是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对了，前几天青彤说，她这些日子带着熠彤去找她祖父，她祖父总盯着她，看得她发毛。我合计了一下，应当是娘娘省亲之后，公爹才做这个打算的。”
夏氏又低头琢磨了许久，说道：“难道是娘娘打了她俩的主意？想让廉广王娶碧彤或是青彤？”
齐静皱着眉头想一想问道：“可是母亲，廉广王来过几次，我倒是接触过，做事沉稳大方，若是碧彤青彤嫁于他做王妃，应当是很不错的啊。”
夏氏笑起来，说道：“傻孩子，你自以为好，你公爹不这么以为。当年你家娘娘入宫之后，你公爹就效仿你父亲，手书家书，说明了侯府绝不站队。虽然嫁给廉广王不存在站队，但是想来你公爹是不肯冒一丝儿风险的。如今廉广王名声太甚，张国公那边恐也有不满了，为了侯府，更为了王爷，你公爹断然不会将碧彤青彤嫁过去的。”
齐静思索片刻，便明白过来，廉广王娶了碧彤青彤，可不就是大大的助力。如今皇上未有皇子，豫景王做了皇太弟，太多的事情一触即发了。当下说道：“不错，我当时提议的时候，公爹也是说不叫女儿们入了皇家。”
夏氏又叹气说道：“如今朝中内外都不太平，你哥哥在外头，我与你嫂嫂总是提心吊胆。偏咱们府里的男儿都要去那刀剑无眼的地方……”
齐静劝道：“母亲安心便是了，哥哥他本事大着呢，父亲从前就说过，哥哥是青出于蓝，比父亲还要厉害呢。”
夏氏揉揉眉心：“唉，武将就是如此，你父亲这般大年纪，也不得休息，最后还是死在战场之上……唉，我之前求着你父亲致仕，他倒是心宽，只说朝中无能之人甚多，他若是撂摊子，所有压力都在你哥哥身上了。”
齐静听着夏氏连接叹气，便又劝道：“父亲一生的梦想，都是在沙场上的，如今这般，也算是圆了他的梦想了。”
夏氏靠在被子上发呆了许久，又说道：“静儿，母亲很快就要跟你父亲去了……”
齐静听了这话，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
夏氏笑着给她擦擦眼泪，说道：“人有生老病死，你何须这般伤怀？”
齐静将头往夏氏身边靠了靠，说道：“有母亲在，静儿就一直是孩儿……”
夏氏也不言语，只摸着齐静的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二人就这样靠了许久。
自那以后，夏氏的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医们都说她是熬不过九月了。偏偏边防战事格外吃紧，齐烈请求回城的折子是一封又一封的寄回来。
张国公一直压着不放，倒不是他小心眼想要压制齐国公府，实在是朝中无人可用，若是齐烈回来，只怕不出半月，北漠大军便可长驱直入了。
林氏更是到太后面前声泪涕下，只说去年底老国姓爷过世，国姓爷为了边防战事，未能回城守孝。如今国公夫人过世，再不让国姓爷回来，实在是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皇上也是格外为难，虽然因大齐人才缺缺，并不格外要求守孝，但是此刻再不让齐烈回来，只怕天下百姓都要嗤笑，嗤笑朝廷不顾人伦常纲，连儿子送母亲最后一程都不允许。
最后是豫景王自请出战，张国公以豫景王未曾掌兵为由拒绝。皇上发了一通脾气，直说若是不允豫景王去换齐烈回来，就由年近六十的张国公亲自出战。张国公只能提心吊胆的妥协，心中更是觉得皇上不顾大局，决不能过早还政与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