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周围挂着宫灯,车里也是亮堂。
宁泽天看清云晓竟然放了三个人到地上,再一抬头,看到她胸前、背上全是血迹,“你受伤了?太医,太医呢?”伸手将林晓给拉坐下来,“谁伤了你?”
圣上的声音带着凄厉,将走到龙撵边的洪太医吓得一个踉跄。
林晓看看自己这一身血衣,“不是我的血,这三个人的。我说怎么衣服越来越湿哒哒的难受……”
“林云晓!”宁泽天一把拉住马车门,看着正打算脱衣的林晓深深喘了几口气,解下自己的风衣,“披上,回宫再脱!”
林晓一愣,想起刘嬷嬷说的规矩,好吧,这不是末世!她看看宁泽天那披风,这个世界里洗衣用品的去污能力太差,沾上血后是不是废了?这披风看着值不少钱啊!
“你还不披上?”宁泽天不知道林晓已经将洗衣问题都考虑了一遍,见她不动,拉过披风兜头盖上,转头对外面叫,“太医还不快进来。”
洪太医是今晚在太医院当值的,也是治外伤的好手,圣上要去探望敖太师的伤,就让他随行了。
他走上马车,就见到马车角落里一个人从头到脚盖着东西坐一边,应该就是云晓郡主了。
没等他再看,宁泽天指着地上的三个,不耐烦地道,“这三人受伤了,你给他们看看。”
洪太医收起好奇心,赶紧给地上的三个看病,两个流民尚好,看到裴叔业,他不由傻眼,这不是太师手底下的裴将军吗?“圣上,裴将军这是……”
宁泽天刚才没仔细看脸,洪太医这一叫,他探头看,这浑身是血的人可不就是裴叔业吗?
林晓这时将披风从头上拉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洪太医,又是敖太师的人啊!
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洪太医,这三个人的伤你能看好吗?”
“回郡主,下官尽力。”
“你不是外伤好手吗?这点皮肉伤你还只能尽力?”
宁泽天听不下去了,这丫头连含蓄话都听不懂了?“太医就算能治,也只会说尽力。”他压低声音耳语了一句。
好吧,这是个含蓄的世界。
“洪太医,这三个要是伤不好了,我就砸你招牌!”治好了救了三个人,万一这太医使坏,救不好,那就让他滚蛋。少一个敖思寰的人在宫里也是好事。
这么赤裸裸的威胁……比起圣上和太后,洪太医觉得郡主是个很难缠的人,他只能再次说,“下官一定尽力!”
林晓丢下一句话,扭头看车窗外面。一看窗外,还是往敖府方向走,她想到离宫时,宁泽天带了不少好东西,据说是探望臣子时得赏赐些东西的,现在人都救到了,还需要给敖思寰送东西?全带回去啊。
“人都救到了,还去敖府干嘛?”林晓扭头跟宁泽天说。
“都快到了……”
“回去,这不还得救人吗?我的衣裳……”
“摆驾,回宫!”宁泽天一把捂住林晓的嘴,当着洪太医的面她要是说出换衣等话,规矩何在啊?
车驾在离敖府还有一条街时停住了,然后,马头调转,回去了。
按照惯例,圣驾驾临大臣家中时,宫中会有人提前来通知接驾。而大臣家中,也会提前派人到路口等候,一旦看到圣驾,回府报信,府中的主子们好准备接驾。
敖太师听说圣驾要来探病后,每条街都安排了一个下人,然后,这最后一条街等候的下人,眼睁睁看着龙驾回宫了,正想着回府报信。
龙撵内心情略不爽的林晓,一下就听到有脚步声往敖府方向去,探头一看,穿着敖府的衣裳。
想到伤着的三个人,还有那两只狼狗,她难得有些迁怒,左右一摸,摸到洪太医放边上的药箱里有个不起眼的小瓷瓶,拿起来就砸了出去。
正闷头往府里跑的家丁,就觉得后脑勺一痛,直接趴地上人事不知了。
龙驾驾临可是难得的体面。
在敖太师看来,这是圣上知道这个辅政大臣的分量,在南夷细作之事后,想借机安抚自己。他也刚好借这机会,让有些心思活络的人看看,自己的分量。
所以,第二条街的下人回府说圣驾还有一条街时,他吩咐大开正门,摆上香案。
他还亲自带着府中一干人守在大开的大门前,准备接驾。
这一等,就傻等了一个多时辰。
可怜的敖太师,由站着变成坐在躺椅上,再变成靠在躺椅上,最后,倒在躺椅上。
敖有期派出去的家丁,最后扶着那个被林晓砸晕的家丁回府,说府外大街上,没有圣驾的影子。
一阵微风吹过,不知哪里飘来几片落叶,打着旋儿从太师府门前飞过,不留一丝痕迹。
038章 无心之过
敖太师听说圣驾回去了,就觉得脸上仿佛啪一下被打了。
这是当众戏弄他啊!
敖太师心中一怒,头一阵发晕,眼看着往后倒。
敖有期就站在父亲身后,连忙扶了吩咐人用躺椅将父亲抬到书房歇息。
敖太师被压伤的骨头疼,心口疼,躺到床上摆手让敖有期吩咐府中人回去休息,自己撑不住合眼。
等他再睁眼,还未说话,敖有期在床前哭着说,“父亲,二弟受伤了!”
九门提督府的人,将敖二公子抬回来,自然也说了伤情。
敖太师受伤时守在府里的大夫,给二公子看了伤。
敖太师听说二儿子伤的部位,再一问别院里刑室倒塌,急怒攻心之下,晕倒了。
再醒来时,他靠在床头,大儿子还守在床前,到底是经过风雨的,太师镇定下来,“有信的伤如何了?”
“父亲……大夫说,二弟的伤……有些重。”敖大公子期期艾艾地说,“儿子问了跟着二弟出门的护卫,他们说二弟是被别院那只狗的咬的。”
伺候出门的护卫也是有私心的,他们若是说二公子是被一个女匪伤的,那主人有伤,他们这些护卫却只受了皮肉伤,这说不过去啊!被狗咬就不一样了,那是敖家养着的狗,谁会提防自己养的狗咬人呢?
“派人去请洪太医!”镇静之后,敖太师想到太医院里,洪太医是治外伤的好手,据说还有生肌肉骨的家传神药,“让你二弟不要慌,前年武德将军府的大公子命根子断了,洪太医都能治好,他那只是受点伤,不妨事。”
“是,儿子这就命人去请洪太医。”敖大公子听说兄弟的幸福还能挽救,连忙吩咐管家让人拿名帖去太医院请人,自己又跟敖太师说道,“父亲,今晚他们在别院遇到个女匪,那女匪,将裴叔业……救走了!”
“什么?裴叔业是死是活?”敖太师坐了起来,女匪什么的不论,裴叔业才是要紧。
“当时……裴叔业正在受刑……”
那就是还活着啊!敖太师身子一软,重重靠回床头。裴叔业若是死了,这事怎么都好说。他还活着,一个与自己离心离德还撕破脸的南门将军!
敖太师只觉得有些荒谬,怎么短短时日,一切都变得如此混乱了?
“父亲……”敖有期看敖太师脸色苍白,急的叫了一声。
敖太师摆摆手,“好一手调虎离山之计啊!”宁泽天假意要来敖府探伤,拖住自己,暗地里他们却是忙着去救裴叔业。
他的判断没错,裴叔业必定就是内鬼!不然为何他这里刚将裴叔业拿下,这边就被救了?
╮(╯▽╰)╭
洪太医来得很快,因为林晓不信他,到了宫门口,将他赶回太医院去了。
敖府的人拿着名帖赶到太医院,洪太医听说敖二公子伤了下体,不敢耽搁,背上药箱就赶到敖府。
敖太师还是挣扎着来到敖有信房中,看到洪太医,倒是还是镇静如常,只微微起身拱手道,“洪太医,有劳了。”
“太师客气,下官一定尽力。”洪太医躬身一礼,走到敖有信床前。
敖府的大夫给二公子用了止疼汤药,但二公子还是哼哼着,平躺在床上不敢动弹。听到外面太医来了,他挥手将围在床前哭泣的妻妾们往后赶,“都滚下去,爷还没死呢,你们嚎什么丧。”
二少奶奶王氏帮他擦汗的手一僵,转头跟其他妾室们说,“妹妹们跟我到屏风后等候吧。”说着又指了两个通房丫鬟留下照顾敖有信。
其他妾室们有面露不屑的,但听到洪太医进门的声音,都纷纷避开。
洪太医走到床前,看二公子脸色苍白,下身盖了一条薄被,“下官为二公子看看伤口。”说着示意丫鬟掀起薄被,只见敖有信的伤口处血肉模糊,但物件还没分家,“二公子不用担心,待下官为二公子缝合,再用上接骨生肌之药……”
他说着自信地打开药箱,往角落里一摸,不见了!
洪太医将药箱捧到面前,几个瓷瓶都在,就是放家传接骨生肌药的瓷瓶不见了?
“洪太医,何事?”
“太师……下官,下官放药的瓷瓶不见了!二公子的伤,得快些敷药才行……”
“可是遗忘在家?”敖太师原本老神在在,听洪太医说药没了,也急了。
“这药配置不易……下官一向是随身携带的,早些时候还在,怎么……怎么不见了?”
洪太医能在太医院占据一席之地,靠的就是祖传接骨生肌灵药,看家宝贝丢了,也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