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也不多睡会儿,这花生又不急,留着冬天剥好了”。李杏儿是个闲不住的,这会儿正在堂屋的当门地剥花生。大毛看着心中感慨,这也太勤快了些。
“趁着有空剥些出来留着吃。中午先熬些酱给你们尝尝鲜”。
“那太好了!这天天空心菜,西葫芦的我早就吃够了”。这空心菜太能长了,比韭菜还要能长。这边刚割了,隔两天又长出嫩嫩的藤子叶子。西葫芦也特别能结果,就栽了那么七八棵,但觉得怎么吃都吃不完。两样都是极应季的蔬菜。大毛并不算挑食,但现在看见这两样菜真的够够的。
中午李杏儿用去年的老陈酱熬了一海碗的花生酱。边上贴了一圈薄薄的锅围子,炕得又香又脆。烧了个清淡的冬瓜鸡蛋汤。一家子一人一大碗汤。把花生酱厚厚地抹在饼上,再用一层饼盖着。这酱烧得鲜辣,一口咬下去,口齿留香。大小四人,把这一大锅的饼,一碗的酱吃得精光。
下午雨停了,富贵跟着二柱一块上山去了。李杏儿已经换上了麻鞋,带好了斗笠,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娘你这是干嘛去?”,大毛正在想下午干点啥,看李杏儿要出门忙问到。
“我去家后拾地皮去,你是在家睡觉还是和我一块去”?
“一块去,上午睡饱了,娘你等我”,大毛一边说一边去换了自己的麻鞋。大毛也不带斗笠,太沉了,戴久了压得脖子酸。
李杏儿口中的家后,范围很大。几乎整个桃花山下都是她们家家后。大毛踩着麻鞋光挑小水沟走,李杏儿训了几次,她也不听。这些小水沟基本都是天然形成,浅浅的一道,里面还长着青草,踩在上面十分有趣。这麻鞋,有些像现代的凉鞋,不知道怎么做的,很是耐潮,不易腐朽。
雨后地皮借着雨水胀成一团。这地皮很像木耳,不过没那么厚实,摸在手里肉嘟嘟的,十分有手感。多是青黑色,每次下雨都要长出很多,很是神奇。大小不一,小的只有手指盖那么大,大的能有巴掌大。
大毛弯腰低头,一片片的捡到手里再放进小篮子里。也不抬头,弯腰挪步,突然发现了一小窝,水汪汪的泡在一去。
“娘,娘!快来看,这地皮成精了,一窝一窝的”,大毛咋呼道。
李杏儿过来看果然是一窝。
“这里是个小洼窝,定是水把上面的地皮冲了下来,都堆在了这块”。
大毛双手成捧,一下下地把这地皮捧到了篮子里。这一小窝,足足有小半篮子。大毛觉得自己找到了捷径,也不再老老实实拾了,专卖去找那些个小窝窝,可再没这么巧的了,倒是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大毛别找了,刚才也就是碰巧。这家后不说别人我每年都来拾不少次,有这好事哪里还轮到你”。
大毛想想也对。不得不又耐着性子一片片拾起来。
“大毛,快回去了。东边黑沉沉的,估计要来场大雨”。李杏儿说着,挎着篮子往回跑,大毛紧紧跟在后面。好在这雨来的不急,两人只是零星淋了些雨滴。到家后雨才慢慢下大。
大毛闲来无事,本想再躺一觉,李杏儿怕她睡多晚上睡不着,给她找了些事做。这刚捡回来的地皮,沾了很多枯草,沙粒。李杏儿一点点倒在罗筛里,带着大毛一起捡了捡。
“娘哎,这个哪里能捡干净”,大毛最怕做这种细活。
“先大致捡捡,等会雨停了,我去后头小潭子里淘一淘就差不多了”。
捡了半篮子左右的时候,雨就停了。大毛跟着李杏儿一块去淘地皮。这后面的小潭子本是条旱潭子,底下都是石头。昨夜雨大,存了不少的水。地皮放在篮子里,水没过地皮,好些个枯草都飘起来了。篮子轻轻一荡,就把草沫子撇了出去。来回几次,渐渐没有枯草漂起,再把地皮翻上一翻,就又能荡掉一些。这样反反复复直到看不到草星子才行。
晚上的主菜就是红辣椒炒地皮。李杏儿难得的还煮了米饭。大毛觉得这地皮比木耳好吃的多,炒得辣辣的,有点紫菜的口感,鲜味适中,是道难得的下饭好菜。
作者有话要说: 想吃
第30章 棺材相
“老娘哎,这还得走多久才能到啊?”,大毛拖拉着眼皮,跟着李杏儿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混叫什么,没的把我叫老了。我让你别来你非要跟着,这会儿回也回不去了。不远了,就在前面。喏,你看那个像棺材一样的山就是了”。
大毛伸长了脖子去看,也没看见什么棺材形状的山。“哪呢,娘我怎么看不见?”。
“你看我手指着的山,边上翘出来的那块,可不就是个棺材”。
大毛顺着她娘的手指看见了那翘起来的一块,真的不是太像。她想起来以前去新疆的魔鬼城,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什么石猴观海,大鹏展翅,她也是一个也看不出来。不过这么瞅着好像确实不远了。
这母女二人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棺材相,一座传闻像棺材的山。为了跟李杏儿来拾地皮,大毛放弃了睡懒觉的好时光,天蒙蒙亮就起来了。今天富贵一人放牛,二柱在家撒棉花种子。之前两亩多的花生地,雨前就耕出来了,为的就是赶上这茬迟棉花。
有了棉花,冬天可以做些袄子被子。多了可以卖了攒些银钱。这衣食住行,样样不易。这钱财更是不易,今个来拾地皮,倒并不是留着吃,是留着卖钱的。这地皮并不能做药材,可是好存储,晒干了放到冬天完全没问题。冬天用水泡泡,就是一道好菜。又轻,好运输,就有很多药材小贩,把这也一道收了。聚多了,卖到县城里去。
昨晚大毛已经问清了,这干地皮,居然能卖12文一斤!!这才是大毛早起的动力。
两人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还是没到。“娘,这走了半天怎么感觉还这么远。真是看山跑死马”。
“这回真快了,不要一刻钟就差不多了”。
虽然没有钟表,大毛觉得差不多又走了半个钟头的样子才到。她本还想到了先歇上一伙,可低头看着黑压压的地皮,瞬间提起了劲头。这里的地皮和家后的很不同,颜色深黑,手感更厚实。很像天津的一种小吃,猫耳朵,只是个头更大些。这里蒿草很多,杂草少,地皮就特别干净,一块一块的。
“这好地方,还是有一年我跟你爹来砸野枣子看见的。我连成才娘都没告诉,你也别往外说”。李杏儿告诫大毛,不过话里有种难掩的洋洋得意。
“娘你以为我傻啊!”。
怪不得李杏儿要花这么大工夫,跑那么远来这,确实是个宝地。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一大片山应该原是一块荒地,还能看见浅浅的墒沟。运气好的话,有些墒沟里的地皮也是一窝窝的。拾起来特别有幸福感。有些时候这幸福感就是那么简单。
“娘,这以前是地吧。谁家胆子这么大,在这里种地?”。
“韩老婆子家的,就是韩波他奶。她家以前就住这”。
韩波奶大毛是知道的。韩波家住在山子家边上,韩波比大毛还要小上一岁,是个小胖墩。其实他家里挺穷的,没什么田地,也不知道怎么吃的一身肉。韩波奶不知道娘家是哪里人,口音奇怪,大毛不竖着耳朵认真听她说话的话,是听不懂的。
“他们家是逃荒过来的?”,大毛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大毛的太爷爷,正是外乡人逃荒来的。老家糟了灾,活不下去,一路讨饭到这来,幸好有远方亲戚打点才能在这王家村落户。路上和家人走散,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落了根。
“这倒不是,他们是逃难来的”。
“逃什么难?他们在老家犯法了?”,大毛停了手里的活,站起来,两眼炯炯有神的望着李杏儿。
李杏儿看着大毛小小的人,有些犹豫,这话孩子听了并不太好。但是都说道这了,不说又憋得人难受。“我跟你讲,你可不能到处瞎说,文静也不能说”。
大毛满口答应。
“这韩波他奶并不是老韩原配,老韩在老家还有个儿子女儿。老韩比她足足大了19岁!”。
“嚯,这韩波奶娘家人当年怎么同意的?”。
“小孩子家家好好说话!”,李杏儿瞪大毛一眼,“手也别停”。
大毛听话的继续干起活来,只是默默的靠到了李杏儿边上。
“谁家父母能同意?这老韩当年真不是个东西,他和韩老婆子她爹是拜把的兄弟。韩老婆子娘家姓高。两家互帮互忙,常常一起干活,一家吃饭。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不知道怎么就好上了。那时候韩老婆子才不过15岁,老韩都34了,孩子都生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