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直接又坦诚,小人参从来都是个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但听在祁昀耳朵里却觉得窝心的暖。
热乎乎的,烘到了人心坎儿里。
叶娇没发现祁昀脸上流露出来的细碎感动,她接着道:“回来路上我去了趟药园,带了一株这个回来。”
小素一直乖乖的站到一旁,听了叶娇的话,立刻举了举怀里的花盆。
祁昀只扫了一眼,便道:“石芽草倒是少见,遇到也不容易。”
叶娇有些惊讶:“相公你也认识?”分明董大说不太常见呢。
祁昀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缓声道:“我平时左右无事,看了不少杂书,书上有写过我便记住了。”
“相公真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嘴上虽这么说,可是祁昀脸上还是有了笑模样。
叶娇却很坚持,能把书上看的都记住,自家相公就是比旁人厉害的多。
不过很快,祁昀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你回来以后是不是没去见过娘?”
叶娇老实的摇头:“没有呢。”
祁昀笑了笑,道:“还是该去见见的,我们兄弟几个不管去哪儿,回来以后都要去让娘见见,你嫁了我也就算是娘的半个女儿,回家了去告诉娘一声也好。”
叶娇一贯是听他的话的,立刻点头:“我记得了。”
“去了也不用多说什么,只说回门这趟一切都好就是了。”
叶娇把这归为了做人之后要学会的事情之一,很乖的回道:“好。”
不过在出门之前,叶娇叮嘱小素:“这盆石芽草要放在屋里有阳光的地方,别搬出去了。”
见小素点头,她这才出门去柳氏的院子。
小素立刻去摆放花盆,可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她在祁家做了将近两年的帮工,从第一次看到祁昀开始,就没见过这位祁二少爷有什么好脾气。
总是不说话,板着脸,像是个活死人。
别说是笑了,哪怕是话都没听他说过几次。
可刚才祁昀对着叶娇笑得那么柔和,说话的声音也是暖暖的,虽然依然面容苍白,可却有了不少鲜活气息。
小素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误会二少爷了,其实他只是脸色难看,心里是温柔的吗?
可是等小素摆好花盆转头去看祁昀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一张冷漠的脸。
白的脸黑的眼,神色阴沉,和平时的吓人模样一般无二!
小素后背一冷,身体都僵住了,只想给刚刚的自己一巴掌。
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刚才温柔的二少爷果然是错觉!
祁昀从床上半坐起来,靠着枕头,一双眼睛看向了小素。
小素就像是兔子一样的弹起来,站的直挺挺的。
祁昀却没想过为难她,淡淡问道:“娇娘到底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同样的问题,叶娇可以说是担心祁昀,她的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祁昀却没有真的相信。
小素一点都不隐瞒,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说得清楚明白。
在听到叶家没有准备回门席的时候,祁昀微微皱眉。
在听到叶娇躲着叶二嫂走的时候,祁昀一声轻咳。
而在听到叶宝那句嚷嚷时,祁昀开口道:“行了。”
这声,虽然毫无情绪波动,却让小素立刻噤声。
祁昀实在是没想到叶家居然这么没有眼眉高低,连个面子上的事情都做不好。
关上门管不好自己的家事,打开门不懂得全乎脸面。
这趟柳氏让叶娇回去也是给她个机会看清楚,以后就不要在和那家人有什么联系了。
现在看来,叶家比想象的还不靠谱。
以后他们安分点最好,要是不安分……
祁昀想到这里,不动声色,摆摆手让小素下去,小姑娘立刻出了门,小心翼翼的把门合上,而后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祁昀则是掀开被子,穿鞋下地,走到了桌前,将账本拿起来。
翻开来,拿出了里头叶二郎的欠条。
展开看了看,祁昀神色平静的将这张原本应该毁掉的条子放进了个木盒里,加了把锁,打开柜门放了进去。
将桌上的账本拿着回了床上,祁昀披着外衣,身上盖着被子,半靠在床头,神色平静的翻开了账本。
就在这时,叶娇回来了。
见了自家娘子,祁昀脸上立刻冰雪消融,眉眼温和。
她见祁昀还好好的在床上,也笑起来,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到桌上:“你早上睡得多,误了吃药的时辰,这会儿补上也是一样的,等我换好衣服就端给你。”
祁昀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格外平静。
这些药怎么吃都一样,他从出生就吃药,苦药汤子喝了一碗又一碗,可是身子也没见大好。
年深日久,旁人闻到都觉得苦的怕人的药,祁昀已经能面不改色一天两顿的灌了。
似乎苦药喝得多,舌头都变得不敏感了。
若是之前少喝了一顿,祁昀不会在意的,现在不一样,他想要活着,那药该喝就要喝,一点都不能耽误。
叶娇则是拿了平常穿着的衣裙,走向了床榻不远处的屏风。
祁昀手上摊着账本,扫了一眼屏风就收回视线。
他屋子里的屏风并非是官宦人家的精细石屏,而是简单的木质屏风,上面雕刻着梅兰竹菊,虽然有些地方也有镂空,可是打眼看上去是看不通透的。
这屏风寻常是拿来隔着浴桶,平时换衣服也会用到。
祁昀并没想过要看什么,对自家娘子他有喜欢,有疼惜,可是正直习惯了的祁二郎这会儿的重心还是放在手上的账本上。
他也想明白了,以前在等着死,生意自然不上心,可现在哪怕是为了小娘子也要努力。
祁昀手上拿住的便是家里的酒铺和药铺,无论以后如何,当下总要给娇娘赚够家底才好。
这时候,祁昀听到叶娇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相公,娘说这几天的晚饭也不用专门过去陪她吃,你的身子要紧,就别走动了。”
“好。”祁昀嘴里应着,不期然抬头,就看到女人挂在屏风上头的衣衫。
外衫精致,裙裳素雅,还有个素色的抹胸,细细的带子垂落而下,微微摇晃着。
祁昀莫名的就想到了成亲后的那个早上,女人蹲在自己的软榻旁边,颈后是抹胸的细带,露出了莹白如玉的肩膀和修长漂亮的脖颈……
换好衣服的叶娇走出屏风时,就见祁昀正靠着枕头看账本。
瞧上去格外专注,只是叶娇却看到这人的耳朵红彤彤的。
眨眨眼,女人伸手去摸,就感觉到了这人耳朵的热度。
叶娇有些惊讶,以为他又不舒服,急忙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因着叶娇号脉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祁昀以为她只是担心自己。
摸了一阵,却发觉没有什么异样。
叶娇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偏了偏头,声音依然是软糯糯的:“相公,你怎么了?”
祁昀盯着账本,嘴唇动了动:“没事,可能是屋里太热了吧。”
叶娇不疑有他,想着可能是昨天自己给他补大了,这会儿在往外发呢,便笑笑松了手,起身去桌上拿药碗。
祁昀则是在她转身的瞬间深吸一口气,心里觉得郎中说的没错。
他虚火太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娇,一个每天都觉得相公比昨天更厉害的女子
祁昀,一个每天都觉得自己比昨天污的男子
第十章
祁昀现在身子虚着,身上的虚火一直没有散干净,也就不随便出屋子,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账面理理干净。
寻常有郎中三天一趟诊脉,叶娇也每天守着他,却不敢抱着他睡了。
这让祁昀许久不曾去主动见柳氏,叶娇倒是每天早上吃了早饭后都会去柳氏的院子转一转。
虽然小人参不太明白每天见个面聊聊天有什么用处,但是既然方氏每天去,她便觉得这是当儿媳妇的分内事,也就去了。
可叶娇不知道的是,方氏原本也不是天天来。
寻常时候,方氏要顾着自己院子里的那摊子事儿,大郎祁昭现在管着庄子上的事情,平时也早出晚归的,方氏照顾儿子还要照顾祁昭,也是忙得很。
只是最近要入冬了,方氏想过来柳氏这里,看看能不能从婆婆手上要些好处,再加上柳氏给她的儿子石头做的衣裳已经上了身,方氏为了讨柳氏欢心这才走得勤快些。
偏偏在她想要不用每天过来的时候,发现二郎媳妇总是往柳氏的院子走动。
这让方氏有了点危机感。
如今祁家虽然儿子们都大了,可是二老健在,便还是一家人,谁提分家那是要被人骂死的,这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除去男人们便是柳氏。
寻常柳氏不怎么管事,可是涉及到家宅里头的吃穿用度,柳氏说的话谁都要听的。
按理说方氏是祁家的大儿媳妇,又生了石头,柳氏与她也亲近,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可是方氏读书多,又心眼小,不甚聪明却总喜欢想些七拐八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