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赟的嘴角凝滞:“公子爷可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听闻,妹妹在公子爷府上打发了一个下人?可是个唤做墨香的?”
那陈倩却旁若无人的继续说道:“那墨香与我是老相识了,想她以前就在公子爷身边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如今,这般打发卖了出去,真是个可怜人,我见不得就找人把她救下了。“
这女人是来同她做戏的吧?
那就来吧,她如今什么都不怕的。
“何为新人,何为旧人?”
陈赟把嘴角边的酒渍擦了,杏眼凝神,那锐利的目光对上那陈倩的,她反问道:“太子侧妃在东宫处置了蓝美人也不是不顾她的死活,现下却来救的别人,可真是端得一手猫哭耗子假慈悲。”
几日不见,陈倩修炼的脸皮越发厚实,竟是有了刀枪不入的趋势。
她拍了拍手:“传墨香上殿。”
“这戏还长,侧妃容我坐下缓上一缓。”陈赟甩了甩衣袖,在陈倩面前坐了下来。
陈倩拿眼睨着陈赟:“妹妹,可要好好的,莫要晕过去,不然姐姐长得几张口也说不清楚。”
这是防了陈赟假晕,把一切事情粉饰太平。
宋陵的眉头蹙起,正要开口,手臂上落下一双玉白的手。
陈赟对着那宋陵笑:“爷,坐下来看戏吧,女人之间的斗争,不必你们爷们插手。“
这是她和陈倩之间的输赢。
那墨香缩着脖子到了宋陵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墨香,见过爷。”
这酒还真是厉害,半杯下肚,还真有些头晕目眩。
墨香的人影从两个叠成一个:“墨香,见过姑娘。”
陈赟拿着手扶在额头上,声音平常的道:“是你呀。”
墨香对着陈赟道:“奴婢自知万死都不抵消不了姑娘心中的恨,可奴婢,可奴婢。”
“不怕,你有何苦且都说来,我和殿下都会帮你做主。”陈倩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墨香转向宋陵,楚楚可怜道:“可奴婢怀了身孕,是爷的骨血!”
殿上一阵喧哗。
陈赟道这陈倩这般步步小心的布置,哪个是为的她呀!
原来是这般打算,上京有谁不知,宋陵的婚事,宋国公府上是要尚九公主高燕的。公主还未过门,一个婢女就先有了身孕,这是当着天下人打天家脸面。
宋陵有罪,宋国公府有罪。
陈倩根本没有想拿一杯毒酒毒死她,而是想借着她之手,害宋陵的名声一败涂地。
那真是个傻姑娘,比她还傻上一百倍。
墨香被人卖了,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回到宋陵的身边去。
陈赟对着那墨香道:“你有了身孕是好事,我可真是为你高兴。”
她居然说为墨香高兴?
陈赟的声音停了停,众人都在等着她的下文。
她说:“但公子爷的正妻并非我等,你的生死不在公子爷之手,更不是在我之手,而是在公子爷正妻之手。”
宋陵的正妻便只有高燕。
陈赟对看好戏的陈倩说道:“太子侧妃不如将正主请来,也好做个论断,想公主尊贵见不得如此肮脏人,由着她随口污秽公子爷,当场毙命也未可知。”
“侧妃!侧妃!当初说的可不是这般,你说会让回到公子爷身边!”
陈倩把墨香的手扳开:“贱婢,起开!胡言乱语什么!”
墨香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落入高燕手里,她还有活命嘛!
墨香对着那红衣的陈赟,磕头震天动地:“姑娘,救我!”
不知为何,今日她笑得尤其多一些。
陈赟特意给今日画了桃花妆,眼如桃花,眼尾上挑,她只想和他更像一分。爱一个人,有时候便是想更多像他一些。
这般做作,都是陈赟一厢情愿。
“事到如今,公子爷不如同大家都说了清楚才好。”
她简直就在自取其辱,一次不够,还来两次。
她问:“我又是你哪个?”
宋陵心中的扯痛越发的厉害,那手攥在几边的一角。
他忖蛊玉居然厉害到这个地步,她不过是戴了半年,也有了魅惑人心的水准。
宋陵的手指泛白,眼尾扫过那陈赟的脸。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昨日深夜嘴里的血腥味,定是这个眼前的女人给他下的巫蛊,居然让他不舍她离去。
一双温热的手轻轻的捂住了宋陵的薄唇,那美人离他很近,鼻息之间都是她的芳香,这味道宋陵再熟悉不过。宋陵他却看那双杏眼看着他时越发的清冷,人影闪闪,眸中垂泪,看他好似一个陌生人般。
“宋陵嘛,他只是妾身的恩客罢了。”
“何为恩客?”这话是太子爷萧列问的。
陈赟对着萧列妩媚一笑:“今日起,只要我十二娘看的上,均是可做我入幕之宾。”
第37章 ...
丫鬟绿儿觉得自己也是好命,从扬州到了上京,虽说还是个丫鬟奴婢,可她被赎身的时候,胡同里的姑娘哪个不是羡慕她的?
丫鬟绿儿看着眼前的清俊的身影,她的眼里都是爱慕之情。
她现在服侍的可是探花郎呢!
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不止。
“人人都说扬州好,奴婢看上京才是世间最富贵之地。”
丫鬟绿儿她的眼睛简直看花了眼,她指着那一座挂满彩色绸缎的二层小楼,她问道:“公子爷,那里是哪里?怎么底下有这么多华丽的马车?”
那些个从马车下来的仆人一看就是世家出身,他们的手里拿着一份拜帖送到门口,由着一个梳着圆髻的丫鬟一起收起来。
赵昭站在街上,他抬头看:“那是红楼。”
只是过了半个月而已,这上京里忽然拔地而起的红楼,最为人称道。
“那云娘今日可是见客了?”
“还不曾呢!听说是王氏七郎花了二百金,听了云娘弹了一曲琵琶。”
“二百金?红楼可真是可销金窟。”
起风了,风吹起那红色的裳,飘在空中。
赵昭看那窗口之处探出一双素白的手,手里拿着一柄淡紫色丝娟的折扇。
“姑娘,天冷了,我们关窗吧?”
那是张出色的鹅蛋脸,一道柳叶弯弯轻眉,眼眸中顾盼生辉,粉肌白肤,好似桃腮带笑。
陈赟把折扇盖在脸上,神色悠闲点点头:“嗯。”
二楼的小窗关上了,那红色的裳也不见了。
丫鬟翠花拿来一堆拜帖放到陈赟面前:“今日又送来好一些。”
陈赟靠在塌上,一阵出神,丫鬟翠花已经习惯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们从宋国公府搬出来后,丫鬟翠花就总是见她这幅样子。
入了夜。
“太子爷知道姑娘喜欢折扇,便派人送来这些。”
丫鬟翠花把紫木盒子抱进来,她拿着一把赤金色的小锁开了,紫木盒子里头一道儿并放着五把折扇。
从左到右,一次是湘妃折扇,玉竹纸扇,金色楠木折扇,紫竹折扇,翡翠玳瑁折扇。放在一起,像是美人并排站在一处,任由着她挑选,格外的赏心悦目。
“太子爷说了,丝绢容易扯断,姑娘若是喜欢,一天一把拿去玩儿就是了。“
陈赟拿起一把玉竹纸扇,在手里掂掂:“他倒是有心了。”
“真是气死爷了!”那说话的正是王氏七郎,大步跨了进来。
陈赟拿起一盏茶水给他:“七郎,喝口水。”
王氏七郎风骚的对着陈赟一笑:“卿卿,带我可真是温柔。”
自然是好,王氏七郎在她这里可是砸了不少的金子,算是她的贵客了。
陈赟摆摆手,让丫鬟翠花把紫木盒子抱了下去。
王氏七郎一口喝干了茶,拿起怀里的一把折扇准备打开扇一扇风。
陈赟把原先手中的玉竹纸扇,放了下来:“七郎,你手里的折扇好生别致。”
王氏七郎便递给她:“卿卿,可是要这个?我就知道卿卿喜欢,诺,给你。”
陈赟打开扇面,那澄黄色的纸面画着一只蝴蝶,小巧可爱。
扇一扇,她的鼻息之间是一股墨汁的涩味。
“七郎风尘仆仆,这是从何处来?”
王氏七郎道:“哦,我方才从宋国公府里来。可真是好家伙,还没走进门呢就被他家管家险些哄出来,他们这是要把上京搬个空,那九公主高燕不过就是嫁到他家而已,有甚了不起的。”
宋陵要娶亲了。
“我这人最是恨的男儿薄幸,宋陵那厮真是世间翘楚,爷不待见他。”
陈赟:“提他作甚?”
“我们不提他,不提他。”
王氏七郎嘿嘿一下:”这折扇,就是爷从宋国公府里顺手牵羊拿来的。“
“怪不得。”陈赟见的有些眼熟。
“美人说甚?”
“没什么。”陈赟她垂着眸,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王氏七郎见陈赟眉间微蹙,他出声安慰道:“卿卿,莫要伤心,你离开那凉薄之人是好事。”
东宫那夜后,陈赟就立门户,住在这“红楼”之中。
宋陵也从来没有来过一次,专心去娶他的九公主高燕。
王氏七郎摸了摸下巴,这两人定是其中有了什么嫌隙,彼此厌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