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便是顾珠兰生父顾大人的生辰了。作为晚辈,三皇子自然是要提前来恭贺道喜的。
顾大人深知顾珠兰对三皇子的情意,也有意撮合二人,故特特将三皇子引到了后花园子里头的绣楼内,然后便差人将苏白月给带了过来,想让这两人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
情人见面,分外亲热的事是不会发生在三皇子和苏白月之间的。
穿着华贵锦袍的男人垂着眉眼坐在那里,身板挺得笔直,纤长的睫毛点缀着外头细细的冷阳,整个人金尊玉贵的好看,但转头看向苏白月的视线却隐忍而深邃。
苏白月心中一动,上下扫一眼面前的“三皇子”,视线落到他额头上的抹额上。
这是一根精致的珠玉抹额,镶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衬托着男人那张白皙面容,更显俊秀雅致。
男人垂下眉眼,吃一口茶,声音微哑的开口道:“珠珠儿今日,怎么没有话与我说了?”
上次不是还有很多话的吗?怎么与他,倒是又没话了。
苏白月心中的犹疑还没定,听到男人开口,更是混淆不能分辨。
怪她将男主教的太好,就算只是个小小的替身都干的这么优秀。
三皇子是不能得罪的,苏白月虽然不能完全分辨眼前的男人,但还是觉得谨慎为好。
“近几日身子不大好,乏累的紧。”苏白玉掐着气,偷觑男人一眼。
男人霍然抬眸,看向苏白月的视线令人一阵窒息。
苏白月捂着心口,觉得那股子奇怪的情绪又往四处钻涌,扰的她不得清静,登时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看到苏白月的可怜模样,男人终归是不忍,收回了视线。
苏白月顿觉一阵舒畅,连这几日沉甸甸的骨头都松快了不少。
难不成她真是犯了相思病,要三皇子看一眼才能好?
“爷,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去歇息了。”
绣楼内,苏白月跟“三皇子”相坐无言,守在外头的太监突然尖着嗓子开了口。
男人浑身一震,似在犹豫。
那老太监却不客气,径直就走了进来催促,仰着脖子,又拉高嗓子说了一遍,“爷,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去歇息了。”说完,老太监看一眼苏白月,精明犀利的视线堪比x光。
看到老太监的态度,苏白月顿时明了,这哪里是什么三皇子啊,明明就是她的小天使嘛。
看着小天使一副隐忍的可怜模样,苏白月顿时一阵心疼。看看这瘦的,在外面肯定没吃好喝好,就连这么个腌臜老货都能欺负到他的头上来!
“既然天色不早了,那就留下来用顿晚膳。”说完,苏白月的视线转向那似乎要说话的老太监,嫣然一笑道:“主子说话,有你这个奴才插嘴的份吗?”
威武霸气又利落!苏白月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那老太监一阵气噎,却不敢发作,只得退了出去。
苏白月终于开始正视“三皇子”,一颗姨母心蠢蠢欲动,“晚膳就做你爱吃的杏仁豆腐羹和翡翠白玉汤。”
男人的嗜好跟他的人一样,皆是清风淡雅的口味。
原本一脸郁色的顾南弦终于扬唇笑了,如阴霾驱散,霞光初显。苏白月也觉心口涌起一股难以自抑的欣喜。
难不成她犯相思病的对象其实是这只小天使?
捂着自己的心口,苏白月的脸上显出一阵迷惘。
这春天不是还没到呢吗?
第29章
虽然只是一顿普通的晚膳,但苏白月却明显能看出顾南弦似乎很高兴。男主这一高兴,她身上也连带着松快开心不少。
银杏站在一旁伺候,看到顾珠兰和顾南弦脸上如出一辙的笑,禁不住疑惑的歪了歪头。
苏白月一高兴,这晚膳就吃多了。她跟顾南弦在院子里头溜达消食,顺便委婉的关心了一下自家白菜在三皇子府里的情况。
“三皇子平日里一般都用些什么饭食?”苏白月不好明着问顾南弦吃的好不好,这姨妈式的关爱不容易男主的独立人格发展,毕竟孩子迟早还是要离开她的。
原本面带笑意,神色温柔注视着苏白月的顾南弦神色一顿,暗暗蜷紧双手,道:“喜甜辣物,越辣越好。”
苏白月听闻,皱了黛眉。这三皇子的口味跟顾南弦真是南辕北辙,怪不得才这么几日,男主就瘦成这样了。
苏白月将这事记在了心上,待将顾南弦送走后,便特意封了一封信,让银杏派小厮送去了三皇子府。
不巧的是,三皇子还未回来,此刻正在府上的是顾南弦。
顾南弦坐在三皇子的书房内,看着那封信,慢条斯理的拿起来拆开。
只见里头是一纸娟秀字体,细看之下却是有些歪歪斜斜。顾南弦十分熟悉,这就是顾珠兰的字。这位顾二姑娘不学无术,平日里最喜走猫逗狗,亵玩戏子。诗书上虽也曾费过诸多劲,但毕竟天赋有限,如今能写成这样已属极好。
信上字字句句,都是对三皇子的关切之言。
尤其提到膳食,说不能贪图口腹之欲,该以清淡主食为主。
顾南弦看到此,冷笑一声。
怪不得今日要问他那三皇子喜欢吃什么,原来是担忧三皇子的身子。
顾南弦抬手,将这封信烧干净了,然后重新坐回书案后,替三皇子将今日的功课做了。
三皇子虽然已十八,也开始随着皇帝处理政务,但毕竟年幼,皇帝也不会舍得将天下大权尽数托付出去,依旧将这些儿子们当小孩子养,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就要布置点功课。
顾南弦的字迹跟三皇子一模一样,近几日的功课都是他帮着三皇子做的。
至于三皇子则正在跟新勾搭上的一个通房厮混。
这个通房长相有些像苏白月,三皇子头一次看到便直了眼,想起上次看到苏白月时那股子燥热之感,当即便拉着那宫娥进了屋子里开始办事。厮混好几日,什么事都扔给顾南弦。
说起来,也是这三皇子命好。在他与那通房厮混时,曾有刺客来袭,错认顾南弦。顾南弦作为一个替身,那些弱鸡禁兵不顶用,暗卫又尽数跟着真的三皇子去了,纵使他武功再高,也难免受了些伤。
胸口被刺了一剑,虽不深,但毕竟是流了血,剩了疤的。再加上那饭食一如既然的辛辣,负伤在身的顾南弦根本就吃不了几口,这才整个人都瘦了许多。
对此,三皇子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前头那些送来的男人都是给他挡刀挡剑的,顾南弦便是死了,三皇子怕是也不会皱一下眉。
“爷,您慢些。”外头传来老太监说话的声音。
顾南弦顿了顿身子,站起来,朝出现在书房门口的三皇子行礼道:“给爷请安。”
三皇子吃了酒,有半分醉。老太监提着灯笼,殷勤的引着他进门。
“写好了吗?”三皇子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上前看了一眼顾南弦写的功课,略一点头道:“不错。”
顾南弦垂着眉眼,没有动。
三皇子又道:“今日去看过表妹了?她可有认出你?”
顾南弦颀长的身影浸在灯光下,低眉顺目的紧,“没有。”
三皇子这才满意,随意叮嘱几句,便由老太监搀扶着去了。
天色已然昏暗,外头的风大的紧,三皇子被冷风一吹,那酒也瞬时醒了一大半。
老太监还念着今日的仇,躬身跟在三皇子身后,掐着细嗓子道:“爷您不知道,今日顾二姑娘可是与‘您’相谈甚欢呐。”
三皇子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老太监,面色一沉道:“说。”
老太监见三皇子变了面色,赶忙跪到地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不是奴才要说嘴,实在是这顾南弦太可恨。仗着您的身份,哄骗顾二姑娘一道吃了晚膳,两人在屋子里头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奴才身份低微,不敢进门,实在是为三皇子您忧虑啊。”
这一番话,颠倒黑白,点到即止,给了三皇子足够的想象空间。
皇家贵胄之子,尤其还是龙子,特别三皇子还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脑袋上头顶一片青天呢?
“爷,这顾南弦虽然是个得力的,但却始终不是您自个儿教养出来的。这两年多来他日日跟顾二姑娘一处,顾二姑娘又是个容貌端丽的,时间久了,难免……有异心呐……”
三皇子是个耳根子软的,尤其他身份尊贵,平日里谁不捧着敬着,自然养出个嚣张性子来。老太监这番话,让三皇子的心里起了疙瘩。
其实说实话,他这几日看到顾南弦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知为何心中竟会生出些许恐慌感来。
他是皇家龙子,这天底下只有旁人怕他,哪里有他去怕旁人的。
纵然这顾南弦再好,怕是也不能留了。
……
初春的天,峭风寒袭,皇家狩猎场上,“三皇子”一身墨蓝色骑装,端坐在马上,额间火红色的抹额迎风摇展。若细看,便能看到那抹额尾端的牡丹图案。虽然因为手艺人的拙劣而更像一团没有形状规则的乱麻团,但却能看出其用心良苦。
绣成这样还能坚持绣完的,肯定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