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头至尾、从意志到外貌再到身体,完完全全替代了裴桉,并且莫名其妙多了个老公。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裴桉自记事起就在帝都的一个孤儿院里住着。
福利院是政府办的,规模不小,帝都里无父无母或是被遗弃的孩子都会被送到这里,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不少人。
她8岁的时候,被一对生不出孩子的夫妇领养了,他们虽然不富有,甚至他们的收入水平在帝都算是中下游,但一家三口还是能吃饱饭。然而,裴桉在这个家住了不到两年,又被送回去了,因为这对夫妇有了自己的孩子,没有经济能力再养多一个她。
虽然夫妇对她很好,但离别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所以“家庭”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依然是陌生的。
可她现在有了一个丈夫,是她法律上的亲人,虽然他们大概是合作搭档的关系。
就像是自己暗恋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很多年,明知道不可能,却无法阻止自己对他的期盼。突然有一天,男人对她说:“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了,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一辈子。”
这种期盼了很久的东西一朝突如其来砸在她脑袋上,她并没有什么惊喜感,反倒是充满了不可思议和犹疑不定。
无所谓了,裴桉叹了口气,心想,反正在以前她也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也依然是自己一个人,那待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你趴在这里做什么?”
蓦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听到熟悉的身影,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回来的好早……”
徐清翊看着她被蹭地乱七八糟的头发,微微皱了眉:“已经快七点了。”
她这才注意到窗外暗了大半。
裴桉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才轻声问他:“你吃晚饭了吗?”
徐清翊摇头。
他跟裴桉结婚半个月,从没在一张餐桌上吃过饭。
面前的女人犹豫了一会,然后迟疑地问:“那我叫餐好了,你要吃什么?”
“不用了,这里比较偏,没什么能吃的。”他放下公文包,从裤袋里拿出手机。
徐清翊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就连手踝的骨骼也凸得明显。
他速度飞快地在屏幕上按动着,不一会儿,他熄灭了屏幕,对她说:“我让人送上来了,你再忍忍。”
“没关系,我也没有很饿。”她笑了一下。
徐清翊虽然没有跟裴桉一起吃过饭,但是看过她自己吃。巴掌大的饭盒里面只有几根蔬菜和粗粮,藏在角落里那块肉,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可就是这么点东西,裴桉吃了一半就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
他不是第一次见减肥中的女明星吃饭,但狠成裴桉这样的,他确实是第一次见。
所以当徐清翊看见左手龙虾右手六两大闸蟹的裴桉盯着桌上的象拔蚌刺身虎视眈眈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还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么?”
裴桉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回想了下自己的早午饭,很诚恳地回答:“我没吃。”
“我吃饱了。”他将筷子放在餐垫上:“待会你吃完把东西留在桌上就行,会有人来收。”
说完,徐清翊离开了餐厅。
到楼梯转角口处时,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裴桉狼吐虎咽的背影好一会儿,方才转身上楼。
裴桉饿了一天,吃起东西来毫不嘴软,一桌子菜她一个人就吃了大半。
等她心满意足地擦了嘴、回过神来时,在心中默默地给严哥和虞心道了个毫无诚意地歉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让后面来的人好收拾一些,才回了卧室。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灯,衬着本就暗色调的装修更加显得暗沉冷清。
徐清翊正在阳台抽烟。
他只下身围了条浴巾,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倚在阳台上吐烟圈的样子,禁欲又性感。
听见推门声,徐清翊缓缓侧过身来,指尖烟雾缭绕;他转了转脖颈,虽没开口,深邃的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第5章
裴桉带上门,而后走到他面前:“我吃完了,今天的菜很好吃,谢谢你。”
徐清翊颔首,又吸了口烟,表情看起来微有些不满,只是一恍神的功夫,又消失殆尽。
烟圈徐徐从他口中吐出,裴桉站得近,被烟味刺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闻不得烟味?”徐清翊淡声问。
“没有闻不得。”她摇摇头:“只是不太喜欢。”
他闻言将还有半支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望向裴桉的眼中若有所思。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从进房门开始她看起来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徐清翊等得有些不耐烦,索性自己先问了出来。
裴桉抿了抿唇,似是犹豫了些许,才轻声问:“我们……可以暂时分房睡吗?”
话毕,她手指无意识地攥住衣角轻轻揉搓。
裴桉自己也没搞懂,原主跟徐清翊结婚不是为了报复前任吗,怎么就睡一张床上了?且她毕竟不是原主,天天跟一个尚不算熟悉的男人睡在一起……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本来觉得那天的事情应该是个意外,所以徐清翊应该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可当她看见徐清翊的表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猜错了。
如果说刚才的徐清翊只是神色淡然,那么现在的徐清翊几乎是完全的冷淡,面上没有哪怕是一丝的表情。
“裴桉,我们是夫妻。”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这回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点提醒和警告的意味。
“我知道的。”她话头顿了顿:“但是好像也没有规定说夫妻必须要睡一张床呀……”
“是么。”他朝她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那要是我不同意呢?”
他身上有极淡的烟草味,应该是偶尔抽烟的人,这样若有似无的尼古丁味,笼罩在裴桉上空,她觉得心智都要被他惑走了。
“我可以睡客房……”这样的状态下,裴桉的气都弱了好几分,说出来的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徐清翊没回答。
阳台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外头的蝉鸣声;徐清翊这种身价住的地方,到了夜晚总是静谧的,鲜少有孩童的吵闹,更别说中低层小区赶都赶不走的广场舞。
男人年轻有为,或许是久居高层,这般不说话的时候,即使没有穿着考究的西装,也能让人感受到压迫。
就在裴桉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投降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可以。”徐清翊直起身,似笑非笑,细看或许还有些故意的意味:“但没必要。”
裴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徐清翊蓦地垂下头,凑近她耳侧。
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轻声道:“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说完,徐清翊直起身,离开了阳台。
脚步声渐远,裴桉一直吊着的一口气却未放下丝毫。徐清翊最后那句话总让她感觉阴森森的,将她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
不行,必须分房睡!
虽然结果不太尽她意,但还好她还有个后备方案。
看了眼卧室正对面、紧闭的书房门,裴桉径直去了浴室,将自己用的洗漱用品都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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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一楼倏然出现了一阵光亮,但转瞬即逝。
‘啪嗒’一声,裴桉将门反锁后,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
她是今天出门前注意到这间房的,里面的床已经铺好了,被褥枕头什么都有,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房间的装修也跟酒店一样,规规矩矩,除了床榻不是纯白、装修偏粉以外,衣柜是入墙式的,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整个房看起来也很宽敞。
裴桉将洗漱用品依次摆进浴室、把睡衣挂在挂钩上;洗手盆旁边放着一个洗衣篮,而浴室里没有洗衣机,应该是有专门的佣人来清理。
弄完这些后,她看了眼时间,打算泡个澡,舒舒服服的睡觉。
手机放在挂篮上,她一边脱衣服一边给浴缸放水。
直到如瀑的头发贴在背上,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浴帽,而在浴室里也没有看见浴帽。
无奈之下,她只好重新穿上衣服出去房间里找。
将空荡荡的房间环视了一圈,最后裴桉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一大块嵌入墙壁里的衣柜上。
刚进来时只胡乱地扫了一眼,这时才发现这衣柜还不小。
她顿时被勾起了兴趣,这间房到底是谁的,才会有这么大的衣柜?还是说其实这栋别墅的每间房都有?
甫一拉开衣柜的门,裴桉着实被震惊了一圈。
衣柜里没有隔层,但是按照色系挂满了衣服,全是各大奢侈品牌的新款,而白色那一列,明显空了一小块地方出来。
这些衣服……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她的衣服?
裴桉随手扯了几件出来比了比,包括内衣裤,全部都是她的size。
可是徐清翊不是说自己和他不分房睡么?如果不分房睡衣服应该在徐清翊的卧室才对吧?然而当她试图回想这几天跟徐清翊的相处时,又不觉得‘不应该分房睡’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