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笑,继而不少人都跟着笑了,花重锦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一丝血色都无。
“怎么?花重锦不想做媒官,想开当铺?那也可以,反正我养得起她,想当媒官我就给她职位,想开当铺我就给她铺面。心悦一个人不就图倾尽所有哄她一笑吗?要不怎么会有烽火戏诸侯。”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了过来,所有人回头看向了来人。
此刻,本来面色红润战斗力爆表的白君忽然脸色一白偃旗息鼓了,原因无他,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当今国师。但是这说话的方式和态度,以及话里话外不掩饰的维护,她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
陆慕游从众人让开的路中央径直走向花重锦,连看都没看一眼白君。在他眼中,路人甲路人乙都是路人,唯独花重锦才是心尖尖上的人。
陆慕游伸手摸了摸花重锦的头发,柔声问道:“阿锦,出了什么事?怎么才从白家出来半个时辰,弄得这么狼狈?”
第69章 弃车保帅
花重锦抬头看了一眼陆慕游, 原本茫然无神的杏眼慢慢地回神聚焦到陆慕游身上, 眼眶一红,迅速氤氲起了一层泪水,花重锦抽搭了两下, “哇”地一声抱住陆慕游哭了出来。
“我没有推她, 我真的没有推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血!”花重锦埋在陆慕游怀中,口齿不清地道。
陆慕游伸手抱住花重锦,安抚地拍着花重锦的后背, 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扬声道:“花助教的为人相信你们中大多数人都是有所耳闻,我以国师的名义替她担保, 她说没有推,我相信他没有推。”
“那若是她真的推了呢?”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若是她真推了,国师府阖府上下陪她一同承担责任,”陆慕游准确地朝着人群某一处看去, 一字一顿字字珠玑, “若是,她没有推, 有人想要污蔑于她,国师府也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子夏慌忙缩进人群中,国师的视线若箭一般,她有一种被豹子盯上的感觉。
“让一让,让一让, 救人如救火!”云捷飞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众人往后一看,只见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壮硕大汉身上背着个知天命年纪的老头,手上还提着一个大箱子,正冲刺般地往这里跑来,脚下掀起一阵尘土。
猪八戒抢媳妇?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词,若他背上背着的不是老头,指不定明天街头又是一出评书好戏。
云捷飞背上的老头手上还拿着一只鸡腿,小心翼翼地举着,不让鸡腿碰到云捷飞。不是怕污了云捷飞的头发,实在是他家娘子给他做一次红烧鸡腿不容易啊!
“郎主,李院士说他夫人正忙,没空出诊,我就将李院士带过来了。”云捷飞冲到陆慕游身侧,放下了老头,老头看都没看陆慕游一眼,先检查了一下手上的鸡腿,还好,没有被云捷飞的头发玷污。
“李院士,多有得罪,还望见谅。”陆慕游等李院士检查完了鸡腿,这才开口道。
花重锦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从陆慕游怀中退出来,朝着李院士大大地鞠了一躬,道:“李院士,请您救救于洛。”
李院士深深地看了花重锦一眼,郑重地将腿腿交到花重锦手上,道:“花助教请放心。另外,我相信国师的眼光,我相信你。”
言罢,李院士看了一眼陆慕游,转身把手上的油往旁边云捷飞身上蹭了蹭,接过云捷飞手上的箱子,进了医馆。
云捷飞点头幽怨地看了看衣衫上五个爪印,一定是李院士怨自己将他颠簸了一路,罢了,他得罪不起李院士,可怜他刚买的衫子。
“郎主,花助教,你们为什么要请院士过来?又是一大笔出诊费。”云捷飞看了一眼医馆,于洛的哀嚎声一阵一阵地传了出来。他本以为陆慕游让他请李院士过来,是为花重锦诊病,没想到却是给于洛。
“婴孩是无辜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陆慕游开口回答道,“况且,有李院士在,若是有人想要趁机作妖,恐怕逃不过李院士的眼。”
云捷飞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君,白君面上除了浓浓的担忧,再无其他表情,美人蹙眉,倒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只可惜美人蛇蝎心。
花重锦盯着李院士交给她的鸡腿,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别担心,李院士说没事那就是没事。”陆慕游宽慰着,看了一眼花重锦手上的鸡腿,低声道:“不如,现在左右无事,你把鸡腿吃了吧?听闻红烧鸡腿乃是院士夫人的拿手好菜,平常人吃不到的。”
这时,医馆中忽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虽然微弱得好似小猫叫,但足矣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人没事,好好养着身体就行,这个娃儿估计活不过两岁。”李院士一身血污,从医馆里走了出来,顺手从花重锦手中拿过鸡腿,啃了一口道,“看在你没有偷吃我鸡腿的份儿上,我就多说几句。
“这位娘子在孕期曾经服用过慢性毒,虽然大人没什么事,但是婴孩却是承受不住这种罪,脉搏微弱得好似冬眠了一般,这大约也是这位娘子服用堕胎药的原因,恐怕是有大夫跟她说胎儿已死,留着反而伤身体。
“今日幸好你们把我喊来,倒是保住了这可怜的孩子一条命,也不知道对也不对,孩子胎里带毒,来人间这一趟是来遭罪来了。”李院士重重叹了一口气。
医馆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院士,这位可是给官家看病的主儿,平时别说听他的诊断,见都难见一面,他说的话若是还算不得说,恐怕也就没有人的诊断算数了。如此说来,于洛的流产的确与花助教无关。
“呸!抢了人家的未婚夫,现在又吃堕胎药陷害人!”不知道哪位娘子突然朝地上唾了一口,一瞬间,众人的唾骂声此起彼伏。
陆慕游淡淡地看了一眼白君,白君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
“你拽着我做什么?放手!”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喊叫,只见段凯被一个遇仙酒楼小二打扮的汉子拽着衣领拎了过来。
段凯受伤拿着一个酒壶,胡子拉碴满身酒气,拳打脚踢地挣扎着,还是被小二拎到了陆慕游面前。
小二放开段凯,朝着陆慕游拱了拱手,道:“不负国师的嘱托,已经把段郎君带了过来。”
陆慕游点了点头,小二便退到了人群中。
“我喝酒喝得好好的,是谁让人把我拽了过来?啊?是谁?这让我在花娘面前怎么做人?”段凯醉醺醺地摇晃着酒壶,转身却看到了身后的花重锦。
“哐啷!”
段凯手上的酒壶掉到了地上,段凯顾不上酒壶,用力揉了揉眼睛,上前两步,看着花重锦,道:“花重锦,是你托人把我带过来的吗?”
花重锦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道:“段凯,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德行?本来你与我已经没有关系,我不应该多嘴,但是你的妻子怀有身孕,身子不适,你反倒出去花天酒地,你这么做对得起于洛吗?”
“妻子?呵!”段凯讥讽一笑,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她怎么有资格当我的妻子?花重锦,我后悔了,真的,我后悔了,你回来好不好?”段凯又上前走了一步,想要握住花重锦的手。
花重锦一把挥开了段凯的手,不屑地笑了一声,道:“当初我们说得很清楚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口口声声与于洛才是真爱,我成全你!怎么,现在你摆出这幅情圣的姿态给谁看?”
“花重锦,我……”段凯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声“表哥”打断了。
“表哥,你过来看我了吗?”于洛脸上毫无血色,弱不胜衣地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抱着襁褓里的婴孩,面上带着一丝讨好,道,“表哥,这是我们的儿子,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眼?是儿子,不是女儿。”
“不是要三个月之后才出生吗?怎么现在就生了出来?”段凯没有挪动脚步,只是蹙着眉头站在原地。
不问还好,这一问,于洛眼泪直接便落了下来,落在婴孩的脸上,婴孩发出微弱的哭声。
白君连忙上前两步,刚想扶住于洛,于洛挥手推开白君,没有让白君近身,踉跄着扑到了段凯怀中,哭道:“表哥,你快看看这可怜的孩子,本来在我肚子里呆的好好的,被花重锦推了一把,这才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提前出来了。表哥,你说得果然没错,花重锦根本容不下我和孩子,呜呜。”
若是现在围观的群众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所幸,围观的群众智商还在线,再联系之前李院士说得话,不禁都在心中感叹,好一场大戏,好一副蛇蝎心肠。
白君伸手捂住了脸,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方才她想要提醒一下于洛的。
于洛卖力地在段凯怀中哭嚎,听着周围的群众似乎没什么反应,哭喊的声音更大了。段凯身子有些僵硬,脑海中回旋着“儿子”两个字,久久不能回神。
白君咬了咬牙,弃车保帅,心中默默地对于洛道了句对不住,白君上前,呵斥道:“于洛,别演戏了!我真是没想到你心机如此深沉,骗我说要跟花重锦道歉,自己却偷偷服用了堕胎药陷害花重锦,陷花重锦于不仁,陷我于不义。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别演了。”