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碧彤与青彤二人就来到齐国公府。
青彤本来还有点别扭,自己爹爹要娶新妻,就算那个新妻是亲姨母,她也颇有些不高兴。但是如今要迎进门的是她处处看不顺眼的柳姑母,而已经接受了的亲姨母却不能嫁进来,这心立刻就偏向姨母了,仿佛姨母就是她亲生母亲一般。
因此到了厅中,青彤就哇的一声扑到夏氏怀里哭了起来。
碧彤倒是规规矩矩的行礼,但是也红着眼框。
夏氏本已决定,把亲事给退了,左右齐静已被退亲过一次。如今看着两个外孙女这般模样,心中又是为难,又是心疼,当下也搂着她俩哭了起来。
林氏与曹妈妈在旁劝了又劝,却劝得三人更是哭个不停,二人恨不得也跟着哭才好。
碧彤打起精神,说道:“外祖母,青彤,快莫要哭了。咱们这样哭,若是被姨母知道,她不是要更难受了么?”
夏氏听外孙女都劝了,便慢慢收住了泪。
碧彤又说道:“外祖母,碧彤去找敏姐姐说话去。”
夏氏精神不好,没什么力气应付两个孙女,便就着曹妈妈的手拭干了泪,推了推还在怀中的青彤说道:“青彤,也与你姐姐一起去找敏姐姐玩吧?”
青彤心情不好,提不起兴致,说道:“我不想去,我就想外祖母抱着。”
夏氏一听这话,心更是软了一大截,忙抱着青彤,戳她的额头说道:“在你家没跟你祖母撒娇撒够?还要到外祖母这里丢人?”
又抬头对林氏说道:“你叫人送碧彤去找敏儿吧,青彤想陪着我这个老骨头,我也高兴。”
林氏点点头,便立即喊了丫鬟过来,让她带着碧彤去后面找齐敏。
书院今天放假,齐敏和三个哥哥在院子里射箭,听说碧彤过来了,便上前迎她。
“怎的没同祖母多说会子话?我原想着多给些时间你们说话,晚些时候再去的。”
碧彤与哥哥姐姐们见了礼,说道:“姐姐,我们在府里闷得受不了…”
齐敏自然也明白,永宁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可不得乱套了。她们那些个小孩子,只怕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了长辈们不开心。
齐敏问道:“表妹这次来,也是想散散心吧,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射箭?”
齐智便笑道:“妹妹也真是的,碧彤妹妹与你可不同,她可从未射箭过的,一会子扭到了哪里可怎么好?”
齐聪唾了二哥一口说道:“二哥,爹爹总是说要劳逸结合,动静有益,碧彤妹妹总是在闷在家里,偶尔过来玩一玩也无事,下次咱们带你去骑马,更是松乏。”
碧彤笑起来,说道:“多谢哥哥们,你们便去玩吧,我坐在这边看着你们玩,也是高兴的。”
齐智齐聪便闹着又去比试去了,齐睿与齐敏却坐在碧彤旁边。齐敏细细的给碧彤讲解射箭的要领,又讲了齐智齐聪的缺憾之处。齐智齐聪偶尔跑过来,听到妹妹说他们,哪里肯依,当下也拉着齐敏前去比划比划。
齐睿含笑的看着他们,倒是很有长兄的风范。
碧彤拿眼睛看齐睿,心中想着,堪堪十三岁的少年,已经生的如此挺拔了。上一世他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八岁,但是如同四十上下的老汉了,唯那武将身手,还能看出他平日里的骁勇。
齐睿见表妹这样看着他,笑起来说道:“表妹这是有话想对我说?”
碧彤敛下眼眸,见身边的丫鬟小厮,都站在不远处,既不打扰他们,又能时刻关注着。便低声说道:“睿表哥,碧彤有事相求。”
齐睿见表妹一本正经,忙问道:“表妹可是遇到难事了?我一定倾力相助。”
倾力相助?上一世,他不就是倾力相助?碧彤几欲落泪,纵使这一世,她们同齐睿没见过几面,可他偏偏就愿意一心一意帮助她们。
齐睿见表妹这个样子,心中颇有些慌乱,难道表妹遇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连长辈们都不敢告诉?要求助于自己这个并不亲密的表兄?
碧彤低声说道:“是关于我父亲的,这次的事情,想来表哥也听了个大概。”
齐睿面露难色,他们作为晚辈,怎好去打听长辈的事情。只是知道,因为姑父的原因,小姑姑是嫁不过去了。
碧彤继续说道:“我父亲是去了董家才出的事儿,但是,我绝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表哥,旁人不会相信我的话,连我爹爹都以为是他酒后失德,才造成这样的大错的。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到了表哥你……”
却说碧彤心中一直都很奇怪,上一世继母要嫁进来之前,董氏就没有动作么?她绝不相信董氏没有动作,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动作?而祖父爹爹又是怎样解决的呢?
再说柳梦岑,上一世她并没有出现,那一定是嫁人了,按道理她如今十七岁,应当是早定了亲,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董氏怎么会留下她来勾引爹爹呢?
她想不通,所以她一定要查清楚,上一世的事情查不清,这一世的事情,却绝对不能这样迷糊过去。
齐睿心中更是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个只见过几次的小表妹,竟然这般相信自己。不过,既然表妹相信自己,自己便努力助她一助吧。便也低声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碧彤说道:“董家表姑娘柳梦岑,便是要入了我永宁侯府,做我爹爹妾室的那个女人。我想要调查她的一切,奈何我手中,完全没有得用之人。”
齐睿笑起来说道:“这种事情,本不该你来处理的……”
碧彤摇摇头说道:“我不相信旁的人,表哥,这事情我连外祖母都不敢说,我怕她是以为我是舍不得姨母,非要找出事情来,逼着姨母给我做继母。可我并不是如此,若当真是我父亲对不住姨母,我是万万不肯姨母嫁过去受委屈的。”
齐睿低头思索片刻,说道:“我明白了,表妹,你放心,我晚些时候便去安排。若是有什么消息,我让敏儿告诉你。”
碧彤点点头,又抬起头说道:“表哥,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敏姐姐写出来?我怕万一有旁人看到。”
齐睿心中不安,表妹这样子,像是很不相信永宁侯府的人一般。便张嘴问道:“表妹,你是怕什么么?”
碧彤抿了抿唇,不作声。
齐睿见她不说,也不强求,说道:“姑姑原本有嫁妆铺子,不晓得在你家,目前是谁在打理。那铺子里有许多掌柜,皆是我们府中从前得用之人,若是你想要用人,可以从这方便着手。”
碧彤愣怔半晌,叹了口气说道:“那嫁妆铺子,都在祖母手中,我是接触不到的。”
齐睿沉吟片刻,说道:“表妹,我手下倒是有可用之人,等我找个时间挑两个丫鬟,给你与青彤一人一个。”
碧彤感激的说道:“表哥,原本我不该如此麻烦你的。”
齐睿笑起来说道:“表妹说什么呢?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很多东西不方便,便是敏儿从小当做男孩子教养,也不如我和弟弟们行事方便。”
碧彤见目的达到了,便跑去找齐敏玩耍去了。
而齐睿,却只沉默的看着那个一脸天真的表妹,心中甚是复杂,她在敏儿与自己跟前,分明是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叫表妹这般早熟?
第14章
八月十五中秋节当日,颜浩宇背着荆条,带着荆棘鞭子,一路步行至齐国公府,脱了上衣,负上荆条。又跪下高举鞭子,恭敬的说道:“小婿颜浩宇,实在无脸面对岳丈岳母,此次特意前来退亲。是我颜浩宇贪杯之过!”
原本退亲并不需要这么麻烦,但是上次出了事情之后,洛城竟出现了流言。俱是说,永宁侯府的世子,本与柳家表妹两情相悦。
奈何齐国公府庶女,因被张国公府退过亲,久未有人求娶,便把主意打到过世嫡女的夫君身上。永宁侯世子推拒不得,只好想了法子与自己表妹有了首尾……
这样的流言,自是对齐国公府极为不利,颜显中气得火冒三丈,捉了颜浩宇就是一顿打。
打完了二人合计,一定要将退亲的阵仗闹大,叫那些不明所以的人明白,是他永宁侯府对不起齐国公家的女儿,万不能因为侯府的过错,叫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不好再谈婚论嫁。
所以颜浩宇择了这样的大日子,一清早便跑来了。
齐国公齐亮与夫人夏氏,本来是气得不行。原本齐国公要带着世子远赴边塞,为着女儿齐静的婚事,才把行程推后,定在十月二十出行,这一下子全都乱了套。大名鼎鼎的国姓爷府,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如今见到那女婿满面憔悴,又不好过多的怪罪,只使了人安排退亲的事宜,却是不肯再见颜浩宇了。
颜浩宇自知理亏,也不强求,只一味让下人将自己做的丑事,宣传出去,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何等不堪,还得齐国公府的闺女如此凄惨。
可是他万想不到,他这么一折腾,倒是让人认定了,那齐国公府仗着家世,欺压永宁侯世子。永宁侯世子这样低声下气,定是被齐国公府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