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芸儿有些伤感的声音传来,“表哥和表嫂鹣鲽情深,若是他知道我心意,岂不是让他为难?”
金氏怒气冲冲,“你就是太会为人着想。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比那眼皮子浅的好了太多。且她虽然出身尚书府,却也只是个名头好听而已。你看看成亲这么久以来,尚书府可有人上门?尤其是我搬出侯府之后,更是……你虽然借居侯府,可你爹好歹也是四品同知,比起她又差了什么?先前我让你嫁给成嵇,还觉着委屈了你。你那时为了成延一口回绝这门婚事,没想到成延这个不成器的,非看上了她!还非卿不娶,闹得纷纷扬扬,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
曾芸儿劝道,“姨母,表哥正考乡试呢,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且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以后前途无量的。”
说起这个金氏更怒,“前途无量?得罪了郡主,皇上那边对他应该也无好感,新科进士前十可是要皇上亲点的。娶妻不贤,乱花银钱也罢,她还要连累成延的前程。当初我怎么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曾芸儿再次劝道,“事已至此,姨母也别太伤神了。表嫂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她得表哥疼爱,表哥娶了她每日都能高高兴兴的。”
顾知语靠在端着一杯茶,身子半天没动弹,手中茶水渐渐地凉了,她的脸上要笑不笑,真的是满心的槽无从吐起。
她听得烦,不过先前金氏想要把曾芸儿嫁给柳成嵇还觉得柳成嵇配不上她,就曾芸儿那样水一样的姑娘,也不知道金氏哪里来的自信。顾知语真心谢她的不嫁之恩。
心里这么想,她也不想听了,正打算抬步往里走,就听到曾芸儿轻声道,“姨母,您想回府么?”
顾知语微微挑眉,抬起的脚重新落下,就听到曾芸儿继续道,“芸儿有办法让您回去。”
顾知语心里立时就起了好奇心,这金氏想回侯府,老侯夫人第一个就不答应。还有他们夫妻,只要有他们在,金氏这辈子都别想回去!
“什么办法?”金氏语气急切。
“听说世子表哥要带着表嫂一起走。他们走了之后,府中就剩下老夫人了,若是我回去陪着老夫人,日子久了,说不准她老人家一心软,您就可以回去了。”
顾知语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曾芸儿这是把老侯夫人和金氏都当做傻子不成?
果然,金氏质疑的声音立时传来,“母亲一直不喜欢我,又怎会让我回去?”
“如果我能掌家呢?”曾芸儿这句话刻意压低了,若不是顾知语认真听,根本就听不清。
金氏疑惑,“你只是表小姐,如何能够掌家?”
“世子表哥带着表嫂走了,他会不会愿意纳一门妾室来专门在府中陪老夫人呢?如今二夫人禁足,老夫人年纪大了,总不会亲自管这些琐事的。”这个时候,谁离老侯夫人最近,自然就是离掌家权最近的人。
曾芸儿继续劝说,“姨母,老夫人年纪大了,日后她走了,我若是还掌家,想要接您进府应该很容易才对。至于世子表哥那边,比起外面不熟悉的人,我借居侯府多年,比起她们总归来得要熟悉一些的。”
顾知语喝茶都没心思了,这怎么兜兜转转又算计到他们夫妻身上了。
这曾芸儿,分明就是搬出侯府之后不习惯外面的日子,想办法回府呢。她想得倒是美,等他们夫妻一走,老侯夫人不管事,她可不就是一家独大?可能她心里暗搓搓早就羡慕金氏的日子好久了。
半晌,才听到金氏迟疑道,“但成嵇对他媳妇那么上心,比起成延也不差什么了,他们又是新婚,应该不会答应纳妾才对。”
“如果是侯爷让他们纳呢?”
第三十四章 离开
听到这句话, 一墙之隔的顾知语也惊讶起来。
曾芸儿分明头脑清晰, 很聪明嘛。要真是柳远骞提议, 她和柳成嵇虽然会拒绝,却也不会冷冰冰拒,只会迂回。顾知语成亲这么久以来, 柳远骞和她虽然不亲近,却也没有为难她。
“侯爷怎会答应这种事?”金氏也惊讶出声。
半晌, 才听到曾芸儿的声音, 带着试探, “姨母,你有办法的, 对不对?”
隔壁沉默下来,顾知语心里一动,这怎么感觉有点金氏能拿捏柳远骞的意思,曾芸儿话的意思是若是金氏真的要, 就一定能成。
顾知语本来笃定的心也不安定起来,若是柳远骞真要……纳妾是不可能纳妾的,尤其曾芸儿居心不良,就更不会让她在他们夫妻不在的情形下进府了。但柳远骞父子之间的感情很可能会更加冷淡。
她摩挲着杯子心里沉思, 门突然由外推了进来, 之后柳成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知语,你站在那边做什么?不热么?”
顾知语回神, 笑着摇头,“站在这边晒太阳, 这会儿阳光挺合适的。”
是的,此时夕阳西下,阳光并不热烈,只剩下温暖了。
“要吃过饭再回吗?”柳成嵇含笑走近她。
顾知语觉得,隔壁这俩太大胆了,明目张胆算计他们夫妻,笑着拉柳成嵇站在窗户边,“今天我听到一件特好笑的事儿。”
柳成嵇见她眨眨眼,颇为灵动,心情颇佳,他的心里也轻松起来,“能说来听听么?”
顾知语看一眼窗户,冷笑道,“借居别人府上的表小姐,居然想要帮人家掌家了。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
她不想金氏去找柳远骞,真要是如此,柳成嵇和他爹之间只会越发生疏。虽然她对柳远骞这样嫡子庶子一样大的人没好感,却也不会生生把他往外推。还不如现在就打消了两女人的念头。
柳成嵇挑眉,“不过是借居,如何能够掌家?”
顾知语含笑,对着隔壁指了指,声音微扬,“那家的嫡长公子就要带着媳妇远行,她想着做表哥妾室等他们夫妻走了之后掌家理事。”
柳成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知语的话指向性太强了,他顺着她的意思,“只怕她们把人家当傻子了不成?”
说完,拉着她的手出门。顾知语不满,“我还没说完呢。”
柳成嵇失笑,“当面说比较好。”就她们那脸皮的厚度,你隔着一堵墙怎么说都伤不到她们。说不得她们还是要去找柳远骞。
顾知语无言,顺着他得力道出门,再去敲隔壁的门。半晌,屋子门才打开,顾知语探头看了一眼,见曾芸儿和金氏已经没有站在窗户旁,早已坐回桌边,面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曾芸儿,垂着头看得到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应该是方才听到他们夫妻在窗户旁说的话了。她们能听到隔壁,那她们的话顾知语夫妻在隔壁自然也能听到了。
她心里一笑,从头到尾被她听到她们的计谋,面色能好了才怪。
柳成嵇拉着她踏进去,却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浑身气质疏离,声音沉冷,“别再想着算计侯府,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金氏有些怒,入侯府这么多年来,在柳成嵇这个晚辈面前她始终低一头,此时听到这话,她看向两人相握的手,自觉抓到了他的软肋,挑眉问,“若是我非要如此呢。”
柳成嵇比她更淡定,“二弟可还在府上呢。你说我要是把当初从你身边嬷嬷那边搜来的药喂给他的马儿……”
“你敢!”金氏霍然起身,眼睛里满是冷意。
柳成嵇丝毫不惧,“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对我的马儿下药,我下点在二弟的马儿身上,完全说得过去,礼尚往来。”
金氏面上闪过慌乱之色,很快镇定下来,咬牙道,“我们打个商量如何?我不送芸儿进去,你别对你二弟动手。”
顾知语冷笑,“说的跟你送得进去一样。就她这样动不动就哭的,一年到头都一身素白的,我怕丧到祖母,纳妾我是不答应的。”曾芸儿也不无辜,她说这些话完全没负担。
曾芸儿垂着头又开始哭,顾知语见了丝毫怜悯都无。
金氏更加恼怒,柳成嵇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也就罢了,顾知语凭什么?想到什么,她面色放松了些,甚至还带上了微微的笑意,伸手把玩着手上的玳瑁戒指,“当年我的身份那样都能做侯夫人,我若是真要,你说我行不行?芸儿在侯府多年,颇得母亲疼爱,侯爷若是知道,应该很愿意才对。纳妾嘛,哪家男人不纳妾?”
她说得笃定,顾知语心里思绪万千,金氏的样子,似乎有所依仗。
柳成嵇握了下顾知语的手算是安抚,“曾表妹身子弱,若是一病不起……一命呜呼,红颜薄命什么的,完全说得过去嘛。”
曾芸儿吓得哭都忘记了,面色煞白,“表哥,我只是想要代你们陪老夫人,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为何要……”杀我?
但是对上他狠厉的眉眼,曾芸儿噤了声,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顾知语见了,心里毫无波澜,方才曾芸儿一步步引导金氏,目的就是为了回侯府。人的欲望无止境,她现在是回侯府,以后呢,会不会想要和她姨母一样做侯夫人?
总之一句话,曾芸儿不能做柳成嵇的妾室,无论她是为了什么,哪怕只是担个名声,顾知语也不愿意,只觉得膈应。再说了,柳成嵇答应过她,这辈子不纳妾。谁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