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当她看到陆犴被气得发抖的身体时,心中还生出几许不忍心,可是没法子,这是必走的剧情。
抬手取过静雯捧在手里的马鞭,苏白月猛地就朝陆犴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细长的马鞭抽开了那件青色的家仆服。
苏白月本就饿的头晕眼花,哪里还有力气抽人,这一鞭子真真就跟猫挠似得。但看在旁人眼里,只觉这伶韵翁主未免有些仗势欺人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奴。
少年松开手里握着的缰绳,跪在了地上。指骨分明却布满厚茧的粗糙手掌紧紧嵌入铺叠着白绸的地面,暗暗收紧力道。
细薄的白绸罩在马奴身上,陆犴只感觉背部被踩上了什么东西,女子瞧着轻飘飘的,身子也轻飘飘的,踩着他时,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苏白月努力稳住心神,踩着陆犴的背上马。她能听到脚下少年急促的呼吸声,像是雪地里的野狗,狰狞而狠戾。
那跪在地上的身子颤抖的厉害,却在静雯的怒斥声中努力稳住身体,穿着家仆服的身形纤瘦而挺拔,透出股少年的单薄。陆犴才十八,未及弱冠,又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看着格外怯弱苦瘦。
苏白月知道,这般的屈辱,对于男主来说,是毕生难忘的。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伏跪在地,被白绸罩住了头脸的少年双眸微红,脸上显出的却是难掩的兴奋。
他的喘息,他的颤抖,不是因为感到屈辱和害怕,而是因为兴奋。甚至在苏白月的双脚离开他背部时,陆犴陡然生出一股明显的遗憾来。
身上盖着的白绸被抽开,眼前大亮,陆犴眨了眨眼,下意识仰头看过去。
只见那伶韵翁主坐在马上,白衣飘飘,帷帽轻拂。从陆犴的角度,他能清楚的看到苏白月小巧尖细的下颚,纤细修长的脖颈,戴着珍珠耳坠子的白玉小耳。
但陆犴最喜欢的,还是苏白月的唇。在极致的纯白色中,只有这抹唇是那么鲜明的令人悸动,让人想狠狠的尝上一口,是否真如那压枝的樱桃般甜美可口。
美人微微低头垂眸,正与陆犴对视。
少年依旧跪在地上,痴痴的盯着她望,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信仰。
苏白月的眼,纯稚干净,黑白分明,清清冷冷的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纤细的眼睫轻动,在波光潋滟的双眸下投射出一层阴影。
“啪”的一声响,苏白月当头又抽下一鞭,陆犴反应极快的抬手遮挡,那马鞭在其手背处留下一道清浅的血痕。
苏白月一眼看到滴在白绸上的血,下意识心虚的攥紧了马鞭。那双平静无波的雪眸中也荡漾出些许柔软情绪。
陆犴赶紧伏跪在地上,双手交叠的深深叩拜。那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簌簌发抖。
苏白月不忍再看,她怕自己太害怕从马上摔下来,只冷声开口道:“替我牵马。”
少年动了动身体,手背上的血滴下来,晕染在白绸布上。他歪了歪头,慢条斯理的舔干净了伤口上的残血,这才上前去替苏白月牵马。
对于未来大佬被她甩了两鞭子还在替她牵马这件事,苏白月觉得伶韵翁主这只白月光最后也算死得不亏了。
毕竟能这么作死糟践男主最后全须全尾安乐死的全书也就这么一位了。
第3章
坐在白马上的女子自帷布后轻缓而出。她身姿翩然,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但整个人却如明珠白玉般惹眼。
众人抻着脖子,使劲张望。
太子起身,神色痴然的骑马上前,欲与美人搭话。
有女子嫌弃道:“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天仙美人了,连脸都不敢露。矫揉造作,装模作样,真是恶心。”
女子此话一出,立时便得到了旁人的附和。
树大招风,像伶韵翁主这样的美人,受尽千娇百宠,被众多男子捧在手掌心内温柔以待,热烈追求,自然难免会招人嫉妒。再加上她清冷无尘的性格,更加不为那些女子所喜,便被认为是假清高。
对于这些话,苏白月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现在她的整个身心都在陆犴的身上。
薄薄的帷帽遮挡不住苏白月的视线,她能清楚的看到面前少年那纤瘦却颀长的背影。再过不久,这具看似清瘦的身体就会上战场,在炼狱里成为真正的男人,然后勇者归来,登上人生巅峰。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需要苏白月的推动。只有苏白月按照剧情将陆犴打压到了泥里,这只男主才会拼了命似得在战场上打下一片江山来,从此开启人生巅峰之路。
陆犴的洞察力很强,苏白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只虚虚的瞥几眼。她正在想,要如何自然的完成第三鞭。
她记得,伶韵翁主打这第三鞭是因为她被某个王女挑唆是个病罐子,心高气傲如伶韵翁主,便赌气想驰骋马场,却不小心从马上坠下,而陆犴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但伶韵翁主受不得脏,她是宁愿摔在铺满白绸的地上,也不愿被一个卑贱腌臜的马奴触碰的人。
所以那第三鞭,夹杂了伶韵翁主的怒意,直直的抽打在了陆犴的脸上。
原书中对那第三鞭描写的非常详尽,说那痕迹从男主的左边额角自上而下到右边唇角,长长一条,似要将他的脸抽裂。虽然后头那疤痕褪去,浅淡的几乎看不到,但苏白月依旧非常有心理负担。
毕竟男主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她一方面下不去手,另外一方面是觉得如此有技术水平的事,自己有点抓瞎。
苏白月攥紧手里的马鞭,心里越发紧张。
她甚至还在心里排演了好几次该怎么抽才不会真的伤到男主。如果陆犴被她一鞭子抽瞎了的话,这本书的所有情节可能都要重新洗牌了。
“伶韵翁主。”一道男声从旁传来。
苏白月心绪烦乱的转头看过去,还没看清楚身后的人是谁,便只觉身子一歪,斜斜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苏白月:!!!剧本明明不是这样的!
纤弱如一阵风便能吹倒的女子从马背上斜斜摔下。宽大的袖摆扬起,如幽兰轻绽。细薄的帷帽被凉风吹开,落在地上,苏白月那张白到几乎透明的清冷面容在浅淡的日光下更显凝脂玉色。
陆犴反应极快的伸出双手将苏白月稳稳接住。
怀中的女子轻若白云,柔弱无骨,那双平静无波的秋眸中隐隐泛出几许水渍,透着明显的惊慌失措。微微张开的唇鲜艳如花,纤细到一折就断的皓腕上是一只通体透白的玉镯,此刻那镯子滑到手肘处,露出一截雪白膀子,青葱玉指紧紧拽着陆犴的衣襟,就像只受惊的小奶猫儿。
“伶韵翁主!”太子急忙下马赶过来。
苏白月被唤的一个机灵,她赶紧一把推开陆犴,手里的马鞭顺势抽过去。
“啪”的一声,马鞭精准的抽到了陆犴身上,但这位置却有些尴尬。
太子都被苏白月的动作惊得愣在了当场。
只见那穿着家仆服的马奴怔怔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双手张开的动作,他的衣袍腹部位置被抽开一条小口子,露出里头洗到发白的亵裤。
“嗳,你们看那小马奴,瞧着清瘦,没曾想这本钱倒是不错……”有生性浪荡的王女捂嘴偷看调戏。
陆犴只愣半刻,便赶紧伏跪下地请罪,那额头急急的磕下来,扫过苏白月宽大的裙裾,最后堪堪停在她的绣鞋前,磕的真诚。
大兄弟,你的小兄弟没事吧?
苏白月努力绷住自己的高冷人设,正想着要不要再补一鞭的时候,只觉周身都沉静了下来。
那立在白绸地面上的女子,黑油青丝如瀑,皮肤细腻柔滑,形如蓬莱玉枝,美若天仙下凡。身着白衣,身段纤细,柔枝嫩条似得我见犹怜。
太子眼看着苏白月那张轻缓转过来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传说中的玉美人,真真是让人瞧着便生出一股不忍亵渎之感,但偏偏这甜美清冷的气息又该死的吸引着他们。
“翁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白月的大丫鬟静雯。她飞快的用手里备用的大氅将苏白月罩住,盖上围着一圈白虎毛的氅帽。
厚实的白狐毛将苏白月那张本就白细的面容衬托的越发清冷高洁。那露出的一点唇,就跟白雪中遥遥轻坠的红梅,散发着艳媚的气息。
明明是那么清清淡淡的一个人,偏生又不自觉间带了几分媚,简直是挠的人心痒痒。
面容冷肃如雪的苏白月心里慌得一比。
如果男主被她抽不举了,那可怎么办?
心虚的苏白月急于离开事发地,她将手里握着的马鞭往地上一扔,转身便走。
那马鞭上沾了血,这位伶韵翁主自然是不会再要了。
跪在地上的陆犴微微躬身向前,在众人都将视线聚集在苏白月身上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将那沾着自己鲜血的马鞭压在了胸前。
上等的马鞭,柔软细腻,把柄处似乎还带着一股温软幽香。陆犴蜷缩在白绸布上,深深的吸一口气。寒冷的溯风往他鼻息里灌,他闻到一股幽幽冷香。钻入他的四肢百骸,令他身魂俱荡。
……
陆犴此人,出生低贱,是硬生生从泥里爬出来的贱东西,在阴暗的角落,活得跟野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