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置换些农田,把那些不能种粮食的沙地分给小杂种,光是佣农花哨就能拖垮他。”
举人免赋税又如何,自高祖那儿开始就立下规矩,私田不可荒废,就是防止有人大肆屯田,还有人春秋巡查田地,杜绝阳奉阴违糊弄朝廷。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雇佣多点人来种不就完了?
可是哪里有这么多人可以雇佣?
连蓄奴都得偷着来呢。
要不然为何白茂文说放那四个男仆出府,他们会如此感激涕零。
赎身之后他们就是自由身了,是自己买农田还是去当佣农慢慢攒家底,都比当下人强。
而且大周还重军,军爷的待遇不比农户商户差,拿起武器他们就是兵,放下锄头他们就是农。
总之一句话,这田必须种,种了也必须要有产出。
除非天灾人祸,登记在册的农田产出若是低于官府规定的最低线还要被罚款。
最关键一点,过户的农田三年内禁止买卖。
白老夫人被白茂奇这么一提醒立即就回味过来了,连连拍手称好。
沙地肥薄,忙活一年也勉强能达到官府规定的最低产线。
分给白茂文,就是红果果消耗掉他的所有家产。
“我白家有千倾农田,分与庶子百顷又如何。”
分给白茂文的地,就必须耕种。
三年时间足够拖垮白茂文了,看他还有什么钱财去结识达官贵人。
说干就干,白茂奇还真的去忙活了。
可是一走出房门就看到管家向他请示。
是礼部尚书之子李学林前来吊唁,而后还去了清竹苑看望白茂文。
“该死的小杂种。”
白茂奇暗骂,随后吩咐管家白茂文那些同窗要来吊唁就来,不用管他们。
姑且让白茂文逍遥几天,等他出去布置好之后,以后有的是苦头让白茂文吃个够。
白茂文还不知道嫡母嫡兄正想着法子整他。
他此时正和同窗李学林说着话。
白茂文的确没有夸海口,他那些同窗都借吊唁过来看望他。
李学林是礼部尚书李玉山之子,按上辈子的轨迹李学林是今科探花,今生不例外的话也应是探花。
未来的探花郎此时正关着门低声咒骂白老夫人和她那一窝狼崽子。
全然没有他平时的温文儒雅。
“我小妹在隔壁看书呢,你可别教坏她。”
白军师早已经看开了。
唯一没忘记的就是报仇。
可白茂文这份豁达在李学林眼里就是强颜欢笑。
“你,”
李学林被白茂文给整懵了,手指抬了抬,最终还是一震袖背到身后。
俨然一副他不管白茂文,还有谁管白茂文的大哥态度。
确实也是,白茂文是同窗之中最小的那个,也是读书天赋最高一个,连他们的师长都倍感看好白茂文。
谁能想到白老夫人那毒妇如此恶毒,竟然雇凶断白茂文的腿。
“我自有出路。你呀,就好好考吧。”
也不知道白茂文和李学林说了什么,满腔怒火的李学林最后神色一派平静地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清竹苑里几乎都要上演这么一遭。
白茂文那些身份显赫的同窗一个接一个来,果真把白老夫人他们镇住了。
几天里一直安安分分扮演者慈母友兄,对清竹苑关怀至极。
京城名医没少请,就连太医都派人去请了。
要不是他们早就肯定白茂文的腿治不好了,哪里会如此费心费力帮他请大夫。
白茂文也装模作样谢过嫡母,让嫡母不要浪费银两在他的残腿上。
反正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公开嚷嚷白茂文腿受伤的缘由。
这番母慈子孝做作着,也就真没去请太医了。
请了也排不上号,谁让白家早已经没实权了呢。
就这样,白太老爷出殡的日子很快到了。
……
“展阳。最近你很关注白家的丧事?”
丰元帝手里除了有锦衣卫,还有各种包打听。
因为关注周展阳,丰元帝这个八卦帝也就知道了白家发生的事。
知道周展阳这几天有留意白家的丧事,还故意延缓白家的指挥使官职世袭。
这可不像是展阳的作风。
“这白妇人真乃毒妇,毁我大周才子,断我大周根基,该抓去杀了!”丰元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册子。
“孝之一字,白茂文申不申冤均获罪,皇帝用不得他。”
“我是皇帝,我说给他正名就正名。”丰元帝就任性了。
“先搁着。”
好好守足三年父孝。
谋害朝廷人才,还想着世袭,想得美。
而且那对兄妹绝非善辈,白家正好可以拿来当激发他血性的磨刀石。
丰元帝闻言只好作罢。
他也知道朝堂上那些大臣有多难对付。
丰元帝也就只有在周展阳面前才能耍耍小性子。
“嗯,展阳还送了定情信物啊?”丰元帝还拿着手中的八卦小册子瞅个不停。
才十岁呀,小了点,这可有得等了。
周展阳冷冷斜了眼丰元帝手中的八卦小册子,没收。
“你是皇帝,把精力多放在朝事上。”一句话就是他的事少管。
冰冰凉的视线还瞟向某个角落。
真不该给丰元帝建立耳报系统,养成了丰元帝的八卦性子就算了,居然连他都上报给丰元帝听了。
那还给他弄个如朕亲临的金牌子作甚。
耳报头子远远缩在阴影里,把自己当空气。
丰元帝的八卦小册子被没收,瞬间又恢复成威严的皇帝模样。
一个字,装。
周展阳挪回视线,脸上一派冷酷。
在白家灵堂遇到的那个小鬼胆子果然够大。
碰瓷碰到他头上了,是仗着他不会回头找她算账吗?
第6章 纸扎人变小妹
白太老爷出殡,无论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该哭还是要哭,白家里哭声一片连绵不绝。
不过问题又来了。
纸扎的红男绿女仆人,绿女少了一个!
这些都是要烧下去给白太老爷的,少了一个算什么意思?
出殡时辰已到,再去弄一个配套的回来也晚了。
唯有把纸扎红男减下去一个。
就当是守灵时不忍白太老爷孤苦,先烧了一对仆人下去照顾他。
小插曲过后,白太老爷终于要出殡了。
结果那个瘸了腿走不了的白茂文披麻戴孝出现在众人眼前。
被人抬着也去给爹送葬,可把白老夫人的脸气得整个儿都扭曲掉。
这小杂种,连送葬都要压她儿子一头。
若不是打断了他的腿,只怕连扶棺摔盆都要抢了。
可是白老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还不能说他什么,就怕白茂文光脚不怕穿鞋在众人面前争吵白太老爷的死因。
污了名声是其次,决不能在儿子接任指挥使之前招来锦衣卫。
白茂文都这么惨了,那些有心污他名声说他不孝的人这下没说头了。
白小桃紧跟着白茂文。
因为白茂文受伤,哭丧的重任都落在了白小桃身上。
白小桃既是白永望的女儿又是白茂文的亲生妹妹,她自然得哭双份,另一份是替她哥哥白茂文哭的。
这大冷天的,哭出来的眼泪都在脸上凝结成了冰。
好在白小桃有北极绒保暖内衣,还有一打暖宝宝贴护体,就算穿着轻飘飘还透风的麻衣,整一朵雪中白莲在寒风中摇曳。
看着楚楚可怜可好看了,硬生生把白芷晴这个嫡姐给比了下去。
白老太太舍得折腾白小桃,可舍不得折腾白芷晴,给穿的孝服都是絮满蚕丝的,身形上比白小桃壮实了不少。
白小桃个戏精还特别会哭,一路哭哭啼啼的,辣椒面抹眼角,把眼睛都哭红了。
情真意切哭得那个凄惨。
谁也不敢说陆秋兰那一房的不是。
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永望在天有灵,还是白小桃空间里的泉水厉害,白小桃愣是把两个时辰的路给哭完了。
而白芷晴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假装悲恸晕厥被人带上了马车。
就这样,整个葬礼过后白小桃也累惨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在白小桃躺床里睡得死沉死沉的时候,白茂文一瘸一拐推门进来了。
被老大夫诊断彻底废了的白茂文竟然能走了,若是被人瞧见一定会大吃一惊。
清竹苑的房间格局和别处不同,白小桃看惯了现代的套间房子也就没觉得奇怪。
白茂文要进入白小桃房间,完全不需要经过走廊。
再加上此时就连守夜的仆人也都打盹睡着了,也就没有人看见白茂文进了白小桃房间。
白小桃太累了,沉睡中没有察觉白茂文正坐在她的床头边上看着她。
被子拉得高高的,几乎挡住了半张脸。
暖暖的被窝把白小桃的脸颊烘得红扑扑。
看着就真的像个活人一样。
白茂文手指轻轻拂过空中,想按一按白小桃哭肿的眼皮,却又怕扰了白小桃的睡梦。
又或者是不想看到手指按下去,摸到纸糊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