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都是风尘仆仆,一辆驴车还是路上临时花钱买的,因为钟豫伤势未愈,宁泽天也受了伤,不过一路从京城奔逃,两人都撑着骑马,驴车用来放些路上的食水杂物,刘嬷嬷坐在驴车车辕上,看顾着东西。
裴叔业领军驰援镇南关,平王爷带着钱粮也忙着回平州,各地藩王们也纷纷离京,敖思寰就选在这时候,以“清君侧”的名义骤起发难,宁泽天手里除了点大内侍卫,都没有兵将。幸好镇南王府别院的管家林正,得知消息后冲出城,带了麒麟山上由前流民和前山匪喽啰奴隶们,冒死冲开了南门。麒麟山上这几千人,天天在山上能吃饱喝足,被霍敬德操练后,拉出来还是能唬人的。加上当年敖太师拿麒麟山当后方,什么弓箭器械都配的是最好的,这群人手里拿的弓弩比京营还要好些。
敖太师想着圣上手中没人,带人围城就有些松散,猝不及防下,倒是被林正带人将京城南门给冲开了。逃出京城,宁泽天没敢暴露身份,只说自己是圣上派去南下求援的,京郊附近的流民们听说是圣上派的人,纷纷帮着掩护,终于让圣上逃出京城了。
可敖思寰派出的追兵沿途追击,宁泽天们这一路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跑路,也不知京城中翁太傅们如何了。
敖思寰问北齐借兵马,北齐人拿着敖思寰给的布防图,绕开卫国北地的关卡,直接深入。宁泽天不能忘北走,只好一路往南。
他发出勤王令时,各地藩王和驻军应者寥寥,此时逃命之时,宁泽天不敢暴露身份,也不敢跑到其他地方去,万一图谋不轨,或者将他拿了献给敖思寰呢?
一群人计议半天,只能往平州来。一来安城平王这里靠近南边,若是南边裴叔业、林家军能回援京城时会路过,二来平王这里流寇肆虐,官匪杂乱,要避人耳目也容易。最重要的是,林郡主派二狗子回来报信,她要去阳城流寇那里卧底。安城离林郡主近啊。
不管是宁泽天还是钟豫们,都有坚定的信念,他们得跑到郡主身边去╮(╯▽╰)╭
一路上为了躲避追兵,他们不停地分兵跑路,到平州时,只有他们这百多号人了。为了掩人耳目,这一路他们换下官府,衣裳也是越换越朴素。黄永忠为了不露痕迹,还特意贴上了两撇胡子扮成管家模样,刘嬷嬷俨然是个管事婆子。
宁泽天穿了棉布剑袖长袍,腰间配了宝剑。他第一次在城外挥剑杀人时还手软头晕想吐,如今身上也带上了血腥气。
远远看到又是一股岔路,钟豫看看地形,找个隐蔽处让大家暂停歇息,跟宁泽天禀告,“公子,再过去应该就是阳城和安城了。从昨日到现在,追兵都没追上来,或许他们不会追来了。”
宁泽天看看路,叫过二狗子,“你到前面找人问问路,看哪里是安城,哪里是阳城。”
二狗子答应一声,拿过个竹筒匆匆喝了几口水,跑前面找人。
黄永忠拿了个水壶出来,掏出手帕擦了擦,递给宁泽天,“圣上,您喝口水吧。”这几日不眠不休地跑,圣上两眼抠进去,都瘦得脱形了。长这么大,圣上何时吃过这种苦啊。他递过水壶,又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
二狗子往前跑了一段,终于在荆河边找到一个打渔的老汉。
打渔的老汉听二狗子问去安城的路,想了想说,“前面那不是有条岔路口,你走左边那条去安城,右边那条路去阳城。”
“谢谢老丈啊,我们要去安城。”二狗子看看自己的左右手,答应一声,掉头往回跑。
宁泽天这边,抬着左手说,“圣上,那个打渔的老汉说,左边,就是这边,是去安城的路。跑马半天都能到了。”
宁泽天接过水壶黄永忠递过的水壶,大口喝了几口,让黄永忠将馒头收起来,他听说还有半天就能到安城了,不想再等在路边了,“我们赶到安城去,再好好歇息一下。”
“是!”钟豫应了一声,掉头吩咐,“大家再辛苦半日,赶到安城后再找地方好好歇息。”
“大家加油啊,到了安城,我们去给郡主送信。”二狗子也对着前流民们鼓劲。
大家应了一声,上马的上马,走路的走路,开始往左边走。
河岸边的老汉,看着一群人跑过去,往右边那条路跑了,喃喃自语,“那人不是说自己是要去安城吗?怎么往阳城跑了?”他挥舞着手大喊,“喂……你们走错了!不是那边!”
原来他跟二狗子说话时,是面朝二狗子背冲着岔路口的,他说左右,跟二狗子比划的左右,硬生生掉个儿了。
宁泽天们谁也没来过平州,这一路没睡觉,几个岔道口跑下来脑袋有些晕了,听二狗子一指路,谁也没细想,百多个人就往阳城跑去了。
159章 安城变阳城
宁泽天一群人快马加鞭,傍晚时分,远远看到一座城池,城池两边还有军营。天色昏暗,军营里看着军容还挺整齐。
看来平王招到不少兵马啊!想到城里的热水热菜,众人高兴地嗷一下,跑的更欢了。
城门上,守城的义军看到百多个人冲过来,有骑马的,有跑着的,还有一辆驴车,看样子不像流民。
自从刘国舅闹过那一出后,这条官道除了他们自己人,每天只有零星过路的。忽然冒出这么一群,城上人都起身张望是谁。
“这些是什么人?”守城的将领疑惑,算了,还是让人报军师吧,他叫了一个小兵让他快点把军师请来。
假和尚此时也在城楼上。他每天被林晓赶出门打听消息,阳城此时就义军里点事,除了点鸡毛蒜皮,都没啥可说的。
眼看着郡主那鄙视的眼神,被鄙视就算了,他怕哪天郡主一个心情不好,把他也“上天入地”,种地里去了。为了得点消息,他如今越跑越远,满城乱窜。
他今天跑城楼上,宁泽天们快到城下时,他跟人吹嘘,“我当年在京城,可是看到过当今皇帝的。”
“你就拉倒吧!”一个义军踹了他一下,“你要说你见过佛祖我还信,反正你是和尚嘛!见过狗皇帝?你以前不还吹牛说你见过云晓郡主?现在不吹这个,吹见过皇帝啦?”
“就是,你不是说林云晓厉害,你倒是说说,她跟我们牛姑娘比,谁厉害?”
“对啊,你说说她们俩谁厉害。”边上有人起哄地问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假和尚憋屈啊,谁厉害?她们一样厉害!云晓郡主就在城里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见过云晓郡主,也见过皇帝。”假和尚低声嘟囔着,胸闷地不想说话,起身跑城楼看热闹了。
宁泽天们一心向着城门奔驰,越来越近。这一跑近,城门在望,城上城下都能看清对方脸了。
鬼使神差,假和尚一眼就看到了骑马在众人拥立中的宁泽天!
“这不可能啊!”昨晚做噩梦梦到被林郡主扔上天,落地落了半天,醒来没敢睡,难道他没睡醒眼花了?
假和尚再揉揉眼睛仔细看,“哎呀妈呀!”他还看到钟豫了,假和尚直接脚软摔了个跟头。
“假和尚,你叫唤什么?”
“我……我尿急,忘带厕纸了!”他双手一抱肚子,连滚带爬往城楼下跑。
“大男人尿急要厕纸?哈哈哈!”
“假和尚,你不会是娘们吧?”
城楼上众人看假和尚那狼狈样,哈哈大笑。
假和尚没心思回嘴,圣上来阳城了,这可是大事啊,他得快点去告诉郡主。
城楼下,钟豫越接近城,越觉得心在猛跳。这感觉,只有在靠近林郡主时才会出现。
他捂住心口,知道这是蛊虫作祟,他还是无法控制这感觉。
定下神,他才看清城楼上挂的旗帜,斗大的义字旗,再一看守城上下那些人的服饰,慌的差点没掉下马来。
他一把拉住宁泽天的马缰绳,“圣上,好像不对啊!”焦急之下,他连圣上两字都叫出来了。
宁泽天也看到旗帜不对了,满脸不敢置信,“安城已经落入流寇手中?”难道安城已经被流寇攻占了?一路上他们还遇到要北上的流民,没听说安城被占了啊。
其他人听到圣上这话,惊得面面相觑。
“圣上,我们先离开,回头再让人过来打听吧?”黄永忠慌的跑到宁泽天身边,恨不得背着宁泽天往回跑。
“城楼上的人发现我们了,此时回头更惹人瞩目。”钟豫指着城楼上不断站起靠到城头的人影。
一群人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为难,就站在了官道上。
城楼上的人看到这群人忽然站着不动了,“这什么路数?怎么就待那不动呢?”
这么点人不会是找死来攻城的官兵,守城的将领想到军师出的安民告示,自己不能可鲁莽吓到百姓,他探头冲城楼下叫,“喂,你们是哪里来的?到阳城干什么?”
阳城?
宁泽天们傻眼了,再看城楼门楣上,石刻的硕大的“阳城”两个字,大家都是脚一软,这是自己送贼窝里来了?
“二狗子,你不是说这条路往安城吗?”宁泽天气得回头叫二狗子。
二狗子吸溜了下鼻子,也是茫然,“打渔的老汉骗我?”
这时候也追究不了谁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