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挑眉道:“你确实也能帮得上忙……”
张延龄双眼猛然一亮,便听他道:“悄悄地让王钧告诉王链,安排些不起眼的人手守在那御史家外头,盯着每一个外出之人。我也会从庄子里调派些人进京看住周家,但他为了当锦衣卫筹备已久,手下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定然更得用些。”
“……你让我帮的忙,只是传话?”
“怎么,你不想帮忙?那我便另派人去王家……”
“我去!我去!我马上就去还不成么?”满脸怨念的张延龄撅起嘴,看了看张峦,又望向张鹤龄,见他们俩都没有软化的倾向,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从背后望去,他耷拉着脑袋的模样,活像是被霜打过的菜蔬,蔫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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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带着人去了一趟王家,借着与王钧一同在校场比试的机会,亲自将张鹤龄的话带给了王链。王家兄弟都有些讶异,仔细想想又仿佛在意料之中。王链当即便派出了得用的属下,让他们悄悄潜伏在那御史府邸附近。他还借用了长辈们的人,紧紧地盯住了周家各项产业的动静。
临近宵禁的时刻,那御史家果然有了动静。大热天的,一人用披风裹住全身,乘着马车去了一座隐秘的小宅子里。片刻后,那人又匆匆地回了府中,举止间带着滔滔怒火,仿佛与方才会面之人不欢而散。
王家的人继续守在那座小宅子外头,凌晨时,果然发现里头驶出了另一辆马车。许是觉得锦衣卫如今正忙着将张鹤龄的卷子带进宫,自己的行事也颇为隐秘,那马车竟是毫无遮掩地回了长宁伯府,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长宁伯周彧。
“这长宁伯怕不是傻的罢?”王链听得属下禀报后,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指使御史构陷张鹤龄科举舞弊确实是阴狠无比,可关键在于,周家无法收买人证物证构陷到底,这一招便成了彻头彻尾的昏招。
张鹤龄一早便来到王家等消息,此时正安坐在旁边,闻言冷笑道:“也许他们并非不曾想过买通官场中人构陷于我,只是那些人知道我是皇后嫡亲的弟弟,所以不敢接他们的贿赂与拉拢罢了。”毕竟,不是谁都看不清楚这些外戚家族的未来与前程。与太皇太后的娘家周家相比,张家才是蒸蒸日上的那一家。太皇太后一旦崩逝,周家立时便会山河日下;张家却因有太子殿下在,未来至少还能安享数十年的荣华富贵。
“那你有何打算?”王链又问。
“我能有甚么打算?”张鹤龄似笑非笑地答道,“我婚事在即,哪有甚么功夫搭理这件事?更何况,对方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便是为了姐姐着想,我也不可能对周家做甚么。而且,无凭无据地指责此事是周家指使,将这件事闹到御前,于张家于我又有甚么好处?”
王链摇首而笑:“周家对你实在太不了解了。若是眼下便致歉和解,指不定两家之间的旧怨便能就此抹平。可若是被你记在了心里,啧啧,恐怕周家未来便别想好过了。”作为知交好友,他还能不知道么?张鹤龄这人最是记仇了,心眼儿小得很。
张鹤龄瞥了瞥他,并未反驳,而是道:“外戚诸族中,以周家气焰最盛,亦以周家所做的不法事最多。若能帮周家正一正家风,咱们这些外戚之家的名声说不得也能变得好些。这也是在为万岁爷分忧,不是么?”
“是,是,是,你说甚么便是甚么。”王链道,“新郎官,赶紧回去罢。你还须得好好筹备婚事呢,我可不敢留你。若是让内人知道了,恐怕会埋怨我不知体恤你呢。去罢,去罢,早些走,我也少受些委屈。”
张鹤龄遂告辞离开,临走前又道:“让你家王钧好好劝一劝我家延哥儿。他性子中有几分蛮气,我担心他得知此事后便控制不住脾气,指不定会悄悄计划着去给周家找不痛快呢。先看住他,缓过这几天后,许是会好些。”
“我倒是觉得,你若将事情真相告知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来管束他更合适些。”王链道,“我家王钧若是能劝服他,我便不会成日里担忧他跟着你们家延哥儿学得不务正业了。顺便进宫一趟罢,听我的,没错。”
张鹤龄犹豫片刻,虽不愿让自家姐姐担心,但到底还是进了宫。见他一早便过来了,张清皎还以为他有些担心审卷的情况,安慰他道:“听说这回由四位阁老来审卷,必定会公平公正地还你一个清白,放心罢。”
“竟然劳动阁老们纡尊降贵地给我这个小小的秀才审卷,我与有荣焉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担心?”张鹤龄笑道,“阁老们一向只做殿试的判卷官,只怕我的卷子入不得他们的眼。”
“换而言之,这也算是个好彩头。”张清皎道,“指不定你日后不仅仅止步于举人,还能中得两榜进士,成为外戚里的头一份呢?”
“这……我可从未想过。”张鹤龄老老实实地道,“重庆大长公主家的那位兄长苦读多年,又有才名在外,这回依然落了榜。我可不想平白蹉跎那么多年,始终无法替姐姐分忧。”顿了顿后,他才说起了调查的结果:“本以为是我多虑了,却不想竟真是周家。”
张清皎垂下眸,轻叹道:“这等人家,目前暂时动不得。不过,若有机会,大可以阳谋来对付他们。”周家素来不够安分,若非是周太皇太后的娘家,朱祐樘恐怕也不会一直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她眼底却糅不得沙子。周家若不犯到张家则罢,她也并非不能忍得一时,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欺到跟前了,张家又何须再忍呢?
作者有话要说: mua,明天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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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完虫了
第345章 鹤龄成婚
同一时刻, 正在御门举行常朝的朱祐樘平静地注视着底下阅看卷子的四位阁老。分列两班的文武群臣亦静默无比, 神情皆是安定坦然。唯独昨日那名贸然弹劾的御史汗如雨下, 神色间颇有些惶然,时不时便举着袖子拭汗,看上去甚为狼狈。
不多时,阁老们便都将卷子批阅完了。每位阁老都看过张鹤龄所有的卷子, 其中王恕主要负责批阅县试卷,丘濬主要负责批阅府试卷, 刘健主要负责批阅院试卷, 徐溥则将同期秀才的卷子都瞧了一遍。
阁老们低声商议了几句后, 彼此微微颔首示意, 便命大理寺官员将这些卷子都原样封存起来。朱祐樘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了群臣, 在那位御史身上停驻片刻,便挪回了四位阁老身上:“四位爱卿以为如何?”
“回禀陛下,老臣认为, 张鹤龄的县试卷虽有稚嫩之笔,却也瑕不掩瑜。”王恕行礼回道,“在北卷中,他的县试卷已然算是中上,名次正好恰当。兴济县县令并未因他的身份而徇私,判卷很是公平。”
随后便是丘濬:“陛下, 老臣以为,张鹤龄的府试卷较之县试卷已经有了些进益。与同榜者相较,他的名次稍稍靠前, 但也符合考官的偏好。从府试所取的魁首便可瞧出来,这河间府知府喜爱的便是四沉八稳的卷子。张鹤龄的一手馆阁体亦练得颇下功夫,想必亦给考官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那名御史的脸色已然惨白如纸,便听刘健接着道:“陛下,张鹤龄的院试卷亦颇为不错。试题关系到百姓民生,他正切破题,陈述间也有独到的见解。以他的年纪与出身而言,已经算是颇为难得了。可惜笔力依然不够,所思所想也仍旧有不切实际之处,所以名次才在五六名开外。”
最终,徐溥总结道:“陛下,臣等不仅看了张鹤龄的卷子,也看了他同期考生的试卷,只对于名次先后略有不同的见解。不过,凭着张鹤龄的能力,中秀才确实没有疑义。莫说在河间府,便是他在顺天府考童生试,应当也能顺利通过。”
朱祐樘眉尾微微一动,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一双龙目随即便望向那名御史:“你可听见了?无凭无据中伤他人,试图污蔑他人卷入科举弊案,简直其心可诛!”今日他所用的言辞,显然较之昨日更重了三分。那御史原来还心怀侥幸,这时候已然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万念俱灰之下竟是浑身抖了抖,软倒在了地上。
朱祐樘掩住了眼底的厌恶之色,对督察院左右都御史道:“身为言官,既然担负着弹劾之责,便该慎重地对待每一张弹劾的折子,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负责。此人心术不正,图谋不轨,并不适合当言官。朕很怀疑,他已经不是第一回 颠倒是非黑白为自己谋名。你们回去仔细地查一查,若他屡屡犯下过错,便须得从严处置!”
“臣等遵命。”督察院左右都御史何曾料到,他们明明看紧了手底下那一群桀骜不驯的御史,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反而突然闹出了这桩事?有这点功夫去弹劾家风清正的张家,倒不如紧紧盯着那些个前科累累的武官勋贵、盯着掐架的丘濬和王恕呢!
“日后若有言官犯了同样的过错,亦必须有处置的章程。”朱祐樘又道,“如果是初犯,便由吏部安排合适的职缺,外放出京。如果是二犯,便贬官出京,罚俸三年。如果是三犯,便黜落为民,终生不得再叙用。”他若不给这群言官立立规矩,他们还以为自己凭着“不以言获罪”就能肆无忌惮地诽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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