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捧着面具,走到铜镜前,将面具贴在了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刚触到面部,就自动贴合脸部轮廓,飞快延展开来。贴好之后,镜子里出现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这算什么奖励?方便她半夜出去吓人吗?
罗衣凑近镜子,戳了戳面具,总觉得不该这样。手指戳到面具,只见毫无起伏的面具荡起一圈细小的波纹,随即一张五官精致的面孔慢慢浮现。
是白婷婷的脸,而且是去掉了胎记的脸。
罗衣有些惊讶,忍不住戳了戳胎记的位置。然而随着她戳动,面部再次泛起细小波纹,随即变成了另外一张脸。是上个任务的雇主,小公主窦盈盈的脸。
罗衣惊讶极了,又有些兴奋,再次戳了戳。
她每戳一次,面具就变幻一次。依次变幻出长公主傅罗衣的脸,村姑胡二妞的脸,商妇李曼娘的脸。凡是她曾经附身过的身体,可以随意变幻成她们的容貌。
虽然还没想到这张面具用在何处,但罗衣觉得它非常有意思。想了想,没有取下面具,又变幻成白婷婷的脸。
去掉了瑕疵的,完美无瑕的,犹如仙子落凡尘的脸。
看着镜子里这张美轮美奂的脸,想到下次见到张义泽的情景,罗衣勾起唇角。
首先见到这张脸的人,是白老爷。
他吃了一惊,手里的茶杯都没端稳,半盏茶水都溅了出来。
“婷婷!你的脸——”他失声道。
罗衣的脸上满是欣喜:“爹!我脸上的胎记不见了!”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不见了?”白老爷非常紧张,拉过她仔细地瞧。
罗衣根本不怕他瞧。那张面具贴在脸上之后,就与肌肤融为一体,就连她自己,如果不是知道脸上贴了面具,也察觉不出来。
因此,她任由白老爷查看,然后说道:“我一觉醒来,它就不见了!爹,我是不是以后都会这样了?”
白老爷又喜又忧:“好孩子,会的,你这么乖巧,菩萨都会保佑你的。”
他请了城里的大夫来,给罗衣看脸。
城里的大夫,没有一个没看过白婷婷的脸。此时,看着这张嫩滑如鸡卵,白净得连毛孔也看不见的脸蛋,纷纷称奇。
“虽然不知道白小姐的脸是如何好的,但眼下看来,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每个来诊断的大夫都这样说。
白老爷在经历过最初的害怕之后,也渐渐放下心来。
他看着罗衣,笑得合不拢嘴:“一定是我女儿乖巧,打动了菩萨,菩萨给你治好的。”
天底下,哪里有菩萨?有的只是她这样,要别人付出轮回的代价,才能附身帮忙报仇的鬼。
罗衣低头笑得羞涩,并没有让白老爷起疑。
她做着乖巧的千金小姐,对于张义泽的事,只字不提。
直到几日后,张义泽再次求见。
罗衣约他在园子里相见。
“婷婷!”见到她,张义泽的脸上一瞬间迸发出热切和惊喜,“你的脸?”
罗衣见到他,却是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张公子,怎么办,我要命不久矣了!”
“什么?!”张义泽愕然片刻,随即上前,也不知他是冲动之下忘了守规矩,还是怎么样,居然一把握住了罗衣的手,“怎么回事?你生病吗?”
罗衣摇摇头,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公子从前对我说,幸好我生得半面残,否则我这样漂亮的脸,早晚要被神仙收去。我的脸上不知怎的变成这样,是不是神仙要收我了?”
张义泽愕然,他看着她一脸的惊恐和难过,嘴巴张了张,竟然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好半晌,他才勉强道:“没有,不会的。”
“真的不会吗?”她泫然欲泣,“你的安慰这样苍白,看来我一定命不久矣了。”
张义泽能怎么说?难道说他从前都是哄骗她的?自然是不行的。
“你从前受了那么多苦,是天上的神仙看不过去,才将你的容貌还给你,并非是要收了你去。”他温言哄劝道。
罗衣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低头拭泪。
当然,泪是没有的,不过是擦擦眼角,做做样子罢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些日子不见你,心里好生不妥当。这一见你,心中立刻踏实下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满含深情,甚至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放,“真想把这颗心挖出来给你看,让你看一看它是如何为你跳动。”
罗衣抬头看他:“真的吗?”
她也不把手抽回来,只做好奇状,把手掌贴在他的胸口。手指在他心脏处轻轻一点,顿觉手下身躯一震,她看着他瞬间变白的脸,只做不知:“公子,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样白?”
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心口突然狠狠悸动一下,感觉那么强烈,那一瞬间,张义泽以为自己要死了。幸而只有一下,他很快缓过来,对她笑道:“我没有事。就算有什么事,只要看着你,也都会变成没事。”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道:“今日能够见你一面,我心中甚安,只觉得虽死无憾——嗯哼!”
心脏处忽然又传来那种强烈的悸动,好似心脏要爆炸一般,张义泽受不住那种冲击,下意识地松开罗衣的手,自己捂着心口弯下腰。
他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冒出来,一看便很不好过。罗衣只做不知情的样子,弯腰去扶他:“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快看看我,只要看看我,有事也会变成没事的。”
她用力把他扶起身,很关切地把手掌贴到他的心口,不着痕迹地又按了一下。
第72章 亲,私奔吗
张义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口疼得厉害,那一下下像要炸开似的跳动,令他禁不住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又痛又怕,冷汗顺着脸颊滴下来,哪还有心思去看罗衣?她在他耳边说的话,像天边的云,遥远又不真切,他听在耳中,根本没有入心。直到良久后,那剧烈的痛感渐渐消失,他才喘着粗气直起身。
这时,他身上的衣袍被冷汗浸透,两鬓的发丝更是湿成一缕一缕,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狼狈的模样,哪还有之前的俊逸潇洒?
“公子?你好些了吗?”罗衣满眼担忧地看着他,“我刚才让你看我,你怎么不看我呢?看看我,就是有事也没事了。你不看我,白白难受了这么久。”
张义泽听到这句话,眉头突突地跳,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蠢?
那不过是他哄她开心的甜言蜜语,能当真吗?
但他想起今天的来意,便露出愧疚来:“我刚才痛得厉害,根本直不起腰。”随即,他眼中渐渐露出情意来,“我从前没有心口痛的毛病。许是今日被你容颜所摄,你这么美,美得我的心都痛了。”
他满含深情地看着她,那深情犹如一汪湖水,像要将人淹没。
天真单纯的白婷婷,如何能抗拒这样的深情呢?罗衣仰着脸,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这么美的。我,我没想伤害你的。”
张义泽的脸上露出宠溺之色,他温柔地看着她道:“我知道。我自然知道,你这样善良的姑娘,只怕连飞蛾都不忍伤害,何况是伤害我?”
他用痴迷的,倾慕的,但又恰到好处,不让人反感的眼神看着她,试图用情意将她迷醉。
“我真想,永永远远看着你。每天早上一睁眼,看到的是你。每天晚上入睡之前,看到的还是你。一回头,看到的是你。一转身,看到的还是你。时时刻刻,看到的都是你。”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罗衣听着他信手拈来的情话,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她认认真真地听着,觉得这种说情话的技巧,也可以学一学。
技多不压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
她仰着脸,满是倾慕地看着他。张义泽十分受用。人在得意的时候,就容易忘形,马脚也露的快。很快,他就用担忧而失落的表情看着她:“可我只是一个穷书生,如何配得上这样完美的你?”
罗衣很配合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不会的,你这样有才华,不会一直是个穷书生,你会出人头地,会考取功名,会成为很多人仰慕的人。”
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恭维人的本领也不赖,暗暗给自己比了个小心心。
“唉!”下一刻,张义泽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落寞说道:“我身无长物,就算读书读得好,又有什么用?进京赶考的路费还没有着落,我现在衣食住行都……唉!”
他说得这样明显了,罗衣怎么可能听不懂?她想到原主,一直是个体贴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因而也做出关切又愧疚的表情,对他说道:“都怪我,我这几日都跟着我爹看大夫,只顾着我的脸,忘了把你的事告诉我爹。”
她的歉意是那么诚恳,她的愧疚是那么赤诚,叫张义泽一时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他也不能责怪她。看着她完美无瑕,美得惊人的脸,暗中提起了心。
从前找上她,是因为她脸上有瑕,不好嫁人,有这样一个短板在,他很容易得手。可是如今她脸上的瑕疵不见了,只怕白老爷对女婿的要求就变高了,他未必能顺利获得白老爷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