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彤歪着脑袋,说道:“爹爹,我都不记得外祖父的模样了,不如咱们这几天就去外祖父家里瞧瞧,可好?”
颜浩宇面露难色,心有不愿,又看看两个向往的女儿,心下更是迟疑。虽然阿珍过世了,但是一双女儿还在,齐家最是护内,一定是想着这一双外孙女儿的。
当时阿珍刚过世,大舅兄齐烈气盛狠揍了自己两拳。本来自己也不当一回事,只是母亲气恼极了,搂着自己一叠声大哭,说齐家仗势欺人,还差人跑到齐家大闹一场,这才让两家断了来往。
其实细细算起来,还是自己理亏,不如借这个机会,让两家重归于好吧。
颜浩宇便说道:“想来你们外祖父,外祖母也是想念你们的。这样吧,爹爹先下帖子,十二日后爹爹休沐,便带你们去。”
碧彤问道:“爹爹,后日也是您休沐啊?为何不后日去呢?”
颜浩宇尴尬了,总不能告诉女儿们,后日他要相亲吧。转念一想,那个劳什子柳表妹,他也不愿意见。不如早早的下了齐国公帖子,到时候跟母亲说一声,齐国公自然比柳家重要得多。
这样想着,颜浩宇便在心中合计,到时候还要跟母亲解释说,自己今日是忘了,其实早就约了齐国公世子。
碧彤见父亲颜色松动,也放下心来。上一世还是一年后,外祖母实在是想她们姐妹,逼着舅伯主动联系父亲,两家才再有往来的。只是舅伯总拉不下面子,对自己全家都淡淡的。
到后来姨母齐静做了她们的继母,她们不懂事,闹得舅伯舅母,既恨庶妹不好生照顾两个外甥女儿,又恨她们不懂事不尊重继母,来往得反而更少了。
再者,今晨祖母才说的,要将柳姑母介绍给父亲的。上一世不曾出现什么柳姑母,或许有,只是她们年幼,没有告诉她们而已吧。
家世太低,祖父一定是不允许的,而祖母又一定不愿意父亲再娶高门大户的女子,所以只能趁早让父亲与那柳姑母有了情感,甚至可能,会让父亲与那柳姑母有首尾。
那算来算去,便是后日父亲休沐,祖母便要行动了。这都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所以干脆想法子,将父亲弄出府去。
第5章
青彤的思绪却跑到董氏说的话那里去了,爹爹要娶继母了,以后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从前他也没多喜欢自己,只是最近好像爹爹对她们好了很多了。
颜浩宇见两个女儿都不作声,碧彤眉开眼笑,而青彤有气无力的数着饭粒。便伸手摸了摸青彤的脑袋问道:“青彤,你怎的突然不开心了?”
青彤抬眼看了看颜浩宇,不敢作声,即使她觉得爹爹现在对她们好,也不敢造次的。
碧彤看到妹妹这样子,心中明白了几分,便皱着眉头问道:“爹爹,祖母说……您非要娶妻,对么?”
颜浩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母亲先跟自己两个女儿说过了,想来她们是害怕。
便笑起来安慰道:“爹爹是想着,你们也大了,总要有母亲教导才好些,往后出门,也不至于有人说你们没了娘。不过你们放心,爹爹一定会好生挑选,不会娶那品性不好的人进来的。”
青彤见爹爹这样和颜悦色,而且说明白了,是为了她俩才打算娶继母,心情好多了,便说道:“爹爹,姐姐说只要您喜欢便好。祖母说就算继母对咱们不好,她也会护着咱们的。”
颜浩宇的脸沉了沉,母亲怎么这样教两个孩子?这不明显告诉孩子们,继母会对她们不好么?只是子不言母过,他便笑起来,又摸了摸青彤的脑袋,说道:“爹爹一定会娶待你们好的人,若是不好,爹爹便不娶。”
青彤虽然小,却也明白,姐姐与自己都是女儿家,而爹爹还是得生弟弟的,便摇头说道:“只要爹爹待咱们好,就够了,爹爹还是给我们娶一个母亲吧。”
颜浩宇见女儿这样贴心,心中又难过起来,若是珍儿没那么早就走,那该有多好啊!
待到颜浩宇休沐那一日,颜浩宇带着一双女儿去了齐国公府。董氏才得了消息,也来不及反对,气个倒昂,只呼这不是亲生的,怎么样都是不听话的。
马车上,颜浩宇皱着眉头,心中思索着去了齐国公府,一定要好好的同岳父大人和大舅兄道歉,实在是这些年心伤太过,更因不好意思再上门叨扰。
碧彤却低着头兜自想着。上一世除了外祖母,齐国公府里对她们最好的,便是表哥齐睿了。
其实本也没什么来往,是后来祖母逼着自己入宫,继母担心祖母又打青彤的主意。便与舅伯合计,将青彤许给了睿表哥。结果青彤还是被姑姑算计着进了宫,但是睿表哥回洛城后,对她二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的。
碧彤闭上眼睛,努力控制着不让泪水流出来。睿表哥临死前抚着她的脸喊青彤,只怕是他终其一生都在等着爱着青彤。
若不是董氏,若不是颜金枝,他俩本就应该琴瑟和弦,一辈子在一起的。
那时候齐国公府因为保皇,被姑姑与廉广王一派陷害,几乎死了个精光,除了几个女眷,便只有睿表哥依旧还活着。
虽然她知道,即使那天睿表哥不救她,也是活不成的。但是她心中就是难受,若不是她哭求妹妹,妹妹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一线生机。也不会让睿表哥在那般艰难的情况,还要独自闯入那龙潭虎穴似的皇宫,只为了带她出宫。
青彤早不记得外祖父家的情况的,便缠着父亲问道:“爹爹,您同我们讲讲齐国公府吧,女儿都不记得了,到时候若是连人都认不清,可就贻笑大方了。”
颜浩宇笑起来,说道:“放心,你们外祖母最是和善的,这些年未见,自然也能理解你们的生疏。不过,齐家是从武世家,家里就是你们敏表姐,也是豪爽大方,不拘小节之人。若是言语上稍有不得当,你们可不许恼,明白么?”
碧彤却是明白,父亲这是怕齐家对他心存芥蒂,连带着对她们也不好,所以提前这样说,不叫她们失了规矩,也不叫她们生闷气。
上一世的确如此,除了睿表哥彬彬有礼,其他两个表哥和敏表姐,对她二人都不算好。便是舅伯舅母,也只是面上不错而已。所以她俩很是不愉快,压根不愿意多去齐国公府。
碧彤笑起来说道:“爹爹放心,女儿知道了,到时候也会看着青彤,不叫她这头爆狮子胡乱撕咬人。”
青彤见姐姐这般打趣她,哪里肯依,当下撅着嘴巴说道:“你才是爆狮子,不,你是猴子,皮猴子。”
颜浩宇哈哈大笑着看着两个活泼的闺女,心中得意极了,自己两个女儿,又好看又活泼,如今还体贴得很。不过教养上还是差了些,看样子等父亲回来,还得好好合计一下,给她俩找个好继母。
齐国公府大门口,世子夫人林清妍扶着国公夫人夏玉菲,正站在门边,巴巴的瞧着永宁侯府来国公府一定会经过的方向。
林氏说道:“母亲,也不知道姑爷和两个孩子什么时候才到,不如咱们先进去等着吧?”
林氏心中有些不满,怎么说婆婆也是长辈,无需这样等着女婿和外孙女,可婆婆就是不肯听,一大早就站到门口巴巴的看着。
又想着她隔三差五的闹腾一场,要自己夫君低声下气,去与永宁侯世子求和,怎不叫人气恼?他们家好歹是国公府,大名鼎鼎的国姓爷。一个小小侯府,亏待了他们家姑娘不说,还摆着架子不肯往来了。
夏氏瞪了林氏一眼说道:“你要去躲懒自己去,曹妈妈,你来扶我!”
林氏知道婆婆的脾气,立马讪笑道:“母亲,媳妇怎么会躲懒,不过是怕您的身子吃不消。若不然,媳妇在这里候着,您先进去歇着?”
夏氏摇摇头说道:“有三年多没见着那两个小精怪了,我这心里,想得慌啊!”
林氏微叹一口气,那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小时候自己也是抱过的,长得一个样,左一个右一个,奶声奶气喊着舅母,自己当然也是喜欢的。
罢了,反正如今没等自己夫君扛不住,低声下气去求他们,他们自己便肯先低头,过去的事情,便也不用计较了。
正想着,便见着永宁侯府的车马行驶过来,便有小厮婆子上前去准备。
夏氏已经年逾五十,因着女儿的死,身子已经垮了。如今老眼昏花,努力睁着一双眼睛瞧着,就瞧见那马车上下来一个儒雅清俊的中年男子,那是她的女婿。
又一瞧,便瞧见女婿也不假旁人之手,亲自抱了两个穿着大红衣裳,圆乎乎的两个小娃娃下来,活脱脱两个大灯笼。
两个灯笼手拉着手,便一溜烟跑到夏氏与林氏跟前行礼。
碧彤自然是认识祖母与舅母的,但是她假装不认识,歪着脑袋看着夏氏,说道:“您是外祖母么?”
夏氏立刻蹲下,一把搂过两个外孙女,泪水涟涟的点头说道:“碧彤,青彤,可想死外祖母了。”
林氏担心婆婆身子,忙也蹲下,轻拍着夏氏的背说道:“母亲,这门口风大,不如先让孩子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